《现实主义长生者Ⅱ》无繇可医

20、寒气根源

　　程初华去了离自己最远的橱柜。

　　这间房间应该是用作茶水间或厨房，完工后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已经摆上西式料理台、抽油烟机和消毒柜、橱柜等厨房用具，橱柜里甚至还有一套刀具，看磨损程度，用了有一段时间。

　　程初华当然不是对橱柜本身感兴趣，他有兴趣的是底下的空间。

　　橱柜有半米高，三米长，原木实心，非常沉重。所幸跟旁边的料理台不是一体的，程初华努努力，还是在尽量控制挪动声音量的情况下把它往旁边移开一截，露出下面的空地。

　　他蹲在地上，伸手拂开沙石，屈起手指四处敲打了几下，都是实心的，没有发生电视剧里随便敲一敲就发现暗格的情节。

　　但他也不气馁，因为收回手后，他看到自己的掌心结了一层白霜。

　　有唐燃施展的屏障保护，空气中游离的寒气暂时侵蚀不到他们的身体，但这块地方只是摸一下，寒气就冲破屏障在他掌心结了白霜，可见这底下的寒气有多重。

　　另一边，庄帅蹲在东侧空旷的墙角，并指结印，调动灵力凝聚成无形尖刀，切开了……空气。

　　准确地说，是切开了地表附着的一层半透明的、仿佛空气的薄膜。

　　在这层薄膜破裂的瞬间，一股恐怖的寒意喷涌而出，猝不及防地直接照脸将他冲了个跟头，半边脸被冰霜冻结。

　　庄帅用力拍脸，将皮肤表面坚硬的冰壳一点点敲掉，刺骨的冷意侵入毛孔，他就像偏瘫患者一样面部僵硬，嘴角都提不起来。

　　突然加重的寒意让唐燃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他在房间里快速跑了几圈，找出寒气最重的几个点，用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围棋黑子做下标记。

　　越着急的时候时间过得越快，这是和因果律一样人尽皆知的常识，何况三分钟本来就很短。

　　眨眼功夫，唐燃设下的屏障就被寒气侵蚀一空，三人身上有一层一层的白霜开始蔓延，呼出的气息带着冰沫子，鼻腔里的水汽也在缓慢地冻结成冰，阻塞他们的呼吸，就连黑色的头发、眉毛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几乎是在屏障消失的第三秒，他们就变成了低配版雪人，其中以灵力最强的唐燃状况最糟糕，庄帅次之，程初华还留了半边头发没有变白，半黑半百的发色让他看上去就是个中二杀马特。

　　唐燃的身体被冻僵，脑子却还转得灵活，立刻就从他们的状态差别中推出真相。

　　“这种寒气……只会针对……特殊能力者。灵力越强，它……蔓延的速度就越快，强度也……越高……”

　　“别说了，我们先出去！”

　　三人中唯一还有活动能力的程初华扛着寒气侵袭，一手一个挽着两人从窗户翻出去。因为动作太过僵硬，他们一头栽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脱离写字楼后，那种无孔不入的特殊寒气迅速消退，阳光倾洒在结满霜层的肌肤上，将它们蒸发成一缕缕白气，消散在空气中。

　　程初华顿觉呼吸一畅，融融暖意化消了这不合时宜的冰冷。

　　“咳咳咳……”

　　唐燃低低咳嗽了一阵，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脸色青白青白。

　　他实力强，灵力高，受寒气侵蚀最甚，要是不多晒太阳多泡脚，把寒气祛除干净，回去之后肯定要大病一场。

　　程初华搓搓手，确认自己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便凑过去搂住他的肩膀给他取暖。

　　“你感觉怎么样？冷得厉害吗？”他一边搓着唐燃的手臂一边问，“要不我们先回去，做足准备再来？”

　　唐燃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摆摆手，嘴唇有些颤抖：“不用，我刚才把那间屋子里寒气最重的地方都做了标记，但是一楼其他地方还没有观察……”

　　“我们还要再进去吗？”原本在近距离嗑cp的庄帅听到这话，脱口而出。

　　唐燃点头：“是，至少要把所有的疑似寒气泄露点都做好标注，这样之后再来，即使寒气消失或者被人隐藏，我们也不至于毫无方向。”

　　“那让我去吧，我也可以感知寒气泄露点，寒气对我的侵袭也没有那么严重。”程初华自告奋勇。

　　“不，我们最好兵分两路。”唐燃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冷的温度让两人同时轻颤一下，但谁都没有松手或者挣开，“庄帅，你回据点拿防护类的符箓，等级越高越好，多拿一些。程初华，我们在这里等庄帅回来，再一起进去。”

　　这两个安排都很恰当，两人没有异议。

　　庄帅立即出发，远远绕开工人的视线后回到车里，驱车回临时据点拿东西。

　　程初华和唐燃则坐在能被太阳直晒，又是工人视线死角的地方，互相依偎着取暖。

　　“唐燃，关于写字楼里的寒气，你还发现了什么吗？”程初华抱着唐燃，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他的肩头，并未察觉他们此刻的姿态有多亲密。

　　唐燃枕在他肩头，懒洋洋地半眯着眼：“除了我之前说的那两条之外还有一条，就是我体内的灵力会被寒气吞噬掉。我进入写字楼前，灵力是满值，现在只剩十分之一不到了。”

　　程初华捏了捏拳，没感觉有什么变化：“可我似乎……”

　　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唐燃明白他的疑惑，便解释道：“‘无’是特殊能力中的特殊能力，不需要灵力支撑，你的体内也没有灵力，自然受到的侵袭就比我和庄帅小很多。”

　　程初华恍然点头。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这种寒气是一种高阶的、无法被特部研究出的机器探测识别到的力量，那狐妖凶地的任务评级就要抬高至少一个大级别了。”极度的寒冷过后催生出了睡意，唐燃蜷缩手脚窝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喃喃道：“那会是什么力量呢……”

　　程初华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像哄孩子入睡般温柔，心里对于他的疑惑也生出个模糊的猜测。

　　狐妖凶地与百荟一中同样牵涉到轮回，那么能与轮回扯上关系的力量，大约也只有地府的阴冥死气了。

　　地府在古神话中有诸多别称，譬如阴司、幽冥、地狱等，其中阴司的“阴”、幽冥的“冥”就来自阴冥死气。

　　在神话时代中期，天庭、人间、地府三足鼎立，各有其独特的力量，而不像现在的玄学界这般统称灵气。

　　天庭有仙灵玄气、人间有大地母气、地府有阴冥死气。前二者是今日的灵气由来，阴冥死气则为生者不容，随着地府的沉寂而一并消失。

　　程初华与大越朝的山神和水神有旧，又在昆仑山生活过一段时间，曾听山神说起这三大力量的性质。

　　仙灵玄气，远凡尘世俗，荡清风雨露，至纯至净；大地母气，其所谓厚德载物，中正平和而厚重坚实，雄浑巍峨。

　　至于阴冥死气，则是天地间极寒之物，摧毁生机、湮灭万物，生者辟易。

　　极寒，不正是写字楼里的特殊寒气的象征吗？

　　不过阴冥之气若当真大规模泄露，这里的工人不可能不被影响，毕竟那可是足以摧毁世间任何一种生灵，包括仙人的极寒之气，普通人类绝不可能近身而无影响。

　　除此之外，寒气的扩散范围仅限于这栋写字楼也很奇怪。

　　难道这不是阴冥死气，而是与阴冥死气相似的其他力量？

　　程初华有这个想法，却无法确定真假，便没有和唐燃说，以免干扰他的判断。

　　大约十分钟后，庄帅背着一个小挎包踮着脚尖狗狗祟祟跑了回来。

　　十分钟往返郊区和城区，程初华已经能猜到他的车上有几张超速罚单了。

　　被庄帅陡然靠近的气息惊醒，唐燃发觉自己竟在程初华怀中睡去，连忙坐起身，有点尴尬地干咳一声。

　　程初华这边没什么感觉，庄帅却被他的反应伤到了：“唐哥，你不是吧？咱们怎么说也算合作过好几个任务的熟人了，你都能在程初华怀里睡过去，怎么我一走近你就醒了？至于这么防着我吗？”

　　闻言，程初华若有所思地看向唐燃。

　　唐燃像嗓子不好似的又咳了几声，一脚尖铲在庄帅小腿上，板着脸说：“别废话，让你拿的东西拿来没有？”

　　程初华被他的动作和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逗笑了。

　　庄帅抱着腿跳了几下，龇牙咧嘴地说：“拿了，照你说的，我把最高等级的防护类符箓都带了过来，一共三十张。”

　　“这些符箓两张就能顶我施展的屏障，三十张足够我们在里面呆十五分钟，足够了。”唐燃伸手拉起程初华，“走吧，我们抓紧时间。”

　　程初华点点头：“好。”

　　进去之前，唐燃又多叮嘱了一句：“发现泄露点之后不要乱动，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免得像刚才那样寒气骤然爆发，差点把我们冻死在那里。”

　　程初华和庄帅异口同声道：“明白。”

　　各自怀揣十张符箓，三人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进屋内，分散开来寻找寒气泄露点。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这次找起来更快，也更小心，别说十五分钟了，十分钟都没到，他们就把一楼探索完了，一共找出二十个泄露点。

　　唐燃在每个泄露点都放上一枚黑棋子，这些棋子接触到地面之后都会化为一股黑气没入地下，他再以等量的白棋子施法布阵，无数透明的线条在写字楼一层纵横交错，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棋盘，而后黑棋化成的黑气相互勾连，将所有寒气镇压其中。

　　庄帅看得目瞪口呆：“唐哥，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

　　“没事的时候。”唐燃斜他一眼，收起最后一枚相当于阵眼的白棋，“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等晚上工人们都离开，再来做深入调查。”

　　“写字楼外的地方不看看吗？”程初华问。

　　“不用看了，那位‘偃师客’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多，既然他现在在这里建楼，必然知道这里的特殊之处，并将所有泄露点囊括了进来。”

　　唐燃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也正好翻出窗户，稳稳踩在地上。

　　程初华与庄帅紧随其后。

　　“那我们先回去？”程初华压低声音问。

　　“嗯。”唐燃皱了皱眉，“我要回去查查这种寒气的跟脚，如此特殊又强大的力量，若是不加以控制，后果难以预料。”

　　听到这话，程初华犹豫了一下，决定等他查完资料再说出自己的猜测。

　　或许特部真的有关于寒气的记录，如果不是阴冥死气，自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