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最好的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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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时间久了，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也变多了。
春海少了十几岁时的叛逆，又或者被周遭的经历影响，渐渐能与自己和解，也能与家人和解了。
偶尔周末的时候，她会与叶美约好一起回家，也去过叶美的家里做客。
叶美的小家庭很温馨，而且她把家里打理得很好，春海看后，甚至升起一股想安定下来的念头。
也是因为造访了叶美的家，春海才发现了她的秘密。
叶美没有忘记流川枫。
或许和少女时期的迷恋不一样了，但她一天都没有忘记过这个人。
春海走进叶美的家门，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扫地机器人，她记得这个牌子就是流川代言的。
除此之外，厨房里的煲汤机、卫生间里的洗发水、储藏柜里的麦片……也无一不是流川代言的产品，甚至连家里小孩喝的牛奶，都是流川枫代言的。
“我老公并不知道我真的认识流川这件事，还以为我只是普通的女粉丝，偶尔也会嘲笑我’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做这种轻浮的事，真是长不大’之类的。”
叶美说起丈夫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得意之余又乐不可支。
春海也忍俊不禁。
“姐夫知道的话，一定会吃醋的吧。”
“哎呀说起这个，前两天我们还因为给阳太请教练的事闹了点矛盾呢。”叶美择着扁豆说：“所以我今天罢工了，还约着你一起回来。如果突然回来的话，我妈和叔叔一定会问东问西的。”
阳太是叶美的大儿子，明年开始上小学。今天是星期四，叶美却带着小孩回了娘家吃晚饭。
“怎么了？”
春海还穿着白天的职业装，但手上干着家务活的动作相当娴熟，一点也不输给叶美。
叶美抱怨道：“我当然是希望阳太打篮球了，可你姐夫却认定男人是为棒球而生的。现在的小男孩，有几个不想成为流川枫和樱木花道呢？真是的，多少也要听听孩子的想法吧。非说是我在一厢情愿——”
千禧年初，日本的确掀起过一阵篮球热，因为世界上先后出现了三个了不起的日本球星：泽北荣治、流川枫、樱木花道。
无数男孩子因为他们迷上了篮球，穿上篮球鞋，走向了球场。
青春正在一代一代地延续下去。
春海削着土豆，低头笑了：“姐夫说得也没错。阳太那么想打篮球，肯定也跟你这个妈脱不了关系。”
叶美停下手上的活儿，瞪过来：“你哪一边的啊？！”
春海笑而不答，放下削土豆的刮刀，若有所思地说：
“其实你们这样很好啊。说实在的，小时候嘲笑过你的事情……我现在却有点羡慕了。”
……
“算是报应吧？”
也许叶美现在的结局并不是她当初想要的，但在春海眼里，叶美就和知春一样幸福。
无论有没有结局、有怎样的结局，把青春里全部的热情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现在回想起来，全是闪闪发光的宝藏。
因为只要喜欢了就是有意义的。
即使没有结局，喜欢上一个人的那一刻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这都将会变成你活下去的勇气，会变成黑暗中的一缕曙光①。
“什么？”叶美没想那么深远，只是说道：“哦，等你上高中的时候，湘北就没帅哥了对吧？”
春海受不了地说：“一个都没有！”
还好后来在美国看了个够本儿。
叶美哈哈笑出了声，春海也被感染了些许，还以为她早就不会这样大笑了。
不知不觉地，她们两个也和解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
笑完了，春海深吸一口气，不想继续隐瞒美国的经历。
她想坦诚地告诉叶美，也许现在是个机会。
叶美的脸上还挂着笑意：“什么啊？这么认真。”
“叮铃——”
门铃响了。
厨房离玄关很近，叶美先放下了菜盆转身去开门。
春海独自留在厨房里左思右想，揣摩着腹稿。
就算想和盘托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起啊……
“啊——！”
突然，门口传来叶美的惊叫，春海吓了一大跳，赶紧冲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她噌噌跑到玄关，却见叶美背对着她，僵立在门前。
家门半敞着，露出一半茜空夜色。
暌别数月的流川站在藤泽家门口，穿着一件黑色派克大衣，常年不见表情的脸上多了一点疑惑。他见到春海，才再次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流……”
春海倏地刹住脚步，只吐出一个音节便失了声。
再看向叶美，她惊讶地捂着自己的尖叫，望着流川。
叶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眼里迅速浮起了泪花。
“发生什么了？”
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和继母也闻声而来，左右看看，并没有认出流川的身份。
流川看到他们，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春海：
“出来说吧。”
说完，他转身下了台阶向外走。
春海又看了叶美一眼，她已经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含泪看着流川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春海匆匆换上鞋，迷迷瞪瞪地追出来，比叶美还找不清状况。
她追着流川走了一段路，然后在藤泽家旁边的小公园停了下来。
“流川先生……您怎么……？”
流川面向她陈述道：“中岛姐给我的地址。”
中岛姐就是经纪人前辈。
他们没有她现在在日本的联络方式，这个家的地址还是当初入职时填写表格留下的。
“但是您怎么会……”
“我没有辞退你的意思。”流川看了她一眼，直接开门见山：“你理解错了。”
春海低下头，干巴巴地说：“是，对不起。我知道您没有这个想法，是我自己……”
流川低下目光，扫过春海的头顶，显然不会了解她的心思。
经纪人一直对春海的离职耿耿于怀，流川也不太懂她为什么突然离开。虽然尊重了她的意愿，但二人事后说起春海，中岛经纪人半真半假地说：
“都是你的沟通能力太差，把人家小姑娘吓跑啦。现在要招个合心意的员工可不容易呢，春海又跟了我们这么久，总是有感情的吧——话说你居然没有挽留人家一下的吗？太不应该了。”
可能跟社会环境不同有关，流川退役后回到日本，繁冗的事反而变多了，经纪每天都在焦头烂额。
比起把一切交给乙方，他们也更倾向于选择自己信任的人。
所以流川把经纪人的话当真了，还问春海要不要回他那里工作。
“加薪，双倍的工资。”
春海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晚风一阵一阵地温柔掠过，只有两个人的小公园陷入了暂时的静谧。
没有什么比今晚更令她感动的了。
“可是，很抱歉……您应该还不知道，我现在在三井先生的公司上班。”春海局促地上下展示着自己一身商务装束，紧张地说：“就是您高中时的前辈，三井寿先生。”
“……”
流川不解地审视着春海，弄得她越来越紧张。
“不，不是。这件事与能不能跳槽无关，您能来找我，我也不知道有多高兴。而是……”
她想不到合适的措辞，一时悲从中来，无力地放下了双臂，低声说：
“我想，我还是不具备为流川先生工作的能力。”
不带私心地。
春海低着头，无奈地笑了笑。
不小心说了惹他讨厌的话，像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可她的确无法不带私心地为他工作。
之前的事还是会发生，那样没有意义。
True love doesn’t mean being inseparable. It means being separated and nothing changes②.
谁知，流川却冷不丁地说：
“你刚才的话，我会告诉三井前辈。”
不具备为他工作的能力，但是三井就行吗？
春海抬起头来，被他噎住了：“流川先生……”
原来也会作弄人啊。
不过流川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像作弄人的样子。
“不知道你在困扰什么。”流川平静地开口，看着春海，一副从来不会被难住的模样：“坚持比认输容易。”
“对你来说的话。”
他说道。
也许每个人的界限是不一样的，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春海在流川身边工作时，只看明白了一半。
很多时候，这句话反过来说也一样。
她的确有不服输的一面，不然不会独自在美国打拼那么多年，也不会有今天。
流川的出现是一种肯定，让她相信知春没有说错。
她已经超越了过去的自己，但同时也比过去的自己更理性、更清醒。
“嗯，我没有认输。”春海保证似地说道：“今后不能再为流川先生工作了……只是我个人的选择。”
她压住不舍的感慨，望着流川莞尔笑道：
“但你仍然是值得我崇拜一生的偶像，你们都是。”
“流川先生和天才樱木。”
春海说得十分动情，每个字都是她的心里话，但流川的反应却相当冷淡：
“别把我和那家伙放在一起。”
春海“扑哧”一声笑了，招来流川一道斜视。
“总之，你决定了？”
他最后问道。
春海收起玩笑的面孔，郑重其事地仰看向他，但还是含着一点笑意说：
“嗯，是的。”
到这里为止，再多说也无益了。
于是，流川点了点头，说道：“再见。”
春海微笑着，也道出了自己最好的告别：
“再见，流川先生。”
夕烧，月光，和灯火将夜空的颜色晕染得很浓郁，流川转身离开公园，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飒然带走了她和叶美的青春。
……
春海目送着流川远去，直到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紫色的天空。
他们之间的故事从“你好”开始，也从“再见”结束。
再见，流川先生。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
那么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最好的告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