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做你的太阳》荣枯百年

34、第 34 章

　　钟默是在一个星期后又见到那个男人的。

　　他当时出来买烟，沈意在他的手工室里看书，因为就打算在楼下商店买烟，钟默羽绒服的外套拉链也没拉，左右一扯裹着就蹦着下楼了。

　　一下楼就被人堵着了，男人的脸比上个星期看着还有苍白，眼底有着明显的红血丝，嘴唇上爆着干皮，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他一见着钟默就冲了上来，“钟默……”

　　这人冲过来的时候钟默就看见了他，他没打算理，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人跟了他和沈意这么多天，打听到他的名字也不奇怪。

　　“让让。”他没兴趣去理一个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会给他带来麻烦。

　　才走了一步，钟默就不得不停下，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钟默烦了，“你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一着急男人差点花都说不利索，也不知道该一团麻线的思绪里理出一个头来和钟默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他从钟默的神色里能看出他已经很耐烦了，想也没想一张嘴说道，“你能去看看你爸爸吗？”

　　爸爸？

　　钟默身体顿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有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但他也只是扯扯嘴角，“我说了我不是你走丢的堂弟，我爸死了！”

　　爸爸？

　　这个词陌生的他只是心里默念都会觉得别扭难受，这种玩意还会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爸爸是个什么东西？

　　钟默冷着一张脸，手缩在羽绒服的兜里，渐渐紧握成拳头，他不去看男人，转身就要走。

　　“别……” 男人急了，再次上前一步抓住了钟默的手，这次说话就跟倒豆子似的，又快又利索，“我没有走失的堂弟，我上次是随口说的，我是你爸爸的、的朋友，你爸快不行了，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哐——

　　钟默猛地一甩手，力道不小，男人没有防备整个人被甩出去撞到了门框上，他脸色都变了，前所未有的怒火涌上了心头，即将烧光他所有的理智，而他唯一残留的理智只够提醒他压低点声音，别惊动了在楼上的沈意。

　　“爸爸？”钟默冷笑，“我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爸爸？怎么他还没有死吗？这么多年他干什么去了？他现在想起来他还有个儿子了？”

　　“嗯？要死了终于想起来有个儿子能给他摔盆送终了？他怎么这么回想？做梦！”

　　“不是的！你误会了——”男人急急解释，钟默不想听不愿意听，他像只即将爆发的狮子似的，满眼凶气盯着等着，怒喝，“闭嘴！”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记住了！我爸早死了！滚！”钟默不再看他转身往外走，出门被冷风兜头灌了一声冷意，激的他打了个哆嗦。

　　“你再想想！求你……”男人慌忙追了出来，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条，冒着钟默动手的风险硬是塞进了钟默的羽绒服外套里，“是我擅自来找你的，你爸爸不知道，但是他真的快不行了，你、你要是想见见他，你就给我打电话。”

　　钟默脚步没有停，没有再看他一眼，双手依旧在口袋里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那纸条的触感格外的灼人。

　　他还是按照原计划在楼下买了烟，却没有立刻上楼，而是蹲在街边抽烟，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沈意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钟默才惊觉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居然就已经抽掉了三分之一的烟。

　　“你去哪儿买烟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我、”钟默顿了一下，有雪飘下来了，这一回神他才觉得自己都快被冻透了，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奶茶店，起身往那边走，“下雪了有点冷，想买奶茶，在排队呢。”

　　入冬之后，他们偶尔也会买上杯奶茶喝喝，沈意没有奇异，挂断了电话。

　　买好奶茶回去的时候，钟默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有预感那个男人还会来的，离高考就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沈意分心。

　　“好冷好冷。”钟默一进屋就搓着手把奶茶放在沈意手边，然后脱羽绒服。

　　脱衣服的时候，沈意朝着他的方向吸吸鼻子，“烟味这么重？你刚抽了几根？”

　　啧，鼻子居然这么灵。

　　为了散烟味钟默刚才等奶茶的时候都是在店外面吹风，还特意去买了口香糖去味，没想到这一进屋就被沈意发现了。

　　但钟默脸上一点没露痕迹，听到沈意这么说，还非常自然的眉头一蹙，“别提了，刚奶茶店里有个傻逼非要抽烟，还就坐我旁边，这大冬天的都关着门，这不全熏我身上了。”

　　沈意点点头拿过奶茶插上吸管，没有再问下去。

　　钟默把羽绒服脱下来，远远扔在一边，心里松了一口气。

　　晚上的时候，钟默躺在床上，手里看着那张纸条，虽然他早上说的很坚决，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突然被提及的父亲，还是让他的心里起了波澜。

　　只是比起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多的是愤恨。

　　愤恨那个男人的不负责，愤恨他的一走了之，让他想起他更年幼的时候被人欺负只能哭着找秦文姝，到他红着眼忍受，再到后来的反击，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个男人为他出头。

　　然后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众多需要由他‘父亲’出面却缺席的画面，想起了他被人围着叫野种的时候，想起了秦文姝被人说三道四的时候。

　　钟默的眼底渐冷，他把手里的纸条揉成团，冷着脸扔进了垃圾桶。

　　他已经过了会哭着找爸爸的时候。

　　他已经不需要了。

　　那个男人之后又消失了两天，然后再次出现，这一次出现他比前几次看上去又憔悴了一些，并且也不再遮掩，渴望又迫切的看着钟默。

　　沈意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此时沈意在钟默的卧室里，他站在窗边往下看着从放学后跟着他们回来，就一直站在树下的男人，“他还是不是还是来找你的？”

　　“不知道。”钟默没有动，眼睛看着眼前的数学题，“你也别管他，说不定就是一个神经病，你有功夫看他，不如给我讲讲这道题。”

　　沈意直觉钟默的语气不对，但他确实猜不出有什么问题，听到钟默这么说，也就走到他身边，看了眼题目后，就拿了张草稿纸给钟默讲题。

　　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沈意才回去准备休息了。

　　钟默洗漱完回到卧室，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站在那，他感到一阵烦躁，倒头躺在床上裹上被子就要睡觉。

　　闭着眼睛越想睡就越睡不着，钟默坐起来啪的打开灯，满脸不爽的瞪着空中，掀开窗帘一角，那个男人还站在那。

　　操！他不会要在着站一晚上吧。

　　钟默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好半晌后，他低骂出声，从床上起来翻起垃圾桶，他这几天还没扔过垃圾。

　　找到那个纸团的时候，钟默就像只炸开的刺猬一样，电话拿过去的时候，钟默的不爽达到了巅峰，因此电话一接通，他的语气就很不客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去……咳咳，去见见你爸爸。”男人的声音嘶哑。

　　钟默听到这句话就火大，他想回去，却想到了沈意，如果这个男人再这么守下去，沈意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说与不说，可能都会影响到沈意。

　　他不能允许在高考前有任何因素干扰到沈意，尤其不能允许这个因素是他自己。

　　钟默捏紧手机，“他在哪儿？”

　　“宁城市医院。”那边听他这么一说，赶紧说道，像是生怕钟默反悔似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现在就就订票。”

　　宁城？！

　　钟默心底一跳，接着怒火又开始往上蹿，从宁城到这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个男人在离他们母子这么近的地方生活，这么多年却没有回来看过他们一眼。

　　如果这个该死的男人现在在他的眼前，钟默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狠狠给他一拳！

　　他强行控制住怒火，没然后钟默也在想，他现在生活很简单，就是学校、家，要怎么瞒过沈意出去一趟，他得想想。

　　“等我明天给你电话吧。”钟默说。

　　“好好，我电话随时开机，你决定好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男人语气小心迁就。

　　钟默拧着眉头挂掉电话。

　　昨晚睡前还在想事，钟默没有睡好，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有些头晕，太阳穴也突突的跳着。他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秦文姝忽然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

　　宁城……

　　这么近的地方，这些年秦文姝知不知道那个抛弃他们的人就在离他们这么近的生活呢？

　　他不知道如果秦文姝知道自己要去见那个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钟默被脑子里的想法扰得头疼，晃晃脑袋把这些想法都抛掉。

　　反正他只去这一次，断了那个男人的念想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