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缘记》人寸三

28、魂归1

　　晓雾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去城门口买早点，晓霭在院子里洗脸，见她要出门便要跟着一起去，晓雾点点头带着他一起去了。

　　安雅喜欢城门口的荷叶饼，晓雾每天早上都要起来跑到城外去买，原本是想要偷师学会做荷叶饼的，但是做荷叶饼的老婆婆家有秘技不外泄，软磨硬泡了好久还是泡不出来秘技，只能每天起大早去城门买，去晚了怕是连荷叶饼的渣子都没了。

　　只不过今天在城门附近看见了云仙君，一袭白衣，乌发上别了一枚银色的桃花簪子，一点点淡色的桃红色。

　　晓雾追上去，“仙君，早啊！”

　　明珏被她吓得一惊，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声，“早。”

　　晓霭这时候也走了上来，打了声招呼。

　　晓雾问道：“你也来城门吃早点吗？”

　　“不是。”

　　晓霭问道：“上神起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明珏还未说话那边荷叶饼婆婆的摊子就被人掀了，这一下可是点了晓雾的怒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到有人掀婆婆的摊子，哪里来的恶人！晓雾气势汹汹的过去，拨开人群就见婆婆已经跌倒在地了。

　　晓雾把婆婆扶了起来，看着周遭的人说道：“谁干的？”

　　周围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我干的。”

　　晓雾骂道：“你这人好不要脸，婆婆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老子想做就做了，这老太婆饼里面有猪肉。”

　　这人面目凶煞一般，他身后还躺着几个年轻人哎呦哎呦的叫唤，周围的人一幅想做什么又不敢的样子。

　　晓雾将婆婆挡在身后，“有猪肉怎么了？你不愿吃走就是了，掀什么摊子！”

　　明珏跟晓霭也走了过来，那闹事的男人还想动手，晓霭上前拦住他，“还想打人吗？”

　　男人凶狠说道：“凭什么都吃猪肉，猪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吃？你们这些吃猪肉的都是凶手！”

　　明珏见那人还欲动手，随手拿了摊子上的一支竹竿打了上去，将那人挑到了一边，“放肆！”

　　那人一见明珏转身就要跑，明珏手中竹竿一转打到那人的腿上，那人被打倒在地忙说道：“我，我，上神饶命！”

　　明珏将手中的竹竿放下，问道：“为何进城？”

　　“我，我就是刚修成人形，想进城转转。”

　　“武陵城中不可闹事，你可知？”

　　那人眼神闪了闪，“知道。”

　　明珏又问道：“知道为何还犯？”

　　“那老太婆不是好人，抓了我们多少小猪仔，我若是再不来找她我们就都要灭族了！”

　　晓雾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胡说，这用的肉都是婆婆家自己养的猪，我都见过的，婆婆这么大年纪还能跟你抢小猪仔吗！”

　　那人坚持：“就是她，她家中的儿子每日都会去城外的丛林中猎猪，我跟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人。”

　　“你！”

　　明珏回头看了一眼晓雾，晓雾鼓了鼓脸颊还是说道：“他胡说，婆婆的儿子早就死了，这么多年都是周围的邻居帮忙。”

　　明珏问道：“你是谁？”

　　那人坐在地上说道：“我叫朱奇，我们一族是生活在城东外面的大泽的黑猪，一直都过得很好，这城里的人虽然会去猎杀但从来没有像最近一段时间，那人疯了一样每日都去猎杀我们，我们族里的小猪仔都快被他抓完了。”说着偷偷看了明珏一眼，“我们一族成了妖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是那人太厉害。”

　　明珏道：“既然修成了妖，连一个凡人也对付不了？”

　　朱奇争辩道：“那人不像凡人，他手中有把刀，刀有法力，我们没办法。”

　　这时，婆婆颤巍巍走了过来，说道：“小伙子，我儿子不会武怎么会有刀。”

　　那人猛地向前一冲，“我亲眼看着你儿子拿着那把刀闯进大泽内抢了我们的小猪仔！”

　　明珏冷声道：“坐回去。”

　　朱奇委委屈屈又坐回了地上，“我说的都是真的。”

　　明珏转身说道：“阿婆，能否去您家看一看？”

　　“也好，今日这生意也做不成了。”

　　早点买不成了，晓雾让晓霭买点儿别的带回去，她跟着一起去婆婆家，晓霭见有明珏跟着也放了心，明珏让那猪妖收拾了他打坏的摊子跟着一起去。

　　晓雾扶着婆婆走在前面，刚走到院子前就看见一个人抱着几只小猪仔放进了旁边的猪圈里。

　　“就，就是那个人！”，朱奇一激动将拿着的摊子扔了就冲了过去。

　　院子里的人察觉到有人在外面，回神的时候正好被朱奇撞到了一边，从那人怀里调出来一把刀，朱奇转身要抢那把刀，那人已经将刀拿在了手里，朝着朱奇的脖子砍去。

　　在砍到的瞬间，明珏一剑将刀打落，凝霜剑一指，“这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人看着明珏，“你怎么不怕？”

　　鬼域的东西他怕什么？

　　“哪里来的？”

　　“仙君，求仙君放过我儿。”，晓雾扶着婆婆也进了来，婆婆跪倒在地说着：“仙君放过我儿。”

　　一旁的年轻人看着那位婆婆叫了声娘，婆婆看着他，眼中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是我儿，若有错处也是父母教导不善，还请仙君饶命。”

　　那叫青儿的青年一时间失声痛哭。

　　明珏收回了剑，青儿扑到婆婆怀里，“娘，青儿不孝。”

　　晓雾看着面前的场景，走到明珏身侧悄悄地问：“仙君，这是怎么回事？”

　　明珏说道：“这人已经是死人了。”

　　旁边的朱奇趁着母子相认赶紧将猪圈里的几只小猪仔又抱了出来，走到明珏身边接着告状，“看吧，我就说他们一家人不是好人。”

　　明珏一瞥他，朱奇马上闭了嘴。

　　晓雾又问道：“死人怎么会回来？”

　　跟婆婆抱在一起的青儿眼神一变，将婆婆推倒在地抓起旁边的刀，一刀朝着晓雾砍来，明珏将晓雾一扯，黑色的刀锋划过明珏洁白的衣袖，袖中莹白如玉的手一掌拍在了青儿的肩头，青儿身上冒出的黑影一闪便被明珏拉出了青儿的身体。

　　明珏冷然看着那黑影，黑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晓雾嘶吼，明珏随之看向晓雾，后者一脸不知何事的表情，朱奇看着那黑影小声说：“这像是鬼域的魑鬼，头脑简单，只会听令行事。”

　　晓雾看着那黑影，“我，我又不认识他，他冲我叫什么？”

　　明珏手上一松，魑鬼嗖一下就窜向晓雾，枯瘦的手指挖向晓雾的眼睛，不过在触到晓雾的一瞬就变成了乌有，明珏冷着一张脸收回了剑。

　　晓雾心如擂鼓，朱奇见她晃了一下，好心伸手去扶了一下，“这魑鬼真是冲着你来的，你干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晓雾看向明珏，这仙君好好的怎么突然松了手？

　　他的衣袖被刀划破了。

　　魑鬼一离身，青儿的身体就开始腐坏，脸上手上森森白骨露了出来，明珏走到他面前，说道：“你跟魑鬼订了契约？”

　　青儿稍稍远离了婆婆，一截半枯的手臂伸在中间，不让婆婆靠近。

　　“是，我将他带进城，他帮我照顾母亲。”

　　“如何遇到的魑鬼？”

　　“前段时间我想帮我娘抓几只猪仔，黑猪肉质鲜美，尤其是小猪仔的肉，城里有人饲养但不如野生的好，但我摸不到那些猪仔，就有个人带着魑鬼说可以帮我，还能帮我让我娘的生意好起来，我就答应了。”

　　朱奇抱着几只小猪仔生气，“你，你为了你娘生意好就来祸害我们？！”

　　青儿说：“我本来只是想抓几只，但是后来见生意越来越好我就想多抓一些，我不在我娘身边，就想让我娘多赚些钱，我生前便没有好好侍奉我娘，我死之后徘徊在家附近常常见到我娘掩面而泣，我，我难受。”

　　婆婆说道：“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现身来看看我？每日里厨房的东西也都是你帮我料理的吧，怎么就不能让我看看你？”

　　青儿摇头，“不行的，我已经死了，跟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对人不利，我每次都是远远看着，不能靠近的。这位仙君，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留恋人间，贪心不足，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带魑鬼来的那人长什么样子？”

　　青儿说道：“看不清，他带着黑色帷帽，看不清楚面目。”

　　“魑鬼已死，你难逃身死魂消的后果。”

　　“我知道。”

　　“既如此，我便送你一程。”，明珏手上聚起白色的光晕。

　　一边的婆婆跪倒在明珏身前，一边磕头一边说着：“仙君，仙君让我儿陪着我吧，我也已经快要入土，就施舍给我们一段母子时间吧。”

　　明珏说：“死者不应徘徊人世间。”

　　婆婆恳求道：“就施舍一段日子，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我儿了，求求仙君了。”

　　“不可。”稍后又补充道：“我送他一程尚可助他轮回往生，不然他只有魂入炼狱，受无边折磨。”

　　青儿将婆婆拉了回来，“娘，我能回来见你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虽然你见不着我，但是我都看见您了，心愿已了。”

　　“但是娘才刚见到你。”

　　青儿脸上笑了笑，“娘，咱们来世还做母子。”

　　说完，他小心看着一旁的朱奇，朱奇抱着好几只小猪崽子一脸戒备，“你还想干什么？”

　　青儿转身朝朱奇拜了拜，“是我对不起你们，待我去后，还请你们不要为难我娘。”

　　朱奇哼了一声，“只要不来祸害得我们灭族，我们几时找过你们人的麻烦。”

　　“多谢，请仙君动手吧。”

　　明珏手中的光晕笼住青儿，年轻人的样貌重现了出来，婆婆更加伤心，青儿说道：“娘亲，我走了。”

　　光华退后，一地白骨，明珏说道：“殓了吧。”

　　三人走出婆婆家的院子，晓雾还能听见院子里的哭声，朱奇抱着几只小猪仔跟明珏道了别就走了。

　　晓雾在明珏身后看着朱奇走远，然后就见明珏转身盯着她看，一双凝了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看得晓雾心里打鼓，仙君怎么了？

　　好一会儿晓雾才说：“仙，仙君？”

　　魑鬼想要她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不妥，要她的眼睛有何用？带魑鬼来的人应是浥轻野的手下，不是冲着颜亦欢来的吗，如何又想要她的眼睛？鬼域如今不好进，浥轻野也不会善罢甘休，颜府怕是不能离人。

　　罢了，还是不回桃林了。

　　明珏收回目光，“没事。”

　　“哦，”晓雾指了指明珏的衣袖，“仙君，你的衣袖破了。”

　　明珏一抬手，一截洁白的胳膊从衣服露了出来，仙君可真白，像上好的白玉。

　　晓雾说道： “我给你补一下？”

　　“不必。”，明珏一挥手，被划破了的衣袖完好如初。

　　当仙君真好，衣服什么的都不用担心，说不定还能随手变出一间衣服铺子，谁要是当了仙君的夫人真是不愁衣服穿，穿一件扔一件大抵也是可以的。

　　明珏转身走着，晓雾就跟尾巴一样跟在了他身后，她还有一件事想问仙君，就是不知如何开口，刚才仙君为什么要松手呢？那魑鬼细长的手指差点儿要抓到她的眼睛了，真瞎了如何是好？神都是要保护凡人的，啊，这句话是谁说的，天上的神都应该保护凡人吗？怎么会突然想到这句话？

　　想着想着晓雾也没注意到前面走着的仙君突然停下了脚步，晓雾一下撞上了他的后背，仙君身上好香，还带着点凉凉的感觉。

　　明珏转身问道：“安姑娘，你跟着我干什么，不用回家吗？”

　　晓雾这才注意到已经走到了琵琶楼门前，“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刚才为什么松手，神明不都是保护世人的吗，万一我被抓瞎了怎么办？”

　　明珏冷淡的说道：“瞎了我又不是治不好，就算是死了我也能救回来。”

　　真狠。

　　明珏见她情绪明显又低落了下去，眉心一蹙，说道：“我自然是有把握不让你受伤才松手的，魑鬼口不能言，我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晓雾仍然低着头，“为了我的眼睛？”

　　“有可能，但我一时看不出缘由，你多加小心。”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