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岚》季纱桫

15、幻祭残哀

　　……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每一寸感官，连雨水和泥土的味道都混着刺鼻的血味。

　　所谓的幻祭只是一场血的祭奠，是决定侍女命运的时刻。殿下的两队侍女一队身着浅黄色，一队身着淡蓝色。

　　她们像疯了一样互相厮杀，无论是浅黄色还是浅蓝色的衣服都染遍了鲜血，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戮，无关招式，无关技巧，只是用最有效的方法将对方杀死。

　　他站在大殿上，丝琉身边，望着殿下两队厮杀的侍女，幽深黯淡的眸子也被染成血色。

　　池悠悠坐在正中央，身着纯白色的繁杂长装，及地的长裙如绽放的白莲，纤尘不染，她俏皮的笑着，像是看着一场游戏，身侧的飒雪和墨妍只是冷淡的看着，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无关的闹剧。

　　殿上殿下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像一面镜子，倒映出真实到残忍的自己。

　　他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瘦削的脸庞毫无血色。垂下眉睫，转身离去。

　　飒雪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

　　雨丝像利刃一般，转瞬之间，有倾盆之势，窗外的杨柳仿佛被鞭笞一般，疯狂的摇曳，然而那漫天坠落的雨水在谢浅飞眼里，全都是血。

　　漫天的绯红漾在眼前，暴怒的雨水似乎要将一切吞噬淹灭。

　　哗哗的雨声慑人心脾，像忧怨孤魂的哽咽，谢浅飞打开窗，任凭雨水扑在他雪白的长衣，脑中还回放着祭祀上那两队侍女厮杀的画面，没有一个人的衣裳未被鲜血浸透，没有一个人手下留情，那样的残忍而血腥，触动的是自己心底最深的伤疤。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如此疯狂的黄泉之水，那仿佛一辈子都不愿想起却无法逃避的过去。

　　雨声依旧，屋檐的雨水瀑布似的飞流，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杨柳、花园、石台、房屋。幻岚，一切如山涧的幻岚，但它却是疯狂的，妄想冲刷整个世界，只是它忘了，血是绯红色的，甚至会染红整个天空，终不过是幻岚。

　　横笛，悠厉笛声透过雨声漫开，飞扬，带着穿透人心的幽咽。

　　雨势渐缓，一个白色的影子缓缓走来。谢浅飞没有停下，没有看她，白玉的横笛上挂满了晶莹的水滴，小少女一路走来，所经之处的雨水仿佛都有所避讳，尽数反向弹开，与坠下的雨丝交织，仿若一层薄雾包裹着前行的少女，当两人的距离仅隔一扇窗，池悠悠的眼中映出了他苍白脸庞，深宁的眸子和额前滴落水珠的碎发。

　　“你生悠悠气了吗？”小少女歪着头，透过雨雾，她的脸庞模糊不清。祭祀的长装还未褪下，水蓝色的针绣凤凰仿佛要从纯白色的长裙上腾空起。

　　乐声静止，谢浅飞双手缓缓垂落，白玉的长笛从他手中无力的滑落，发出清脆的一响，他只是望着她，任凭雨水打在他消瘦苍白的脸庞。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呢？为什么要让她们互相残杀？”雨声中传来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少女望过去，想要从他满脸的雨水中找寻泪水，却发现他那深泉般的眸子正陷入惨痛的回忆之中，却仿佛早已干涸，小少女有些失措，“可是……可是我不能相信他们，我只相信死人！”

　　“悠悠，”谢浅飞清醒过来，满目伤感忧郁，“连我也不能信吗？”

　　“啊？”池悠悠后退一步，“不，我不信！”陡然间，少女周身的雨雾全部消失，雨水尽情的洒落下来，淋透了少女。“连我唯一的亲姐姐都背叛我！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黄泉般的雨水打在她净白如瓷的脸庞，打湿她清透的眸。

　　谢浅飞深邃的望她，小少女却突然绽放出纯净的笑容，“你不相信吗？我带你去看我的姐姐，还有……她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