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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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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爬上那间树上小屋之前,褚栗的心里全是抗拒。
不仅仅是对和陆饮寒挤在狭小空间的抗拒,而且也是对小树屋的浓浓不信任。
万一刚上去就塌了怎么办?
不过节目组倒还有些良心,在褚栗和陆饮寒赚钱的时间里,用帐篷搭了一个结实的床,甚至还有顶。
在树林间,找了三棵看着就很高大的树木,在低矮的树桩上 将野营的树屋帐篷结结实实地扎牢。
褚栗比了比床的高度,仅到自己的大腿上侧,如果半年床塌了掉下来,也不会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想来参加综艺,还要因为半夜床塌了受工伤。
褚栗格外小心地踩上 粗麻神网的树屋地板,脚尖刚踏上去,就觉得整个地板在微微晃动。
“直接踏上去。”陆饮寒已经大方地站在床边,他的步伐很稳,用力踏实反而没有那么晃动。
“呼——”终于上来了,褚栗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有点手足无措,似乎越小的空间,人的感受就会越明显。
陆饮寒的存在感,愈发强烈,从轻微的呼吸声到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热气都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抱着一身汗味恶心对方的褚栗到底还是失策了,他没想到陆饮寒居然能干出花钱洗澡但最后还是要睡帐篷的操作。
但是当着直播镜头,他难得的偶像包袱犯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他不洗的话。所以最后还是花了点小钱和工作人员通融了一下,洗了一个飞快地钟点澡。
在他们弯腰迈入帐篷后,直播的镜头就已经停了,现在是拉灯晚安时间。
因为是在树林间的原因,天地都变得静悄悄的,乐园隐隐传来的灯光和骚动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的一样。
虽然已经不是夏季,但是林间的小昆虫们仍然生机盎然。如果不是节目组还各位贴心地为帐篷按上了防蚊的纱帐,此刻陆饮寒和褚栗简直就是蚊子的自助大餐。
帐篷的顶很矮,两个成年男人在这样的顶下面,根本没办法直起腰,甚至弯腰也很勉强。
这样的小天地,除了躺在简陋的小床上,快速入睡,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望着这张勉强才能挤下两个人的,根本没办法被称为床的东西,褚栗陷入沉思,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睡?
其实这就是个垫子吧,明天还是老实租两个睡袋,才方便。
坏了!
今天咋没想到,现在晚上怎么睡?
褚栗的脑海中有一万头羊驼崩腾而过。
但是这狭小空间中的另一个人却没有留给他犹豫的时间,异常坦然地躺了下来,还轻轻拍了拍身侧,示意褚栗靠过来一起休息。
“过来。”陆饮寒的声音很轻,但是褚栗一瞬间就被捕获了,僵硬地朝属于自己的那侧走去。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躺在一起玩了不是吗?”陆饮寒搂过怀中僵硬的躯壳,试图慢慢叫醒怀中的企图装死的褚栗,“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会变成负担。”
“我们继续做小栗子和小花好不好?”陆饮寒的声音和朦胧的银月一样温柔,“你如果只想和我继续做朋友,我答应你,在你喜欢我之前,我们只是朋友。”
这是参加综艺以来,褚栗第一次在镜头之外和陆饮寒交流,原来他的躲避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他伤了小花的心。
褚栗的愧疚感让他想要马上点头,可是从小就和小花一起玩,熟知对方执拗性格,让褚栗没有那么昏头地认为,陆饮寒在说实话。
“你刚刚对着镜头面前喊我的小名了对吗?”在浅浅的松香中,陆饮寒的脸透着不自然的潮红,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如常般克制。
微明的月色面前把墨色夜冲淡了三分,帐篷的小圆顶在床上投下一片阴翳,在微明和暗色之间移动的人影简直就像是在梦里。
梦话总比白天更可信些。
在褚栗看不见的阴影里,陆饮寒的墨色眼眸格外明亮,他像动物一样,用耳朵和皮肤去感受怀中人的心跳。怀中珍宝的呼吸浅得像林间的风。
一直祈祷陆饮寒没有听到那句小花,或者已经忘掉这件事的褚栗,此刻面皮发白,他应该解释吗?无心之失,还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是的。”褚栗觉得自己说话时,牙齿都在微微打颤。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察觉到陆饮寒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胸腔的疯狂颤抖,像是老式的风箱。
“那很好啊,别害怕。”和陆饮寒坦然的话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上越发频繁的动作,“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相喊小名没什么,不是吗?小栗子。”
但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完全超过朋友的范畴了吧?!
褚栗原本细弱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他从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纵然此刻已经没有对着他们的镜头,但是小花也太乱来了!
“你总是骗人!”褚栗一把握住陆饮寒不安分的手,但是他好像竭尽全力都无法掌握控制权,“小时候就经常骗我,是大骗子!”
说完这句话,褚栗就有些后悔了,心里突然一慌,但是话既然出口,便止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男生?为什么穿漂亮小裙子,比小女生还好看?”
“咱俩分开的时候,我亲你,你为什么不躲开?你要是不骗我,我能上当吗?”
褚栗的问题像噼里啪啦的暴雨,没有间歇地往陆饮寒身上打去。
不过褚栗的脾气一向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问完之后不仅气消了,心里也踏实多了,沉默地等待一个答案。
那双带着点寒意的手停住了,手的主人似乎也被这一串炮仗一样的问题砸昏头了,迟疑了很久。
久到褚栗都快睡着了,陆饮寒才慢吞吞地道:“我没有骗人。”
这句话就像一个小火苗,一下子就让褚栗本来平息的怒火复燃了,连困意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能不能好好说话?”褚栗很震惊,怎么能有人睁眼说瞎话到这种程度。
“可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女孩子。”陆饮寒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全是被冤枉的可怜感。
从来没说过?!
褚栗的大脑突然卡了,对……对啊,小花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女孩子。
但……但是,不对!褚栗在万分震惊中,牢牢抓住了一点。
“可是自从我们第一次遇见,你就穿着小裙子!”褚栗觉得轻飘飘的话语还是不够解气,用手在黑暗中疯狂比划出仙女裙大裙摆的形状,“就是那种仙气飘飘的粉色小裙子,当时你的皮肤白得像雪,头发乌黑亮丽,又长又卷,比洋娃娃还像洋娃娃!谁能不误会啊?”
比划急了,褚栗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摇了摇陆饮寒的肩膀。小时候,他对小花不满,又不敢发火的时候,就像这样轻摇对方的肩,这是他们彼此的肢体小秘密。
“如果不是以为你是女生,我绝对不会偷偷亲你。”提及幻灭的初恋,褚栗的眼神还是失魂落魄,好好一个小青梅,现在说不定掏出来比自己都大,“我到现在都还觉得,你会喜欢我,就是因为当初我把你害了,误导了你。”
“不是的!”陆饮寒顺势握住褚栗的双手,声音急迫又坚决,“不是这样的!从来都不是你误导了我。”
褚栗感觉自己整个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完全相信了陆饮寒的话,甚至有几分沉浸其中,想要回应对方的爱意,另一半却完全冷漠,认为这不过是谎言,将自己完全冰封起来。
“我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奶奶安排好的。”陆饮寒此刻已经能够冷静地看待童年的那段经历了。
客观地说,奶奶对他相当好,而且也正是这样一段乡下生活的经历,才让他碰到了褚栗。
那段记忆中灰暗痛苦的部分早已慢慢消失了,只有需要记忆成为武器的时候,陆饮寒才会冷漠地讲述它。
而现在,那段记忆只有温情与自由,甚至因为褚栗的参与,隐隐间多了一抹玫瑰色。
“最开始你误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陆饮寒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我怕你知道我是男孩子之后,会觉得我是小变态,然后再也不来找我了。”
你难道不是吗?褚栗愤愤不平,从小就穿小裙子的小变态!辜负他一腔少男真心,大坏蛋!
“那长大之后,你遇到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褚栗一想起再次见到小花,甚至还喊出了那个名字,对方却故意不回应自己,实在生气。“我是那种会歧视你的人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当然知道小栗子特别好,不会歧视这些。但是对我的态度就会不一样了,你知道我是男孩子,肯定就不喜欢我了。”陆饮寒慢慢地把褚栗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撒娇一样,“你看,现在你就想着和我拉开距离是不是?如果不是这次上节目,你肯定不会再见我了。”
褚栗被他说中了心里的打算,甚至没有反抗陆饮寒的动作,而是心虚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躲你一辈子,你总要给人一点适应时间不是吗?”
“那你要多久才能适应现在的我呢?”陆饮寒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立刻追问,但又怕自己的问题太过咄咄逼人了,用一种委屈的声音埋怨道:“我住院的时候,你一点都不想理我,是不是因为没办法适应真正的我,所以准备彻底离开?昨天还装作和我不熟的样子。”
褚栗越来越心虚,甚至有些汗流浃背,一瞬间连自己正在录节目都忘了,就想立刻离开这里,逃避陆饮寒的所有追问。
这些问题太尖锐,太清晰,让他不得不免对从前模糊处理的感情和回忆。不仅仅是正视自己和陆饮寒的关系,更是正视自己内心对陆饮寒这个男人到底保有怎么样的情感。
这一切都让他有危险的预感,褚栗隐隐察觉到,自己并不想以为的那样,光明磊落,也没有嘴上说的那样,彻底把小花和陆饮寒当成两个人。
“呜……”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褚栗的大脑陷入宕机的深渊。
那是一个吻,很轻很浅 ,却烙印在了褚栗的掌心。
褚栗后知后觉,像是触电般地抽回自己的手,羞恼得将手彻底缩回后背,手指不自然地扭曲着。
“录节目呢,正经点!”褚栗自以为严厉地训诫对方,但是在陆饮寒耳朵里,全是他发抖的颤音。
没有抗拒,也没有突然推开自己,陆饮寒心情大好,这本身就是某种暧昧的标志。
“镜头已经休息了。”陆饮寒不肯放过默默退让的褚栗,一把抱住退得几乎要掉下去的可怜人,“小心,我不亲你了,别退了,会掉下去的。”
“录完这一季节目吧。”褚栗瘫倒在陆饮寒的怀里,也不管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到底还是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日期,“等录完这一季节目,我就告诉你答案。但是这段时间……”
听到这句话,陆饮寒如夜色般深邃黝黑的眸子,倏忽点亮一星火焰般的微意,心领神会得替褚栗说完下半句,“这段时间我们就是朋友,做好镜头前的搭档。”
褚栗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他也露出久违的微笑。他嘟囔着,像是抱怨一般又摇了摇陆饮寒的肩膀。“太晚了,快睡吧。”
终于,宁静和祥和如愿来到这片狭小的私人天地,这方天地之外只剩下帐篷外幽幽的月光和零星闪烁的霓虹在无声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