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 γ 宴前 ...
-
爱莫尔庄园马场。
这里一派生机与绿意,赛马场的广阔无垠让人无法相信竟供私人娱乐玩赏,抬头是迷人湛蓝的穹宇,空气清新,踏进这里就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以秀却并不觉得如此。
“喂!新来的,快把这里的马粪清理了。“这个语气颐指气使的声音来自负责爱莫尔马场的卢比斯。
以秀感受到额头上的太阳穴在发涨,他控制住想把手上脏污的抹布丢到对方身上去的冲动。事实上,这个叫做卢比斯的家伙已经让以秀在爱莫尔庄园的短短几天烦不胜烦,这个人靠着裙带关系做了大名鼎鼎的西塞罗家继承人的私人庄园的马场主管,但是为人却颇为吝啬,斤斤计较也就罢了,卢比斯对新来的听说是因盗获罪为奴的以秀态度鄙夷,从不给好脸色,而且处处为难,导致以秀对此人早已心生不满。
“愣着干嘛,快去啊!”身后传来催促声。
终于熬到了日暮沉沉之时,晚霞如火,随即又被暗色吞噬。
卢比斯如往常一样走在回居所的路上,想着妻子外出,情人的温柔似水早已在房间久候,而且他现在靠着这层关系在马场身居要职,事业家庭一切都那么完美,是的,人生那么完美。
卢比斯高兴地想着,哼起曾听过的民调。
月窥觑着凡间地上的一切。
阴暗的拐角处传来一声惨叫,卢比斯遭受到身后的袭击,迎地仆倒,那个人狠踩在他的头上,使他不得看到是谁下的毒手,身后的棍状物体有节奏地大力敲打着他肥硕的身体,一寸一寸,在寂静得可怕的角落发出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音,似乎能让人感受到施虐者的冷静和愉悦。
卢比斯想大叫,却被立马在嘴上塞上东西,他痛苦地承受着一切,最后感到后脑剧痛,昏了过去。
第二天,马场众人被通知卢比斯再也不会来了,目前正在选新的马场主管。
“该死的,那个卢比斯终于滚蛋了,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旁边的人停顿了一下,”干的真他娘的好!“
“不过他到底怎么了?”
“谁管他的死活,真希望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实际上,卢比斯现在半身不遂地躺在了床上,也是这么想的:真希望再也不会遇到昨天晚上那个恶魔了,他对于报复这件事情想都不敢想。
以秀仍旧在马厩沉默地清理,又拿着粮草准备去喂马,听到众人的话,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弧度,没有卢比斯恼人的声音,以秀觉得连平时令人生厌的马都乖巧可爱起来。
但不一会,以秀就高兴不起来了,他被通知调到了庄园主人身边做贴身侍从。
三天后,位于萨西帝国沿海的瓦纳希。
这是萨西帝国的重要边境港口,通商往来频繁,气候温和,人口稠密,素有萨西南部明珠之美称。
当以秀真正身处这一片万国来拜的盛景时,他再次怀疑这一切都是梦中幻境,他只是在梦中偶然掠过了这片浮华奇妙的国度,痴想了一个伟大的时代。
辽阔无际的银蓝色粼粼海面遍布各国各异的彩旗,彰显了各国的身份,海上排列整齐的无数船只属于萨西帝国,它们正有条不紊地巡视着海上的一切,一艘艘各国的船只进港,都要经过它们的检阅才能通过,而在瓦纳希的岸边,那个巨大高耸令人仰望的萨西帝国第一世皇帝的雕像的在阳光下所形成的阴影与一排迎风招摇插的代表着萨西帝国的银鹰的国旗遥遥相望,颇显庄严肃穆,大国威严尽显。
“安珀尔,愣着干嘛?走吧,我们主人可是今天宴会上的主要人物,你是他唯一的贴身侍从,可要随时小心注意,切不可大意。别丢了西塞罗家族的脸!“贝里斯在前方停住转身提醒,神色不悦。
说实在的,贝里斯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家伙会偏偏得到主人的另眼相待,不仅从奴隶市场买下他,而且现在还让他做贴身侍从。
要知道,西塞罗家族的继承人的贴身侍从历史上都来自尚算显赫的家族,要求容貌尚佳,品行良好,学识丰富,为人谨慎仔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高攀得上的,可是,前几天主人听了关于这个安珀尔的报告,不仅没有惩罚他,反而把他调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一桩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以秀看着眼前宽阔的石板路,感受到贝里斯灼人的探究视线,有些烦躁地回想起三天前那一幕。
三天前,庄园中心,一栋优雅而富有艺术感的建筑内。
“你就是安珀尔,”以秀眼看着距离较远的高座上端坐的人好看的嘴唇微微阖动,那个人继续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以秀身在这个庄园的几日,早已将主人的轶事琐碎听了一个遍,这个人是西塞罗家族历代最为优秀的继承人。他精通很多国家的语言,礼仪无可挑剔,在皇家学院表现优异乃至于受过皇帝陛下的亲自表彰,而这在学院历史上除了他只有一例。此外,他是萨西帝国公认的少有的美男子,从十岁开始就显露出非凡的美貌,爱慕他的男男女女不知凡几,都被他统统婉拒。更难得的是,他为人善良谦和,从不仗着地位和天才就傲慢跋扈。
在没有见到过他之前,以秀对这些传言也有些好奇,但他总对世界上有那么完美的人报以冷笑,但是,当以秀看到人们口中传言的主角就站在他的面前时,以秀不自觉屏住呼吸,放慢脚步。
只见那人临窗看书,待以秀进来拜见这时,他微微侧过头来,午后的金纱轻柔地拢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画笔难描的绝美面庞,淡金色的发丝闪耀着细腻的光泽,他的眉浓淡恰到好处,眉峰较浓而显得挺拔英气,在眉下是一双令人难忘的清透湖蓝色眼眸,与其对视似乎能够看到海水深处流荡的神秘波光,高挺的鼻让这张脸更加显得轮廓分明,眉眼深邃,薄唇微翘,如鲜花盛绽的色泽。
窗外紫藤萝缠绕,白鸽纷飞,碧荫丛丛,窗内的人金发蓝眸,像是希腊山上的俊美秀逸的神袛。
以秀默默无语,他观赏着仿佛距离他遥遥尚远的一切,深刻彻底的惊艳震颤之后,他心底随即涌上来的,是深深的厌恶与抵触。
以秀从小就拥有得天独厚的容貌,他不否认自己喜欢美,但是他讨厌那些生长在肥沃土壤中的名贵植物,他们接人待物时不知不觉间显现的闲逸优越,他们眼底的伪善和故作的光明磊落之态,看到这些,会让以秀感到刺目,像被烈阳灼伤。
而这个在以秀面前的男子,正给他这种感觉。
以秀想,他自己,不过是一个生长在黑暗里面的骗子,堂堂正正,彻头彻尾,独来独往。
“还不快行礼?安珀尔。”说话的是贝里斯。
“倒是不必了,贝里斯,你去忙你的吧,”尤文图斯随意摆了摆手,凝望着以秀道:“尤文图斯维比乌斯西塞罗,我的名字。”
以秀眼睁睁地看着这幅美丽画卷的主角活了,并面带微笑对他说话,不禁醒神,状似恭谨道:“我的主人,很高兴见到您。”
“我在看书,你候在我身边吧,暂时没有你需要做的。”尤文图斯淡淡说道,随后转过头去看书,不再说话。
以秀只能百无聊赖地站在这个自己新认领的拥有偌大庄园的贵族主子身边,打量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极具异国风貌的建筑装饰。
以秀心想,这样也不错,虽然讨厌这个主子,但起码这里安静,也不用再看到那些恼人的马了。这份差事倒还不错。
只不过以秀没想到,这个叫做尤文图斯的贵族,却让他原来以为的工作的清闲离他远远而去了。
尤文图斯看书时,一会儿让以秀倒茶,一会儿令他朗读,一会儿又使他去端下午茶。
以秀像个尽心尽力的忠仆一样执行着自己名义上主人的任务。
但是每当以秀转身去做事时,他总感觉后背有人在注视着他。这目光若有若无,似有观察和探究之意。照理,按以秀的敏锐感知,他的感觉是不可能出错的,但是他一回头,尤文图斯头都没有抬,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背后探头看人的猥琐之辈,看书的动作优雅怡然,依旧那么赏心悦目。
就这么度过了沉默的下午。
在此后的三天,以秀因为现有的贴身侍从的职责,不得不和尤文图斯同室而寝,同时而食。当然,尤文图斯睡着高床软枕,以秀不过是睡在侧间小床;尤文图斯在宽敞明净的厅内享用美食,他不过是吃着普通的仆人用食。
整整这些天,以秀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尤文图斯,真算是受够了。除了吃饭如厕,他还能暂时见不到尤文图斯,其余时间他几乎都看着尤文图斯,他要收回这个差事比马场更佳的话,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倒是宁愿去伺候那些讨厌的马!
“安珀尔,怎么了,今天你魂不守舍的。”尤文图斯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待以秀端上茶,他抬头问道。
“没什么,主人。”以秀看着尤文图斯那张绝美的面庞上温柔的笑意。那双澄净的眼眸注视着以秀,以秀有一种,自己是对方钟爱的情人的错觉。
也许,这就是这个名叫尤文图斯的男人让无数男女爱慕追逐的原因吧,他的眼眸深邃,只是看你一眼,就会令你觉得他在对你传情,但实际上,他却只是无意为之。
以秀这些天偶然听到其余仆人的琐碎议论,耳朵里面无意就进去了更多关于尤文图斯的光辉事迹,比如说救过谁,又受到怎样的表彰,又有什么样的爱慕者。
这些信息和以秀的观察结合在一起,以秀总结,这就是一个善良得简直能称之为圣母的、出身极高的幸运儿,不过是出身好,又顺便比较聪明,长相好,这才有了烂好人的性格却又不被拖累的、同时得到众人广泛赞誉的家伙。
以秀讨厌这种人,不管他的善良是真实的,还是伪装的。
即使以秀已经从贝里斯那里听说了是尤文图斯花钱买下他并释放他的奴籍,让以秀恢复自由,并且在这里靠做仆人还债,但是,以秀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以秀同样不喜欢别人安排他的人生。
总而言之,以秀想,他在这里呆不长了。
以秀正想着,宴会主办方也就是萨西帝国的专门为贵宾准备的休息厅已经到了。贝里斯停下脚步,今天他被尤文图斯临时派遣,所以,只有以秀一个人跟着主人。
“安珀尔,今天的宴会你得表现地规规矩矩的,”贝里斯面色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他顿了顿道,“在主人面前要小心谨慎一点,别惹他生气。”
最后这句话贝里斯声音很小。
“啊,贝里斯,你在说什么?”以秀少有看到这个硬汉一样的男人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的,不禁笑着逗了一下。
“咳……没什么,我走了,主人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懂了吗?安珀尔。”贝里斯板起脸来。
“懂——”以秀拉长语调。
其实以秀听力很好,恰好听清了贝里斯的话。
只是,让他对尤文图斯小心谨慎一点,为什么?
难道……尤文图斯很可怕吗?
以秀想像不出来尤文图斯发火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面,尤文图斯一直都是温润和善的,从不发脾气,似乎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而且,以秀自觉他在庄园安安分分的。
不用说,他早就忘了卢比斯的事情。
趁着尤文图斯正在与皇帝说话的功夫,以秀颇有兴味地观察起了这场看起来十分豪奢壮观的晚宴准备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