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那端米凉

24、第二十四章.醉酒

　　教室就在身后，踩着铃声的尾巴跑进去很容易，但直到跑进教室，牧沐才发现，卫初宴就站在门边的死角处，距离栏杆不过一两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即使是个没有分化的普通人，也足以将牧沐她们先前的讨论全部收进耳中了。

　　联想到先前的话题，牧沐大脑一瞬间当机，不知所措地“啊”了一声，她那后悔的目光里，纤细的少女终于抬起了眉眼，安安静静瞧了她一下，神情很是平静，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在意。

　　伴随着高跟鞋的蹬蹬响声，老师抱着书本走了进来，卫初宴重新低垂了头，默默走到座位上，开始这一堂课的学习，她是好学生代表，只要坐在教室里，背影永远挺直、脑袋永远朝着老师，牧沐在后面偷偷观察好久，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但牧沐就是觉得担忧。

　　刚才的那些话，初宴听到了吧？

　　心中憋不住事情，加之觉得愧疚，这场犹如凌迟一般长的物理课上完后，牧沐飞速冲到卫初宴桌旁，歉疚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他们讨论那些的。”

　　卫初宴看着她，摇摇头，平静道：“没什么。都是事实。”

　　牧沐却更歉疚了，不住出言宽慰，许是她表现得实在太担忧，卫初宴后来反而反过来安慰她，可是初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倒叫牧沐恼得恨不得扇自己一下。

　　卫初宴确实是不在意了，那些话，她其实也只是刚听到的时候难受而已，如果这点闲言碎语都承受不住，她也不会坚持了这么多年，她宽慰了牧沐几句，感受到好友强大的内心，牧沐终于放下心来。

　　但后来，牧沐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如果说初宴听到了她们的那些讨论，那后来她跟赵寂说的那些话，初宴听到了吗？牧沐好头疼，答应了赵寂不说出去的嘛，如果被初宴知道了，要怎么办呢？

　　不过，如果是初宴自己听去的话，其实也不能怪她吧？

　　“那，你也听到我跟赵寂说话了吗？”

　　想是这样想，但牧沐实在没忍住，还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试探了卫初宴一句，卫初宴听到她提到赵寂，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赵寂先前那番话，还有那一句掷地有声的“傻逼”，低迷了一下午的心情忽地上扬，就连嘴角也扬起，不过牧沐的问题还是令初宴有些疑惑：“后来你跟她又说了什么吗？”

　　看样子是没听到了，也是，她们说的那么小声呢。牧沐蓦地松了口气，触及卫初宴茫然的眼神时，又觉得有些可惜。

　　怎么就没听到呢？那几乎算是告白了吧？而且，是她听到过的最棒的告白呢。

　　——喜欢的话，不是先喜欢这个人吗？

　　多么动听。

　　牧沐跟那么多人说过“卫初宴可能会分化成Alpha”“卫初宴可能会分化成Omega”，可是那么那么多的人里，没有一个人给出这样的回答。他们只会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喃喃地坚持一句“可是她应该是个Alpha/Omega”啊。

　　他们只会基于他们自身的立场以及欲望，对卫初宴的未来产生憧憬，一厢情愿地去想，卫初宴应该分化成能跟他们匹配的那个人。

　　在听到赵寂的回答之前，牧沐不会觉得他们特别差劲，但之后就不同了。

　　他们真是、真是十分差劲。

　　可惜，初宴没听到赵寂的那句话，牧沐啧啧摇头。不过，可惜归可惜，因为答应了赵寂，牧沐也只有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卫初宴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其实是根本不会早恋的，估计知道了也不会接受赵寂，反而会远离的。毕竟，卫初宴自己的年龄就在“早恋”的范畴里，赵寂就更加了。

　　所以有些事情捂一捂，也许对她们两个都好。

　　想明白这一点，牧沐简直浑身轻松，她这人性格大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反观卫初宴，就没这么“幸福”了。

　　对于下午时候听到的那些话，卫初宴明明已经不在意，但偶尔又会想起来，于是心情又会低落下去，但紧接着，她又会想起赵寂，又忍不住想笑。

　　也许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反反复复的。

　　卫初宴最近的不对劲，赵寂都看在眼里。她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为什么，还是因为分化的事情吧？

　　其实有关于为什么卫初宴迟迟不能分化的这件事情，赵寂也有过许多的猜测。起先，她觉得，前世卫初宴是顶级Alpha，这一世大概率也会照着这个方向分化。但后来，因为卫初宴实在是太久没分化，赵寂不由担忧起来，私下里还给卫初宴喂了刺激分化剂，但好像也没有效果。

　　赵寂猜测，会不会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了卫初宴达不到分化所需的水平？就如一根柴，原本是可以旺盛地燃烧的，但是如果是被浇湿了，达不到燃烧的条件，自然也就难以起火。

　　湿柴点不着，把水晾干就好了。以此类推，营养不良的话，养好身体就好了。其实这样的做法并不少见，民间还有传言说如果十岁以前吃好喝好会分化成更高等级的A、O呢，不过这些也一直没有科学依据，经常有健康者分化成Beta，也尝有瘦弱者一跃成为高级A、O。所以这种事情都是大家私下迷信一下，至于科学依据，是没有的。

　　在分化领域的研究上，无数科学家前赴后继地付出了自己毕生的心血，但迄今为止，也没人能真正做到掌控分化的方向，更别说有效提升分化的等级。

　　决定分化的，是命运啊。

　　所以赵寂在翻阅了大量的文献之后，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与其说是推翻，不如说是她自己先行一步想通了。

　　卫初宴分化不分化、分化成什么，真的很重要吗？

　　前世的赵寂尚且没有拘泥于卫初宴的“下品”，这一世的她又怎会将这件事情当做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她想要的一直很明确，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卫初宴而已。

　　只要是这个人就行了，失去卫初宴的那些日子，作为鼎盛王朝的帝王，只要赵寂想，她从不会缺乏美人环绕，可赵寂，大约是史上第一个因为长久依靠药剂压抑情潮而把身体搞垮、导致年纪轻轻就薨逝的帝王了。

　　不是那个人的话，身体再如何相配都没用的。

　　是那个人的话，身体再如何不相配都可以的。

　　活过一世，赵寂对这些看得更为通透，而卫初宴，此时还只是个即将十五岁的少女，她拘泥于条条框框中，走不出来。

　　难过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生日这天。

　　学校的学生，能不能好好过个生日都是靠运气的，要是遇上放假那不用说，回家快快乐乐的过一个。如果撞上在学校也只能认了，顶多倔强地跟同学们分享一个小蛋糕，然后，寿星公做东，大家一起在三楼的小炒食堂里热热闹闹地吃顿好的。

　　卫初宴过生日，基本上就是后者了。

　　其实她也很少凑热闹，不过十五岁生日总是有些不同的，大家早早地就铆足了劲，因着卫初宴拿了奖学金的关系，今年，他们也不悠着了，一个两个都嚷嚷着要小寿星请客，盛情难却，初宴和他们吃了一顿，赵寂也去了，有赵寂在的地方不会缺少热闹，这顿饭大家吃的挺开心，但或许只有赵寂发现了，初宴那笑容之下的落寞。

　　这天晚上，卫初宴罕见地失眠了。

　　越临近十二点，卫初宴心中那关于“自己可能永远不能分化”的想法便愈发强烈，她默默躺在被子里数着时间，眼眶渐渐红了，就在这时，她忽觉身上一轻，黑暗中，娇软的女孩子压了上来，碰了碰她的额头：“还没睡？”

　　其实也不是在询问了，因为刚问出这句话，卫初宴就被赵寂从床上拉了起来。

　　没有问卫初宴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没睡，也没有说自己为什么知道卫初宴还没睡，赵寂把人拉起来后，就只说了一句：“睡不着的话，不如做些想做的事情吧？你要刷题吗？今晚刷题的话我不关你台灯。”

　　呀。

　　卫初宴本来还低沉着的心情忽然被这别别扭扭的一句话撞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平静，心情仍是低落，是刷一百道题也挽回不过来的，但......或许是赵寂给了她一个宣泄口，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不想刷题，我想喝酒。”

　　如果是要做些想要做的事情的话，那么卫初宴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喝酒。

　　听说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吧？

　　“喝酒？”沉沉的黑夜里，赵寂轻轻地拧了一下眉头，但不知为何，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摸索着拉住卫初宴的手，说了声：“好。”

　　轮到卫初宴惊讶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学校根本没酒卖的吧？”

　　学生也不能带酒。

　　赵寂一笑：“我想有，那就是会有了。”

　　于是，一场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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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大家！预估错误，是下章才分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