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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前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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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还不算晚,沈珘立即到客院来寻朱雀,门上侍卫知她身份,立即就进去通禀。谁知外面侍卫急趋而来,小声道:“萧女史并青月、黄玉、蓝田三位姑娘已经到外头了。”
沈珘立即就有了危机感。
青月是宣王近侍,那等品貌她是见过的,黄玉、蓝田两位要是差不多,那岂不是更要命?还有……萧女史又是什么人?
她正沉吟间,侍卫已经出来通传,“朱雀姑娘请沈娘子花厅说话。”
朱雀没在花厅里面,倒在门口望着阶下一缸芙蓉发呆,沈珘怕那四人来了或有不便,连忙抓了她先进花厅去。
“殿下那会召我商量要事,我以为是他身体状况不……怎么啦?”朱雀见她止住自己说话,又悄然去门边偷窥,便也要凑过来看。
沈珘连忙将她往里面推,“我在门口等时,听到有人说来了什么青月蓝田还有什么萧女史,一共四位。”
她不知朱雀与宣王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多评价。
朱雀微愕,她上次见青月还是骊龙珠那次,在林牧宅中见了一面,至于蓝田,想必还有黄玉,加上她自己一共四人,前世正是宣王手里最得力的鹰犬。
宣王府上没有姓萧的,内宅倒有一位萧侧妃,后来接连来了两位,连孺人也没挣上,这萧女史又是哪位?
她知道这些信息,也没法与沈珘讲,只得拉着她落座,“你来找我说这个?”
沈珘涨红了脸,正巧侍婢奉茶进来,她缓了缓思绪,待人走后才将郑氏要她来的目的说了一遍,“舅母是一片好意,她不便与你说,只好我来与你说了。”
朱雀原本不在意,她是要利用完宣王然后跑路的,并不打算长久,此刻自然也不能与沈珘说,“我知道母亲是一片好意,只是……要不然你给我诊诊脉吧,或者开随意几副调经暖宫的药。”
她突然态度转变,沈珘也想到她所想何事,点了点头,“我担心会有麻烦。”
两人还没有细论,已经有婢女过来,“殿下请两位娘子过去说话。”
宣王端坐在主位,左手边立了三位美貌女子,一式窄袖衫裙,衣饰精美,颜色以分青、黄、蓝三色,下首左一唯有一位绿袍女子有座。
朱雀进来就颇觉头疼,她前世与那三位同僚关系不睦,尤其是她与宣王不清不楚之后,虽说没什么大仇,但是隔了一世重见,还是心里堵。
更令她震惊的,是坐在下首左一位置的美貌女子,明眸皓齿,巧笑倩兮,正是前世的萧侧妃,萧缃!
这位也是老熟人了,还是关系不好,想让朱雀快点死的那种——可是她怎么身上穿的是七品官袍?
“你过来。”宣王沉声,“……沈娘子请坐。”
朱雀差点想去跟青月她们三位一起站了,没想到宣王殿下向她伸出了手。
金尊玉贵的亲王,普通人只能匍匐仰望的神仙人物,当着众人非要她过来主位共座,朱雀唯觉热血上头。
畅意程度仅次于当年她为南海各方势力共主,被众人请上宝座那一次。
她回忆萧侧妃当年如何妖娆娇媚地依偎在宣王身侧,有点想学。还没来得及反应,宣王臂膀一伸,已经将她拥得更近一些。
“这是未来的宣王妃。”宣王只一句话,便在她耳边炸了一串雷。
这位自说自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皇帝陛下如何能答应她娶个再醮之妇?朱雀看着这几位前世有嫌隙的同僚竭力控制震惊的表情,心情大好,并不想拆台。
沈珘年纪小,此刻仿佛将把救命二字写在了脸上,毕竟小半个时辰前,郑氏谆谆交代的话意是宣王收用已是恩宠,让朱雀还是想办法谋个前程。
谁能想到宣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明媒正娶。
“青月帮着萧女史,给未来的宣王妃理一份嫁妆单子,从公帐走,不必让朱家出钱。”宣王低眸望向怀中的朱雀,“长安城里事多,孤明日启程回去,你们事妥返程。”
青月出列,萧缃起身,皆恭敬答应了,黄玉、蓝田又一起过来,四人齐声恭贺。
不知四人心情怎么样,表情都整理出为主人欢欣鼓舞的笑容,朱雀倚在宣王身上,都快忍出内伤了,她凑到宣王耳边轻声,“可是……”
宣王似乎不想听她说话,立即点头,“宣王妃不喜奢靡,也不可过于简薄,务必用心办差……出了岔子,孤的规矩你们懂。”
萧缃、青月二人脸色立即就白了,齐声答应。
沈珘此刻有一百万个问题,只想将倚在宣王怀中的朱雀抓出去找个清静地刨根问底一番,奈何宣王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沈小娘子若是无事,也请回吧。”
众人立即悄无声息地退下,沈珘哪赶有事,她走的最快——如此要命的变化,她得找舅母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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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笑就笑,无人拦你。”宣王甚至还挠了挠朱雀的下巴,仿佛在逗一只猫。
“殿下要娶我是认真的?”朱雀其实已经笑不出来了,她挣扎不开宣王的怀抱,想演个惶恐请罪都不能,“草民不能生育,所以前夫见弃,这事还没来得及说……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收回钧命。”
宣王不知为何合上了眼睛,他深深呼吸数次,这才睁开一双凤眸,摸着朱雀的脸轻叹,“无妨……陛下十八岁就把我从宫中踢出来开府,多年锲而不舍要给我赐婚,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不会在意的。”
朱雀不想再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了,反正她是要跑路的,而宣王这种老狐狸,说不定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才做戏的。她立即换了话题,“殿下怎么突然决定回长安?”
宣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重病体弱,路上走的慢,沈小娘子跟我们一起到长安,估计崔家的事也料理干净,咱们等着大婚喝喜酒便是……她既是你妹妹,我当然要帮你好生护着。”
朱雀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她倒不担心崔家敢薄待沈珘,毕竟就算为了崔徵小命,崔家必然也有一大批人会保护沈珘安全。
此刻她脑子里尽是想问萧侧妃为什么会变成萧女史,宣王妃不会也成了宣王府上什么属官吧。
宣王并没有给她机会胡思乱想,一把将她抄起来,“夜深了,就寝吧。”
此时还未到申时,指鹿为马说夜深的宣王似乎心情极好,将她搁在床上时,还补充了一句,“不必多想,明天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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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烈日赶路最苦,一不留神就中暑。崔徵一行还未到洛阳,千牛卫就已经有两人撒泼打滚说不行了到洛阳必要休息几天。
这些人都是高荫子弟,彼此熟悉,个个都哀号着劝崔徵称病歇一歇,谁知道这位身体单薄的崔家小郎君,在前头咬牙催马,“陛下有旨,不能耽搁,各位兄长若是辛苦,歇一歇不妨事的。”
此时正驰于山岭间,远远可见前方山坳里正有一队人马带着大量披红挂彩的车辆逶迤而行,前后少说也有十里长,
“前面是不是崔家迎亲的队伍?”有人惊喜呼叫。
新郎官遇着迎亲队伍,好歹也该去与自家长辈打声招呼,歇息片刻的机会不就有了吗?
众人都如此想,谁知崔徵扯过衣领来遮了脸,喝道:“机事不密则害成,勿违圣意!快走!”
这队千牛卫,多日未曾休息,身上袍服或多或少都染了泥水,沿着崔家新妇的十里红妆冲向长安方向,竟然没有人多停片刻。
这就奇怪了。
千牛卫是御前不假,皆因是高荫子弟,几乎不会外派公干,除非……
崔家负责主持迎亲的崔十七放下车帘一角,微有沉思,傍着他的美妇人正是沈瑶的母亲梅蛾,她媚眼如丝,低喘着俯在他肩上轻问,“怎么?官道上还有人敢劫崔家?”
崔十七郎名叫崔仆,未及不惑之年,颌下微须,容貌也是崔家一脉相承的俊秀。
他听到蹄声时已晚,并没有看到先头第一人的背影,若看到时自然要另作一番计较,他摩挲着梅蛾的脸颊轻笑,“不必惊慌,这是御前千牛卫办差,想是什么紧急公务。”
比如宣王殿下已经病逝。
崔仆的笑容神秘莫测,令梅蛾颇有些不安,“咱们议定的事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说起崔家,崔仆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我那兄长重病在床,口不能言,怕是想等着儿子完婚才咽气。”
他已经准备好了与崔徵身形相似的尸首,以冰镇着在后面一辆车上,为的就是一到长安,先把崔徵父亲崔偊先气死。
彼时顶替“沈珘”之名的沈瑶,就是崔徵的未亡人。他早已经让自己父亲在族内运作,彼时将他的儿子今年十五岁的崔律过继给兄长,正好可以娶沈瑶,天衣无缝就接手了长房与沈家这段好姻缘。
至于真正的崔徵,必定是没命赶回长安的。
可惜崔仆没想到的是,从他车旁路过的这一队千牛卫就有崔徵。千牛卫众人在崔徵的带领下千里疾驰,次日傍晚赶在长安城门关上之前,冲进了长安城,甚至罔顾宵禁,直奔大明宫。
皇帝近侍苏福早得到了消息,亲自守在宫门内,见到泥猴一样的崔徵从鞍上滚下来,忍不住老泪纵横,还是踹了他一脚,“滚去洗涮干净再面圣,脑袋不要了么?”
他心疼崔徵,又抓住他悄声道:“贵人听说你病在徐州,忧心如焚,这才请旨令千牛卫去接你的,没有旁事,勿要挂心。”
崔徵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眼前一黑,仰天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