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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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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春社当日,大房出动了所有人,为府上的三个姑娘保驾护航。
刚成婚不久的二公子夫妻,还有被国公爷一封信急着从学堂请回来的三公子,连世子爷韩焦也百忙之中抽出了空闲,前来相送。
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国公府。
韩国公和三公子坐一辆,二公子夫妻俩人一辆,韩千君带着二娘子和四娘子一辆,世子骑马随行。一个春社去了一大家子,郑氏不想再去凑人数,留在府上与二夫人一同忙二娘子的婚事。
韩千君对春社没什么兴趣,那都是她玩剩下的,可出宫后之后她还是头一次出门,心心念念的自由失而复得,还是怀了些期待。一个人坐惯了撵桥,本不愿意与人挤在一辆马车上,然而郑氏非要让她融入到府上的姐妹们之中,说什么将来等老一辈的人走了,能依赖的就只剩下家中的兄弟姐妹。
这番话韩千君没听进来,四娘子听进去了。
坐上马车后,神色雀跃地道:“三姐姐,我鲜少出门,结识的人也少,待会儿到了地方,还得仰仗三姐姐替我引荐一二。”
引荐什么,她也要进宫当皇后?
韩千君扫了她一眼,四娘子闪着一颗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脸色期待又忐忑,真把自己当成懵懂无知的小妹妹了。
可惜对方是经历过宫斗的韩千君啊,“我没空。”她在宫中被关了一年,好不容易出来了不撒欢玩一把,还得帮人引荐,她是这等舍己为人的好人吗?
四娘子碰了壁,脸色略微尴尬。
二娘子心坎软,不忍心见她失落,忙道:“今日春社的世家娘子多,三姐姐待会儿要忙着应付,只怕顾及不到咱们,我与四妹妹一道吧...”
四娘子很不屑与她说话。
二娘子出嫁在即,参加春社,是为先去会会梁家人,说不定还能碰上梁家公子。她倒是有了好去处,仗着嫡出的身份,让大伯给她安排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昨日听说梁家大公子已成功袭爵,将来她便是正经的伯爵娘子了,可无论是脑子还是样貌,四娘子自觉胜她许多。
在她和蒋氏眼里,二娘子同她母亲二夫人一样,就是个蠢货,奈何蒋氏的身份不如人是个妾,便要处处受她低她一等,连之后的婚事恐怕也得比她差。
今日出门前姨娘交代好了,务必要跟着三娘子。
原以为她韩千君被皇帝退出来,这辈子该到头了,谁知皇帝竟送来了两万两白银给她,这番态度无疑是告诉众人,皇帝不会亏待她,说不定将来还能二嫁一门好亲。
今日国公爷带着大房全员出动,不就是为了替她想看下家,自己跟在韩千君身旁也能在高门世家面前露个脸,顺便也瞧瞧有没有适合的门户。
跟着二娘子能有啥?只有闷气,四娘子没领她的情,“二姐姐还是顾好自己吧,我可不敢劳你关照。”
韩千君在宫中已看腻了心机婊,不想再看,撩起帘子瞧向车窗外,世子的马匹正好行在她马车旁,她的三个兄长生得都高,相貌一个赛一个英俊,尤其是世子自小练舞,此时坐在马背上身姿随着马匹随意地摇晃,很有一番男子的潇洒气概。
马车内的小娘子一心肖想别人家的儿郎,不知外面有多少小娘子也把眼睛放在了韩家儿郎身上。
若再有一个美貌的妹夫随行,韩家不知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韩焦见她撩起帘子,只盯着自己瞧,道她有话要说,放慢脚步到了跟前,俯身问道:“怎么了?”
韩千君趴在直棂窗上,仰头问:“兄长,待会儿不进去坐坐?”
“我还有事。”
韩千君轻叹一声,突然道:“我后悔了。”
她后悔的事情多了,韩焦不知她要说哪一桩,也没问,猜到她会主动说。
果然过了一阵,便听她道:“当初我替二兄长指婚之时,怎就不给长兄也一道指了,如今好了,兄长喜欢的姑娘已没了着落,我也不是贵妃,手中的权利没了,往后兄长的婚事该怎么办...”话锋一转道:“其实我觉得寒门也挺好的,要不我替兄长留意着。”自己踏入了寒门的坑里,恨不得拉所有人来陪。
“没大没小。”韩焦知她秉性,自小便喜欢长的好看的,她二嫂与她二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被她一撮合,说成婚便成婚。生怕她再乱来,及时打断她,“兄长的婚姻要你操心?”
谁没大没小?韩千君不服,他忘了先前在宫中见了自己还要下跪了,可那都是先前了,如今长兄如父,她还真管不上了。
韩千君无言以对,对他龇牙。
这节骨眼上,韩焦大抵也只会被这位幼妹逗笑,两人正闹着,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这还没到庄子呢,韩千君伸长脑袋去看,只看到了一排绿荫车盖,见不着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好坐着,我去看看。”韩世子说完驾马往前。
车内的二娘子和四娘子也探出了头,二娘子轻声道:“是撞上谁家车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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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撞上了车队,且还是薛家的车队。
薛家的马夫立在车外,正被二娘子隔着帘子训斥,“大周道路千万条,没有哪一条写了谁的名字,凭什么要我们让。”上回她在韩千君手里吃了亏,对韩国公府的人是恨极了,“不让,大不了都不走了,今日就堵死在这儿好了。”
她倒要看看韩家的人怎么办。
马车内还坐着薛夫人,闻言并没有阻拦。
车夫一头是汗,硬着头皮转身,正不知该如何应付,只见对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人,迈着大步朝着这边走来,隔了一匹马的距离,负手冲里面的薛夫人喊道:“老夫早年在战场上杀敌时不慎伤到了腰,马车坐久了怕是要引发旧疾,还请薛夫人避让一回。”
马车内的薛夫人听到这嗓音,脸色一瞬变得难看,咬牙道:“一个春社,竟惊动了他国公爷,如此护食也是难为他了。”
他国公爷都以功勋来要挟了,谁敢说个‘不’字,薛夫人沉着脸撩起帘子,示意身侧的婢女让道。
到了小王爷的庄子时,韩家的车队便走在了前面。
远远瞧见韩家的马车来了,门口的小厮赶紧进去请小王爷,很快小王爷抖着一身的肉赶了出来,人还在门口,嘴里已亲热地唤着:“千君...”
千君没见到,先看到了马背上的世子爷,当下一愣,这冷面罗刹怎么来了,儿时他可没少被他训斥,心里的阴影比自己父母留下的还重。
还未回过神,见国公爷从跟前的马车内走了出来。不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不该来的都来了,全都凑在了他庄子里,他一个闲散王爷,不知何时有了这么大面子,欲哭无泪地迎上前,“国公今日怎得空前来...”
“听闻小王爷的春社办得热闹,臣也来图个乐子,不打扰吧?”
今日前来的老一辈,个个都是这番说辞,小王爷跑上跑下地应付背心都出了汗,“国公说的哪里话,谈何打扰。”忙把人迎上来,回头还欲瞧瞧千君来了没,二公子和三公子又走上来,堵住了他的视线,三公子笑着招呼道:“王爷,好久不见,上回您买的那只蛐蛐儿可还在...”
“在,在的...”
国公爷生怕他惦记自己的闺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几乎挤着小王爷进了屋。
韩世子留了下来,等着后面马车上的韩千君。
听说韩家的人到了,庄子里立马外围满了人,皇帝尚未封后,贵妃乃后宫最高品位的嫔妃,在场的贵妇也有进过宫的,无意中碰见过,头都不敢抬,只记得气势凌人很是威风,如今人出来了,谁不想看一眼落魄后的贵妃娘娘。
离得近的,先瞧见马夫从车底部抽出了一张木凳,放在车门口,韩家的世子亲自替她掀起了帘子,不多时,便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娘子从里钻了出来,头梳高髻,以鲜花花环为饰,细腰窄衣下配百褶长裙,露出底下一双镶了珍珠的锦覆,扶着韩世子的胳膊稳稳地走了下来。
韩千君从小便在众人的瞩目中长大,又做了一年的贵妃,早习惯了众人的目光,头一抬,那双葡萄眼,孤傲地巡视一圈,哪里瞧出半点落魄的迹象,还是一身傲气的贵主子。
后面的薛二娘子刚下马车,便看见她在韩家世子的护送下,大摇大摆地踏进了庄子大门,心中气结,讽刺道:“一个弃妇,哪里来的脸摆谱。”
可人家摆的是自家父亲和兄长,薛夫人自知没本事去比,嘱咐自己的女儿,“今日人多,少惹事,要讨债还轮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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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夫人说对了,今日皇帝的三位亲家,就是这么巧合,齐聚在了庄子内。
小王爷见韩觅阳要往水榭的方向去,吓得虎躯一震,忙拦住了他,“本王庄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请国公赏脸...”
韩国公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问道:“怎么,谁来了?我不能见?”
小王爷知道瞒不住他,实话相告:“姜大人。”
姜大人,漓妃的父亲,姜观痕?
女儿在宫中斗得你死我活,作为两人的父亲自然也成了仇敌,往日两人谁也瞧不上谁,一碰上,均是脖子一望,只翻白眼,私下的宴会上只要有一人在场,另一人绝不会出席。
今日无意撞上,小王爷只盼着两人千万不要相见,可怕什么来什么,韩国公一笑,“原来是姜大人,正好,我去会会。”
小王爷都想哭了,“国公,韩国公...”
而另一边的韩千君也陷入了同样的僵局,进门后才走了十来步,便遇到了姜家姑娘,漓妃姜漓的亲姐姐,姜姝。
那姜姝已与大理寺范少卿定了亲,还学了些拳脚功夫,都不是个善茬。
后赶来的薛二娘子瞧见这等百年难得一遇的架势,暗道一声阿弥陀佛,恶人自有恶人磨,可算是报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