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秋默 ...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
却无法说出我爱你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
而是用一颗冷漠的心
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翱翔天际
一个却深潜海底
——题记
一，像男生的女生
从篮球场上下来我累得跟孙子似的，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了，郭傲北耍着篮球很牛掰很臭屁地吹嘘，要是他早出生几年基本上没姚明什么事，他这陈强滥调通常情况下是早中晚各荼毒我耳朵三遍，说的比他自个儿吃饭撒尿还准时频繁，这会我是连反驳他的力气都没了，郭傲北接着打击我：“你怎么那么菜呢，连个三分球都不会投，赶明儿再带你三来回，再不成哥们可不管你了。”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巴着他教我，而且我对篮球一窍不通，能拍球进筐已经很不错了，我又不指望靠这玩意儿吃饭。
草坪上一个手里拿着毛巾和矿泉水的芭比娃娃倚靠着单杠站着，说芭比，主要是她像极了张韶涵，特别是藏在满头卷发下尖俏的脸颊和那一双如秋水般盈盈动人的眼睛，从我们打球开始她就等在那儿了，或站或蹲，只是不说话地看着。她一见我们过来立刻站直了身体，双颊红彤彤的，在晚霞映照下越发显得娇俏可爱，一笑，嘴唇边露出深深的梨涡。郭傲北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哼，傲气十足去接女孩手上的东西，谁知她转过方向递到了我面前：“学长，你辛苦了。”
我本来是低垂个头，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去看郭傲北的反应。
郭傲北讪讪缩回手无语地抚上额头，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好自珍重，酷酷地甩着他那不久前刚理过的头发丢下我走了，我在他后面叫着，他也不理我，刚想跟上去，被那女生笑吟吟挡了道。
我往鼻梁上托了托眼镜架，非常郁闷地打量了她一通，又看看自己比郭傲北明显一点的曲线，苦笑着说：“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
因为感冒多天，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女孩抿着嘴笑：“你叫郁达？”我茫然着点头，同时打心坎里再次感谢我那祖宗十八代，不姓马不姓雷。女孩将东西再往前举高了点，还是笑，“那就不会错了，擦擦汗吧。”
我无比汗颜地吞了口唾沫，这样的事发生已经不只一次，从我不留长发，不穿裙子开始，就有女生站在我面前或说要和我交朋友或是送我莫名其妙的小零件。我试着和她解释：“同学，我的意思是，我是女的。”说完我主动抓起她的手往胸口一按。
我叫郁达，今年二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二，据郭傲北无聊统计，首创本校女生新高，加上我留着一头比他还短几分的头发，轮廓五官过分英气，被人认成男生实属平常，用郭傲北恶俗的话讲，那比拉稀还正常。唯一令我尴尬的是厕所和澡堂，每次进去总会惊飞一大群莺莺燕燕，开始我还会费尽唇舌一一解释，后来干脆自行其事，让她们自个儿瞪大眼辨真伪去。可也有行不通的时候，比如有一回进厕所有个彪悍女生直接拍了我一记英汉词典，上浴室七八块香皂预谋好似的劈头砸来，他大爷的，还被保安拖到了辅导员那儿，足足教育我一个多小时，声色俱厉，口沸目赤，把我当成色狼淫棍，败坏学校风气的无耻之徒败类渣滓，中间不让辩解，不让插话，我看他一合一张的嘴唇都看累了，末了辅导员才想起问我叫什么名字，盯着电脑个人资料上的性别琢磨半天，亏得我妈一个电话作证随后赶来的郭傲北才把我像他家丢失的猫猫狗狗一般领了回去。所以日后我再上厕所或澡堂，都是等到没人了再去，洗澡还好，生理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忍的，最丢脸的一次是憋到肚子痛倒在女厕门口，碰巧经过的郭傲北把我弄到了附属医院里，一脸幸灾乐祸地告诉我说哥们你膀胱发炎了。
他不止一次忘记我的性别，经常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与女生有关的信息，分享他看过的国内外大片，只穿一条机器猫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真真是百无禁忌了，所以他说膀胱两个字的时候我没有扇他两个耳光的冲动，顺便提醒他注意，我是女生，像男生的女生。
二，我们
一开门我就闻到一股浓厚的泡面味，郭傲北正在那儿大朵快颐，我坐到他旁边，拿双筷子就要跟着吃，他端起大碗轻巧得避开了边哧溜吸着令我垂涎三尺的面条边不齿：“和你的小美人用完餐还要到我这儿来蹭面吗？”
他的语气酸味十足，在我听来很是受用，这至少说明他在乎我。
我告诉他我没吃，硬把碗一点点扒拉到中间，和郭傲北一人吃一半。一包方便面，里面放了几根青菜，还卧了个蛋，真香，颜色也正，郭傲北是当之无愧的煮面老手，当然了，各式菜肴都不在话下，哪像我，只会吃，我觉得他上辈子八成是女人。
郭傲北非常郁闷：“那些女人怎么净看上你，帅气，你不如我，身高，低我一等，学业，更不用说，你说说，她们眼睛都长哪儿去了。”
我说，也许是你长得不够抽象。
郭傲北把手抻到我眼前，一脸得瑟：“来来，钱包给哥们儿瞧瞧。”
我听话地掏出钱包双手奉上，郭傲北满意得看着照片里一高一矮的人点头，我则趁他不注意干光了泡面。
说起和郭傲北的相识，还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从东北转到我们学校读书，那时他个头比同龄人都小，经常被班上几个男生欺负，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瘦猴，有一回我碰到那几个男生又欺负他，拿着一本书戏弄他满教室跑，郭傲北满脸都是汗，倔强的不肯罢休，我看不下去，过去从那些人手里夺下书，拍着瘦弱的郭傲北说他是我的人。那会我是副班长，加上个子高出他们不少，他们才怏怏着走了。我把书递到郭傲北手里，他擦擦鼻血推还给我，憨憨一笑：“这书是你的，所以我才要追回来。”我想我就是那一刻喜欢这个平时不爱讲话皮肤黝黑画一手好画的东北男孩，也是在那天以后，我知道郭傲北住在我家隔壁，便结伴上学放学。考上同一初中的那天我们去拍了生平第一张彩照，七寸的。那天太阳格外耀眼，郭傲北搭着我的肩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他左我右，我高他矮。照片一式两份，存在皮夹里，我们说好一辈子都不拿下它们。升了初中没多久，我出了车祸，郭傲北主动担负起照顾我的责任，他拍着胸pu向我爸妈保证，一定把我照顾得人模人样。
考上同所大学后我们报了同一个专业，又巧合地分到同一班，我们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正式开始了我们的大学生活。
我们，我喜欢这个词。不过郭傲北总觉得我说这样的话跟形象不符，还说要去找畚箕扫扫一地鸡皮疙瘩。
真是郁闷。
三，假装可以爱
我叫郭傲北洗澡的时候他还在桌上整他的歌词，好像完全没听到我说话似的全身心投入。哦，忘了说，郭傲北除了画画外，兼写东西出去卖，状似有不少人看中。
我自然地拍他的肩膀，谁知郭傲北突然按住我覆在他肩上的手，很痛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把我压倒在身后的床shang。
他的睫毛可真长，像是瑟瑟而动的蝴蝶翅膀，眼睛黑亮如星，在他眼底我看到了自己，他的嘴唇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跟着成正比，他英挺的鼻子挨上我的时，刹住了车，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不行，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知道他又在为他的创作找灵感了，我很想敲他一顿板栗，事实上我也这样做了。郭傲北轻声笑着倒在一边，终于捂着脑袋灰溜溜跑去洗澡。我拍拍脸颊打醒自己，坐到郭傲北刚才的位置上看他写的词曲，曲是几天前就谱好的，词还欠缺一部分，我认真看了看，改了几处，又将后面的补全。不知何时洗好澡的郭傲北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一颗脑袋的重量全在我肩膀上，温热气息混合着沐浴清香和我逐渐紊乱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似是永远也分不开。
我用手掌用力拍了下他的额头，郭傲北痛得直叫，他非常郁闷地搔着半干的头发，正对着我：“我要休克了，他们说这标题没有吸引力，可以爱，这不挺正的嘛。”
过时了，我告诉他，加上俩字吧，假装。
假装可以爱？
对，假装可以爱。
郭傲北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打起了哈欠，我真希望他能看出我的私心，可这希望落空了，神经大条的郭傲北一点也不明白。我想刚才那顿一定是打轻了，这个不知道男女有别的家伙竟然靠在我身上打起了呼。好吧，也许他压根儿没把我当成女的，对我没半分钱企图，但我有，他怎么可以在我忍得如此辛苦的状态下放烟雾弹呢。
四，喜不喜欢
上无聊的微积分时旷课的郭傲北给我发了条短信：六点，金色年华104。金色年华是我们美院旁边最豪华的KTV会所，百分之八十的人选择在那儿过生日，还有百分之二十不过。
回住处时郭傲北果然不在，我煮了碗泡面将就——相当难吃，唉，没郭傲北这日子还真难过。他的电脑开着，邮箱界面显示一封来自天娱文化传播责任有限公司蔡经纪的邮件：早发这个来省多少麻烦。底下是前些天我给郭傲北修改的歌词，歌名由先前的《可以爱》改成了《假装可以爱》，发件人说歌手对这首曲目很是满意，决定选为主打并作为专辑名，我松了口气，看来郭傲北今天准备大放血，不吃他狠一点对不起为我光荣牺牲的泡面。
服务生很热情，无视我的连连摆手非要引我到包厢。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我仔细看了看房牌，104没错，我以为他们全喝倒了要么就是里面太吵他们没听到敲门声。我偷偷开了一条缝，奇怪的是里面空无一人，我有点傻，重新拿出手机看，眼皮底下忽然闪出几双颜色相见的鞋子，我错愕地抬头，彩带洒金喷了一身，郭傲北穿一套白球衣站中央，扬起嘴角笑嘻嘻的看着我，率先上来给了我一个大熊抱，然后将一条双生项链挂到了我脖子上。
剩下的人看上去在那里起哄，那天跟我表白的芭比娃娃也在，我被郭傲北唬住了，因为今晚的他蛮像王子的，那么我是人鱼公主吗，答案是否定的，人鱼公主不会是我这种半男半女的人。
只是不被这阵势感动的是傻帽儿。
郭傲北一一向我介绍他的哥们，他自豪地拍着胸pu：“这只是其中一帮，要是全来了整个KTV都坐不下。”
说实话，他的人缘好的令人发指，但这牛皮有些吹过了，他们纷纷笑着喂他拳头，我不大好意思地和他们握手，微笑点头，他们友好的朝我伸出手，到一个叫邵阳的男生时他在抽回手的时候好像很用力的握了一下我的手。
他们一伙人忘我K歌时我是最痛苦的，有两个对我性别持怀疑态度的女生一直赖我左右不肯走，看她们那样子迟早准备上下其手以示验证，或许她们对我怀有非分之想也不一定，只是这想法要藏的隐蔽，不让对方发现，真得蛮痛苦的。郭傲北拿着麦克风揶揄的转头看我一眼，继续唱他的《她的眼睛会下雨》，我实在坐不住了，干脆到走廊上通风。
我坐下大概两分钟左右的样子，有人轻轻拍了我的肩膀。真的是很轻的一下，像怕突然吓到我。
是邵阳，他喜笑颜开地盯着我笑，眼神有点儿琢磨不透的感觉，他很随意的坐下，跟我聊起了天，他说的太快，以至于我只能揣测他说的话然后一个劲微笑，说的最频繁的不外乎“是”，“嗯”，“对不起”，看他没完没了的劲儿我有点儿急，心想一个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多话，谢天谢地在他打算挖我老一辈祖谱时郭傲北适时钻了出来，再没有哪一次让他看上去比现在更顺眼了。
我乐呵呵站起来，比见到我妈还乐，郭傲北神经地拽过我，毫不怜香惜玉直接把我的脑袋往他宽肩上一按，整得我跟一残障无能外加弱智似的。眼镜可怜兮兮挂着，我连抬个手都不方便。
郭傲北冲邵阳嘻嘻笑，侧面望过去．．．．．．OK，挺蛊惑人心的，特别是那阵香水味，他拍拍我的头：“不许勾引我们家小郁啊，她蛋白质着呢。”
邵阳也笑，唇边一对酒窝若隐若现：“她脑门儿上贴标签了啊，说你家就你家的。”
郭傲北转而满脸严肃和正儿八经的对着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倒数，10，9，8．．．．．．76543210，看，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
我真的无语了，脸烫的可以烙饼。邵阳上前给了郭傲北一拳，有意无意瞥向我，笑着进去了。郭傲北好像松了口气，我抚平自己的心跳正准备秋后算账，他拉着我到卫生间门口竟然不大好意思的送我一礼盒，他别扭着说歌曲录用了，他希望我能穿的正式点女人点好对得起一年一次的生日以及站在走廊上和他拍张照当做纪念，同时免除某些虎视眈眈我们俩的男男女女图谋不轨。而礼盒里躺着的就是他事先预备好的衣服，准确来说是一件吊带裙，确实够女人的，只要我的三围足够争气的话。
郭傲北像条撒娇的猫蹭着我问好不好。多蹩脚的理由啊，我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脑浆被换成浆糊了，等我和郭傲北拍好照再换回衣服然后回包厢那群人瞧我一眼噗嗤笑一分钟，郭傲北美滋滋数着手里的粉红大钞时，我明白自己被愚了。
我觉得没面子极了，慌张地站在门口，暗骂了郭傲北一千次一万次，如果现在手上有把刀一定会把他切成肉丝解恨。
相比之下邵阳脸色难看多了，他解释说傲北就是这么爱玩儿，实际上没有恶意。
我后悔说了那句话，我当个傻帽儿都比当个人妖强。
五，只是哥们
因为这事我一晚上没搭理郭傲北，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hello kitty，就算我当不了猫那也是虾米，别拿虾米不当海鲜。
我爬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很是窝火，满身酒气的郭傲北又进了我房间直接从后面抱住我，我很想把他踹到地板上去，他死皮赖脸挣扎着，每次都来这招。我僵着身体不理他，郭傲北索性像扳木偶脑袋般逼迫我正对着他，佞笑：“你生气了？”我不答，他又装可怜，“你真的生气啦，小郁郁，别不理我嘛，笑笑，笑笑．．．．．．”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我简直被他打败了，我狠狠给了郭傲北一脚，要他滚回自己房间去，他不理会，枕着我的手臂低低呓语：“你穿裙子真的很漂亮．．．．．．”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床上只剩我一人和一条麻花状的被子，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出门，郭傲北已经在电脑前旁若无人捣鼓他的音乐了。桌上照例剩着半碗泡面，那浓郁的香气不管是对我的胃还是对心来说都是很好的慰藉，我撂起袖子就开吃，然后郭傲北说话了，第一次邀我过去听听他新谱的曲，我抗拒着不肯答应，他虎着脸拿下碗，强行把我拉到电脑边上给我戴上了耳机。我有点难受，头还有点晕，想吐，我不想听任何声音。郭傲北摁住我欲拿下耳机的手平放在膝盖上，双手开始在上面轻轻点点，像是雨燕掠过海平面的轻柔。我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满室阳光，沐浴在晨光中的郭傲北，他的眼神是我见到过最柔和，最清亮，最诚挚的。他笑着问我听到了吗？我也笑，点头，学他的样子盘膝坐在了地板上认真去感受他的演奏。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音乐并不光用耳朵去听，还可以用心去感受。
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还有微微的苦和涩涩的甜，像一杯刚刚泡上的柠檬水，入口时苦，到了喉咙便开出一朵花，这不是爱情的味道，我知道，我曾经问过郭傲北一个问题，什么关系能保持的比较长久，他说爱人，我问比爱人更久的呢，他毫不犹豫地搭上我的背，回答说像你这样的哥们儿、兄弟，爱情会变质，但你们不会。好吧，我只能自觉自知自律地收起那点对郭傲北不纯洁的小心思，自私地想这样跟他过一辈子也不错。
如果她没有出现的话。
该怎么把她带入这个故事里呢，对我来说，她是临时上场的配角、龙套，可对于郭傲北，她是粉墨登场的挑头大梁。曹姗姗，新近蹿红的玉女歌手，决定郭傲北歌词取向的最终发言人，她长得很漂亮，气质和身材是我可望不可及的。郭傲北没出息地看了她许久，几天后回来跟我说见到她第一眼，惊艳，第二眼，惊艳，第三眼，还是惊艳。他词穷的真不是一般的可怕，好吧，我的评价过于苛刻，他对国文的兴趣就像我对篮球一样泛泛，能写出歌词已经很棒了。
六，两个人不等于我们
我们的生活开始不协调，郭傲北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一个月下来我们吃饭次数不会超过三次，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又出去，泡面曾是我们俩的最爱，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在吃。还有整整两大箱，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
郭傲北生日那天一整天不见人影，我把做好的饭菜和买来的蛋糕通通送进垃圾桶，将厨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狠狠擦洗了一番，卫生间的地板也拖了两三遍，把该洗的洗了，该擦的都擦了，直搞得自己灰头土脸。坐到十一点半终于等到他春风满面的回来了。
郭傲北的笑容一直没停过，他依旧笑嘻嘻跟我打招呼，让我早点休息，我固执地挡在他面前冲他伸出一只手，如果他足够认真，应当看到我指尖的颤抖。
“干什么？”
钱包，钱包给我。
郭傲北的笑容有点儿虚了：“好好的，看钱包做什么，时候不早了赶紧去睡吧。”我仍是不放手，他逐渐不耐烦了，“你别闹了行不行。”
钱包。
他绕过我要走，我不依不饶挡在他身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他猛地甩手突然把钱包扔到了我脸上，极其不耐烦地说看吧看吧，之后又试着解释：“姗姗看到那照片不高兴，我不换下来的话她．．．．．．”
我紧紧盯着他，喉咙合着心脏一阵刺痛，我激烈地冲他比划，她能分出我是男是女？你骗我！
郭傲北也恼了，呼吸也变得粗重：“你没资格质问我，你并不是我什么人。是，你救过我，可我不认为我要在你身边一辈子来报答你，我认为我做的够了，足够多了，我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他咬了咬嘴唇，冷漠地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关上了房门。我傻傻站在客厅里，手里还捏着他的钱包，突然觉得秋天提前到了，真冷。
人与人的心从来都是有距离的，就如在两个陡峭的山头，我们遥遥相望，以为彼此只有一伸手就能触即的距离，其实要走在一起，贴近在一起，脚下还有千山万水，沟沟壑壑。
无论谁与谁。
几分钟后郭傲北拎着他的行头出了房间，他侧着脸淡漠地望着我：“郁达，我还记得小时候的约定，可那并不是爱情。”
我怎么会不懂。
七，到不了
碧云天，黄叶地，秋天说来就来了，那一晚之后我没再见到郭傲北，他像一滴水消失在这萧瑟的秋日里，或许去投奔他的广阔海洋，或许去寻觅他的广袤蓝天。
几天后，我在上课，收到了来自郭傲北的邮件，他说小郁，我真的很抱歉，那天话说过了，姗姗决定推荐我到香港的公司，机票定了，上午十点半，假如你还当我是哥们儿，就来送送我吧。我等着你。傲北。
八，郭傲北，再见
郭傲北，我常常想，假设那天我没有跑去找你，事情是否会按照原定的轨迹继续下去，还是你等不到我会回头找我。
我终究要结婚了，新郎是邵阳，我没办法拒绝他，在我出车祸那段日子里，是他夜以继日守护在我身边，当我紧闭双眼意志消沉是他像当初的你一模一样在已经失去听力的我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对我说的话，我强忍住才没有流泪，有一霎那我几乎以为是你。邵阳也跟你一样去学手语，他很辛苦很努力我知道，就跟当年的你一模一样。
可我知道，他不是，没有人是。
你曾说过你欠了我，大概这辈子都还不清，那么邵阳和我呢，究竟是谁欠了谁。
如今我又来到了这里，我们的房子，邵阳和爸爸帮我收拾落下的行李，他们决定带我去美国接受治疗，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窗外那棵树还守在那里，在我独自一人等待你的那漫长的两个月里，我看着那棵树开花、花谢、抽芽、发叶子，如今已经是枝繁叶茂。
我终于可以把那张照片和双生项链连同我几年前生涩的素描压在了箱底。
你是自由的。
郭傲北，我也想过是不是应该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好让你能一辈子记住我的东西，一张便笺，一句话，或者一份足够大的礼物，可是我发现，不管那些我曾发誓要好好铭记过一辈子的日子里，是你假装不去在意或真的一无所知，那些曾经对我来说很重要，难以启齿的东西，如今已经无法预见。
那么，郭傲北，再见。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春秋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