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前程》麻将舍甫豆浆

3、我结婚了

　　方俊锦看了看我，走进电梯，按了一楼后，站在电梯中间，背对着我。我的背靠电梯靠得更紧了。我想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有多少机会能这样近距离且肆无忌惮地欣赏他呢。
　　他的肩膀很宽，腰很窄，衬衫合身地勾勒出他的身材，顺着腰线看下去……如果这时他回过头来，就会抓到我贪婪的目光。我有些忐忑，又有点期待。但是他并没有回头。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我艰难地收回视线，跟着方俊锦走了出去。
　　公司的姑娘已经习惯了方俊锦的“不礼貌“，没有招呼，没有微笑，没有对视，没有闲聊。有那么一阵子，我以为我得到了不同的待遇，幻想出了同他之间的暧昧情节。但此刻，我同别的姑娘一样，默默消化着他的冷淡，走出大楼，我拐了弯去坐地铁。
　　脑子里不断地勾勒着他的形态，走到安检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末班，又慢吞吞地爬上地面。感觉自己是一只濒死的巨型昆虫，挪着疲乏的四肢，肚子里空空如也，幻想能满足精神饥渴，但填不饱肚子。
　　我压住胃，脑子不断盘算着各个零散的账户余额加在一起能挺到几号，够不够今晚吃一顿夜宵。算来算去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是我还是决定吃个夜宵，因为感觉不吃可能会死，那我不是亏了。先保证好好活下去，不生病是大前提，只要人活着，钱还不好搞吗，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当即做了决定。
　　正当我胡思乱想地走出地铁口时，看到地铁口挺拔的身影，我愣住了。方俊锦看到我走出来，掐了手中的烟，低声说，“走吧。”
　　我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啊？我没带身份证啊。幸亏我慢了半拍，他先解释到，“我送你。”
　　我木然地点点头，傻子一样跟在他身边，俩人一路无话，来到他停车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要去开后座的门，他却打开副驾驶的门说，“坐前面吧。”
　　“哦。”
　　于是我愣愣地坐到了副驾驶，直到他启动车子，我整个人都是蒙的。好多问题想问他，但一张嘴却问了最愚蠢最没有意义的一个，“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清似。”他淡淡地说，右手轻巧地右打方向盘，转弯时自然地看向我，重复道，“欧阳清似。”
　　我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的手指修长，手背用力时青筋凸起，我不经意间扫到他胸前的衬衫被撑满，脸颊一热。
　　生平第一次，我在一个男人旁边感受到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荷尔蒙，我以前还不知道，原来对一个人的精神渴望真的会在身体里酝酿躁动。
　　我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生怕他感受到我的异样。视线飘忽，不经意间扫到一管口红，挨了当头一棒，才清醒过来，我抬起头，看了看他握方向盘的右手，没有戒指。
　　为什么不戴戒指呢？结婚的人就应该在无名指上带上大大的戒指，甭管是钻石的还是塑料的。或者在衣服上绣上已婚两个字，又或者在额头纹上已婚。都没有的话，至少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加上一句，我是某某某，我已经结婚了！
　　然后把老婆和孩子的相片摆在办公桌上最显眼的地方，电脑屏保换成和乐融融的全家福，总之要在我或者其他万千大军沦陷在你的魅力之前，狠狠地切断我这根欲望的神经啊，你要好好警告我不可以对你产生邪念啊，可是……
　　“喂。”
　　方俊锦竟然没带蓝牙就接电话，整个车内都回荡着他老婆甜腻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好像自己真的在跟方俊锦偷情。
　　“老公，你怎么还没回来，我都困了。”她的声音太好听，温柔中带着娇嗔，如果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也会享受其中。
　　“困了就先睡吧，别等我。我先送个同事回家。”方俊锦哄到。
　　对么，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普通同事而已！人家这么恩爱，你在瞎幻想些什么。不对，不管恩不恩爱都跟你没一毛钱关系，人家是合法夫妻，你有点底自控力好吗，有点底线好吗！
　　“送同事？男的女的呀？”
　　“女的。”
　　“女生是要送一下哈，这么晚了坐地铁好不安全。老公你真好，回来奖励你哦……”
　　“我放的功放。”
　　“诶呀，你怎么不早说，同事在听吗？”
　　我慌张地看了看方俊锦，万万没想到会Cue到我，现在是要怎样，要打招呼吗？这也太尴尬了吧。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俊锦开着功放呢，你好呀，您是小姐姐还是小妹妹呀，我98年的。”
　　这话是对我说的吧，我硬着头皮接到，“啊，你好，我92的，叫欧阳清似就行。“
　　“啊，那是姐姐。阿似姐姐，叫着很好听诶，是不是老公？”
　　“嗯。”
　　我干笑到，当我说叫我欧阳清似就行的时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都怎么叫的呀，老公？”
　　“全名。”
　　“这样不好……”
　　“没事，挺好。”我说。
　　我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打算一直把这通电话打到他送我到家。
　　“阿似姐姐……”
　　欧阳清似，我在心里纠正到，“啊？”
　　“你是新入职不久的那个长腿姐姐吗？”
　　我一愣，又问了傻话，“我们见过？”
　　“没有呀，听俊锦说的，公司里的事他回来都会跟我说的。”
　　“哦。”我再迟钝，也听出她话里话外都在宣誓主权了。
　　没想到的是，方俊锦毫不设防地把一切都跟老婆说了，这便是最好的证明了，证明他对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搞不好，他已经看出了我对他的迷恋，俩人把这当做夫妻间的笑谈呢。
　　想到这里，愈发沮丧，整个人都颓丧了下去，在感情方面，我本身就不是个有战斗力的人，即便没有敌人，都会动不动就想逃跑的逃兵，面对别人的步步紧逼会狗急跳墙吗，不！当然是立刻投降，退避三舍。
　　“快到了，回去再说吧。”方俊锦开口。
　　“好吧，我不睡等你哦，爱你。”一声巨大的亲吻声穿破我的耳膜，直击碎我脑子里的所有泡沫。
　　“阿似姐姐，有空来家里玩哦。”
　　“啊，好……”欧阳清似。我在心里，纠正她道。
　　挂了电话，车里一阵沉默。过了半晌，方俊锦突然开口，缓缓说，“我结婚了。
　　我点点头，不轻不重地说，“晚了。”
　　“晚了吗。“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们都沉默，大概各怀心思。
　　太迟了，我们相遇的太迟了，你坦白的太迟了。我的感觉已经收不回来，我没有一个控制自己感情的开关，可以说按停就按停。
　　我知道你也很无辜，所以我不怪你。你从没暗示我什么，是我自己一头撞进了你的磁场中，是我一时贪婪软弱，私自将你当做我这场穷途末路的大逃亡中，一块救命的浮木，于是我死死抓住不放。
　　你知道吗，一切都源自一场梦，梦里你来到我潮湿狭窄的小屋，躺在我的身边，抱紧了我，你说睡吧，你在。原来，是我闯进了别人的梦中。
　　“就停这里吧。前面进去就是了。“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很近，回去吧，家里还在等你。“
　　我不等他反应就下了车，快步地穿过马路，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我完全不敢回头。
　　知道他结婚和亲耳见证了他们的恩爱，冲击力不在一个维度。更让我绝望地是，我竟然没办法阻断自己对他的渴望，虽然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以，但，越知道他不可得，我越难自控。我得不到他，即使得到了也是罪孽，我看不起自己，被自己的卑劣贪念震惊。这一切，都让我备受折磨。
　　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晃荡，一股蛮力突然拉住我。我本能地做出防卫的动作，抬头看清眼前是谁后，并没有更平静。
　　方俊锦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快步走进逼仄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