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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居家好媳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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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祁被大哥赶着来到了他的“婚房”,身上穿着质量很差的大红喜服,脚步很重地走进了院子,缓缓朝着有微弱亮光的一间屋子里走去。
没有婚礼,没有人祝福,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安排结婚了。所以说造化真是弄人,大概有些人的人生走向,真的是从出生就被决定了。
池祁是个姨娘的儿子,刚出生母亲就离他远去了。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他母亲怀孕的时候就一直被父亲正室欺负,天天吃不饱睡不好的,能撑到生下他就已经很坚强了。
为什么他母亲会被欺负呢,是因为他母亲是个青/楼女子,与他父亲池洲发生了一夜情怀了孩子,可是他父亲是皇亲国戚,祖辈在皇室打下江山的时候是立过功的,而且池洲在外的形象是高大威猛清心寡欲的,这把青/楼女子肚子搞/大的事情可不能传出去,无奈之下只能把他母亲娶回家,生下他就撒手人寰。
这女子虽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生却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无奈只是造化弄人。
池祁与他母亲一样,也一直受人欺负,打小就被池洲正室的两个孩子看不起,平时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鬼法子都来折腾他。
可是池祁继承了祖辈的一身好筋骨,能练得一手好武功,他的二位哥哥却是资质平平,出于嫉妒,他们的哥哥不允许他在父亲面前展露自己的本事,生怕父亲把爱转移到池祁身上。
他大哥池羽甚至给他种下了生死蛊,据说此蛊没有解药,施蛊者可以操纵中蛊者的生死,而且施蛊者一死,中蛊者也不能活。
池祁真的很想笑,就算他再怎么有本事,池洲又怎么会看他一眼呢,他本就不是爱情的产物,只是一时意外出现的无足轻重的一个人罢了。府里的佣人都知道池祁没地位,就使劲欺负他,故意把水泼在他身上或者伸出脚想绊倒他的事情天天都存在,其实池祁本能躲开,可是如果他躲开了,佣人头子不开心,到二位少爷身边吹吹耳风,他的两位哥哥再去池洲身边吹吹耳风,那就有他苦头吃了,毕竟池洲打他从来不含糊,基本就是没有理由就打。
他也受惯了,并没有太在意。
等他弱冠这年,池羽走到他房里,摇着扇子对他说:“池祁啊,我给你找了个媳妇,男的,是个乞丐,也是个傻子,长得还行,可别说大哥不给你找好媳妇,说真的,我觉得,你要是娶媳妇,他足够了。”
池祁当时脸就黑了。
因为在他们这里,是严重的男多女少,如果只娶女的,那必然是全国三分之二以上的男性都要打光棍,于是国家开放了政策,男人也可以娶男人,这样就解决了配偶问题。但至于后代问题,那必然是只有上流阶层的贵族才能娶到女人,像池家这种大家族,本是应该娶女人的,可是大哥给他找了个男人当媳妇,明显就是把他当贱/民看待了。
“人我已经带回来了,就是我在郊外那边有一栋给小妾住的房子,就送给你做婚房了,可别说大哥亏待你,你看看,大哥对你多好啊。”
“好……好,那就,谢,谢,大,哥,了。”池祁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行,”池羽笑了笑,“我已经把你的东西都基本搬过去了,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池祁停止了回忆,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床上坐着一个人,双手紧紧揪着衣裙,见到他进来,抬起头,眼里半是好奇半是惊恐,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夫君。”
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眉清目秀,右眼角上有颗小小的泪痣。
他倒是不担心这是池羽派来监视他的,他的这位大哥表面风光,脑袋里其实缺根弦,不是太精明。
不过,虽然他并没有对这个人产生什么爱情,但是,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啊。
极其粗暴。
他真的很乖,不反抗不挣扎,开始默不作声,后来把头埋在枕头里低声抽泣,最后直接都晕过去了。
他并没有给他做任何清理,事后也只是给他随意盖了一张被子。
清晨,池祁看着头埋在被子里,身体蜷成一团的楚卿岚,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即却又缩回手来。
“我在做什么。”他喃喃道。
临源京城表面繁华,内部其实已腐败不堪,朝廷内部不知道有多少邻邦眼线,高层都贪污受贿,富得流油,皇帝昏庸糊涂,不能选贤举能。
早在几年前池祁就发现池洲与邻国互通,与邻国大使交流甚密,或许是在密谋反叛,或许是在商量收税,池祁并不能确定,但他唯一肯定的,就是他们肯定没商量什么好事。
他没有拯救苍生的大志,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池洲倒台。
可最近池洲行踪愈发不定,警惕性变高了,池祁没法跟着他太久,没办法,只能另想办法。
京城,要变天了。
他有些疲惫地推开们,看见屋子里的景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原本杂乱的屋子,被收拾地整整齐齐,院子里乱堆的木头已被劈成的柴,整齐地放在墙边;空空的水瓮也已被汲满水,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光泽;再看屋舍,窗户都被擦得干干净净;他推开一间房的门,这里本是他的大哥一房小妾的住处,屋里有很多女人用的胭脂朱砂等化妆品,此刻被有序摆放在梳妆台上;就连那皱巴巴的床单,也被铺得平平整整,两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
他心底某个地方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名义上的“妻子”做到了一个妻子该做的,可他好像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刚刚听到厨房有响声,便抬脚向厨房走去。
正在灶台边忙碌的楚卿岚听到脚步声,忙转过身来,笑了笑,说道:“啊,夫君,你回来啦。”
楚卿岚本能地抖了抖,因为害怕,他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叫房事。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这么疼,他到现在还在疼。
池祁目光向下,看了看他此时穿的衣服,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大,松松垮垮的,袖子也长,楚卿岚不得不卷起几圈,才能露出手。楚卿岚也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呃,这个是你的衣服,我……我只有昨天那一件红衣服,但是它破了,不能穿了,我就……找了件你的衣服来穿,唔,对不起。”
他从小被欺负到大,经常被同街的人欺负,他知道不经别人同意就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可是他实在是没有衣服穿了,昨天那件红衣服都快成碎片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拿了就是拿了,必须要道歉,只希望夫君不要生气,他何其幸运有了一个家,不想这么轻易失去。
池祁也不知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穿了就穿了,没什么好道歉的呀。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池祁问道。
楚卿岚抬头,偷偷瞄了池祁一眼,见他没有生气,才说,“我叫楚卿岚,凄楚的楚,公卿的卿,雾岚的岚。”
原来叫楚卿岚,记住了。“噢,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池祁又问道。
“夫君,夫君名叫池祁,是把我……救回来的那个哥哥告诉我的。”楚卿岚如是说道。
他显然在斟酌用词,池羽那样气量狭小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救人呢?
这小家伙用词还挺讲究,不太像是池羽口中的傻子。
不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饿了。
“你做饭了吗?”
“啊,做了做了,我给夫君盛饭。”楚卿岚小跑到灶台边,盛了一碗米饭,又端了几个菜放到饭桌上。
虽然量少得可怜,但每一道菜都卖相极佳,看起来就很有食欲。但是池祁有一个疑问。
“你不是个乞丐吗?”乞丐怎么会做饭呢?
楚卿岚脸色有些苍白,他掐了掐眉心。听到池祁的询问,他连连摆手,说道:“不是的,我不是乞丐,我是做工挣钱的,只是那天晕倒在路边,被当成乞丐了。”
他身子瘦,没有哪一个聘用力气劳动的工作愿意用他,他们都选择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也想变成壮汉,但是每天吃不饱饭,维持正常身材都难。他只能去干点做饭织布做衣服打扫房子浇花这种活。
“这样啊,我知道了。”池祁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但总感觉不太对劲。
嗯,是不太对劲。“唉,楚卿岚,你怎么不过来吃啊?”
楚卿岚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扶了一下桌子,说:“我吃过了,我吃了一碗呢,夫君,你尝尝我的手艺吧。”
很明显的说谎,池祁没有揭穿,不吃就不吃,反正也不是他不让他吃的。
他重新拿起筷子,试探地尝了一口,突然眼睛一亮,“嗯,很好吃诶。”
楚卿岚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说道:“那就好,夫君喜欢就好。”
说罢,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去。
池祁本能地伸手接住了倒下来的楚卿岚,他以为他在搞什么花样,可当他触碰到楚卿岚滚烫的身体时怔住了。他试了试他的额头,很烫,特别烫。
应该是他昨晚没有给他清洗,导致他生病了。所以,他应该是今早就开始发烧了。
难道他是发着烧,独自干完了那些活?汲水劈柴擦窗户,哪个都不轻松,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弥漫在舌根。
何必呢?我们之间只不过是池羽为了贬低我所做的一件小事罢了。
“这就病了?体质真差。”池祁揶揄道。
不过转念一想,他昨天折腾了他大半个晚上,楚卿岚能撑一个上午,其实挺有毅力的。
他把楚卿岚抱到床上,把被子展开盖在他的身上,盯着他看了几秒,说道:“我可不会给你买药,你自己睡一觉,能不能退烧看你自己。”
想了想,他又把另一床被子展开盖在他身上,走出了卧室。
他又走回了厨房,吃起了有些凉的饭菜。
真好吃,有家的味道。
可是,他现在并不是太想拥有这个家。更何况,这个“家”是池羽对他的贬低,他又怎么能喜欢得起来。
饭后他把碗刷了,在洗碗台边他不经意瞥到了角落里的余粮。
只剩那么点了啊,难怪楚卿岚会自己饿着不吃饭呢,是在给他节省粮食吗?
大概池羽说得没错,这孩子,确实是个傻子。
楚卿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他第一眼看见了卧房的天花板,懵了一会。
他只记得他昨天生病了,晕过去了,而现在是在卧房里,身上还盖着两床被子。
是夫君把他弄过来的吧,真好。他一直孤苦伶仃地流浪了那么多年,有个夫君关心他,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受苦那么多年,换来一个这么好的夫君,真的值得了。
所以他要打工去赚钱去养活他夫君!
楚卿岚麻溜地叠起被子,铺平床单,翻身下床,睡了一天半,现在他感觉神清气爽,打个五六份工不是问题。
他哼着小曲儿来到他平时做工的地方,向几个老板解释了一下他前几天没来工作的原因,还好这几个老板都不是什么太坏的人,都愿意重新聘用他。
他一直忙活到中午,看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上,连忙对同事说:“帮我和老板请个假,我要回去给我夫君做饭。”
他的同事很惊讶。“你……结婚了?”
“啊对的,我夫君对我特别好。”楚卿岚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像两个月牙。
他走之前从厨房里掰了半个馒头,对厨娘姐姐说:“姐姐,我今天的伙食,就先拿走啦!”
厨娘姐姐平时对他们很好,也就任他去了。“不够再拿一个,只吃半个怎么够啊?”
“不用了,留给其他兄弟们吃吧!”楚卿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跑回家,发现池祁还没有回来,赶忙点起火做饭。
他掰着指头算着,再做五天工,就可以买米了,还有三个月就过春节,肉、菜、面是一定要买的,还有夫君身上的衣服也很旧,都洗得掉色了,当然要买新衣服,可是衣服太贵了,他多半是买不起。
不过他可以买布回来啊,他会做衣服的啊,他注意到房子里有缝纫机,修一修应该是可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