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依恋》伏舒

2、二星喜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半山腰，好在这条路不是很难走，山上的土路被当地的村民扩建宽了些，除了有些陡之外，倒也没别的毛病。

　　在半山腰附近有许多两层民房，姜满的家就是其中一座。

　　姜满将行李箱放在家门口的庭院上，说是庭院其实就是家门口的一处小空地，不过却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温馨。姜满家区别旁边的民房，特别就特别在这空地上。一圈都被种满五颜六色的花朵，虽是冬天，可他们却很有心，种的花恰好都在冬天盛开。

　　姜满推开砖红色的大门，朝屋里走去。周砥靠坐在行李箱上小憩，有些工作人员开始将设备打开组装起来。很快姜满搀扶着一个年岁已高的老人家出来，经过谈话，周砥才知道这户人家里的情况。

　　原来姜满家里只有她跟哥哥还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周砥想不出来两个孩子跟个老人家究竟是怎么维持生活的？他抬头瞥了眼这座简陋的屋子。

　　虽说是两层的楼房，但外观来看十分残破。

　　姜满听了爷爷的话将周砥的行李放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二楼总共就两个房间，左边原本是哥哥姜格的房间，现在只能暂时给周砥住，而右边是姜满住的，爷爷则是住在一楼。

　　简单收拾完，周砥才从房间里出来。这里不比大城市，房间里没有独立卫生间，更别提什么衣帽间了。他瞄了一圈没找到厕所，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朝姜满房间走去，周砥依靠在门框伸手拍了拍门。

　　房间里传来一道娇软，嗔柔的回应“谁呀？”

　　周砥一愣，脸上皱起的不耐消失了，他轻咳了声，试图调整好情绪“是我。”

　　见姜满许久没有回应，他开始催促“开门，小孩。”

　　一门之隔的姜满吓了一跳，她侧脸贴着门，又颤巍巍地问“有什么事吗？”

　　姜满的第六感，门外的哥哥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她只希望自己表现出的软弱能够激起他心软。

　　周砥挑起眉，修长的手指一嗒一嗒地敲在门面上，姜满的心也跟着被提了上来，犹如体育老师在秒表上按下倒计时。

　　“开门”

　　周砥的语气不咸不淡，犹如他人这般决绝，从不给人思考的机会。

　　姜满胸腔起伏，她深吸了口气，将门打开。没了房门的阻隔，两个人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注视着对方。

　　“什么事？”

　　周砥眯起眼看向面前的小孩，装着沉着冷静的模样，可偏偏那双攥紧的小拳头出卖了她，他垂眸扫了眼，唇边的笑容荡得更开了。

　　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孩。

　　“你家厕所在哪？”

　　姜满努力保持着冷静，她伸手朝底下指了指“在楼下后门口有一个小隔间。”说完她在心里暗自吐了口气，还好只是问厕所。

　　周砥点了点头，又侧头朝她身后扫了眼，姜满的房间也不大，只放了一张很小的单人床，还有一张简陋的书桌，可却收拾得很整齐，书桌的墙壁上贴着好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不知道写着什么字，床头的墙壁上则是贴着几张橙黄色的奖状。

　　周砥暗暗啧了声，这还真是刻苦学习的好学生。

　　从厕所出来的周砥才真正体会到生死一瞬的感觉，那冷峻的脸庞苍白得吓人，他已经蹲在门口干呕了不下十次。

　　午饭是姜满爷爷做好的，周砥从厕所出来已经没了食欲，早早就躲到楼上房间里。

　　姜满吃完午饭洗完碗就出门去了学校。

　　第二节课间，李媛又转了过来，眼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姜满，我中午放学的时候看到村口那一大群人，还有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他是不是就是从泸市来的那位啊？”

　　吕佳佳惊讶地扯了扯姜满的手臂“真的啊？他中午就到了？”

　　姜满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抬起头的瞬间，她瞥见从前门走进来的陆准。

　　少年个子清瘦，削尖的下巴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处暗红色的痕迹，陆准低着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别处，像是在躲避谁。

　　姜满紧了紧眉，吕佳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皱起眉头摇摇头“一早上不见人影，现在都要下午第三节课了，马上就放学了他还来干嘛？”

　　李媛被她这番话逗笑“可你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就算经常迟到早退，可成绩照样比我们好。”

　　吕佳佳不屑一声，又看向姜满，似乎想到什么“满满，陆准是不是在堵你啊？怎么每次他都是在要放学的时候来，而且每次放学还都是跟着你一路回去。”

　　李媛的同桌吴敏也加入进来，从她们的话中抽丝剥茧出一丝讯息“陆准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姜满神色一顿，立马反驳“你们不要乱说，陆准的家也住在长春山上，他放学不跟在我身后走，难道还要跟我并排回家吗？”

　　她们想了想也是，若是真的喜欢姜满就不会只是跟着姜满了，可她们总觉得陆准这个人很奇怪。

　　不，不只是她们。

　　班上所有的同学都不是很喜欢陆准，除了姜满。一个经常迟到早退，在班上从不跟任何一个同学讲话，总是独来独往，看人的眼神冷漠带着一丝阴郁，而且脸上身上总是带着伤，旧伤还未愈合很快又能添上几道新伤口。

　　姜满长吁短叹了声，心不在焉地上完了最后一节课。

　　放学后她跟吕佳佳做完卫生一起并排走出校门口，陆准脊背弯曲抵着粗粝的水泥墙面，垂着头，凌乱的头发挡住了那道让人心慌的黑瞳。

　　先看到他的是吕佳佳，她被吓了一跳，赶忙拉过姜满的手臂急匆匆从他面前跑过，似是身后的人如同瘟疫一般可怕，她躲闪不及。
　　跑开一段距离，她见陆准还站在远处一动不动，才停了脚步。吕佳佳伸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边喘着气边开口“满满，我…我快被吓死了，你说他…他是不是刚刚听到了我在，议论他啊？所以来，报复我？”

　　姜满眉眼一弯，显得温顺又带着灵动“佳佳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在校门口报复你这不是明摆着被人知道是他做的。再说了，他报复你顺带连我一起，这不是增加了不少风险么？”

　　“他肯定是先对付我，完了再追上你下手。”

　　“佳佳，你们都误会陆准了。”姜满目光澄澈，眼波泛起涟漪像是月光倒映在水面上，反射出烁烁的光彩。

　　“他的事我不能说，我只能跟你说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而忽略了他的本心。”

　　跟吕佳佳分别后，姜满朝着山上走去。身后响起沉稳且规律的脚步声，姜满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已经跟在她身后的陆准。

　　陆准也停了脚步，一双忧郁的眼朝她看了过来。姜满对上他的视线，她一愣，触及到他下巴处的伤痕，她有些不忍。

　　“你今天又上山干活了？”

　　陆准不说话。

　　姜满憋着一股气“我知道是我哥哥让你放学陪我一起回家。但是陆准，你其实不必这样的。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今天那个节目组已经找来了一个哥哥，所以以后你不用特意赶来等我放学。”

　　她提起周砥眼眸闪了下，原来把他拉出来当做借口，也是会心虚的啊。

　　晃了晃神，姜满抬起头迎上陆准的视线，后者依旧不说话，那双眸乌黑深邃，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满，许久后，他淡淡“噢”了一声。

　　陆准没再看姜满，他径直走过她面前，朝着回家的路走去。可步伐依旧缓慢像是在等着她跟上。姜满深吐了口气，自己刚刚说的话难道让他误会了？

　　姜满只是不想因为她的事，耽误了陆准干活。她知道陆准家里的事，父亲去世，母亲跟人跑了，他寄人篱下。只能靠努力干活才能从他大伯父一家那里生存下去，因为陆准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亲人了。

　　脸上身上久久不消的伤痕都是上山干活留下的，可偏偏他从不与人说，导致班上的同学对他十分警惕，都以为他是跟人打架才有了这些伤口。

　　姜满迎了上去，跟陆准并排着走，她侧过头看向陆准晦暗不明的脸，犹豫许久还是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坚持一下，熬到高考就好了。”

　　陆准停了脚步，他转头看向姜满，嘴角轻扯出弧度，有些嘲弄“上大学要花多少钱？”

　　姜满一愣，似乎知道陆准的顾虑“我听我哥哥说过现在上大学的学费可以分期。”

　　姜满露出一脸无畏的笑容“而且你学习这么好，只要以后不要迟到早退，迟早能混到一个保送的名额。”

　　陆准怔在原地想了很久，原本阴郁的脸慢慢缓和，姜满的话像是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能推动着他坚持下去，陆准想了想熬个六年不算什么，而且他现在本就一无所有，倒也没什么顾虑。

　　天渐渐暗了下来，长春山上漆黑静谧。周砥醒来早已经夜幕降临，他下楼只见到姜爷爷一人坐在坎前烧着柴火，火光星星点点烧的木柴滋滋作响，周砥眉尖一蹙，生怕那股子火蔓延出来，他快步走到老人家面前。

　　“爷爷，你去一旁坐着休息，这火我来烧。”

　　姜爷爷推辞，奈何犟不过周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教着周砥做事。

　　周砥挠了挠鼻尖，英挺的鼻翼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汇聚在一起滑落下来，灶里熬的粥已经煮好，软糯香甜的气味蔓延到屋子四处，可姜满还未回来。

　　“姜爷爷，这家里就你们三个人么？”周砥闲着有些无聊，只好扯着姜爷爷聊天，他也好奇姜满的父母究竟去了哪里。留守儿童这个词周砥听过，在泸市他见得更多了，家境稍微好点的家庭，就是将孩子寄宿在学校，周末不让回来，就连放寒暑假回来都是跟保姆住在一起。

　　姜爷爷点点头，语气缓且慢地回道“他们的爸爸说是去城里打工，但已经七八年没有回来了。”

　　这样的现象在农村倒是常见，只是姜满的父亲是真的不见踪影了。姜格曾找过村支书让他帮忙找，可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在外面改头换面开始新的生活。

　　从那次寻找未果后，姜满就当她的爸爸死了，为了打工赚钱发生意外死了。这样的解释才能让她的心好受许多。

　　周砥没想到他们家是如此复杂又曲折，他从厨房出来，走到大门口看向屋外那一条漆黑且看不到尽头的山路，树林里传来一道说话声，周砥脸色一变，快步走到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