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但有病》檀末

12、第十二章

　　沈默目光从宁堔身上扫过，走进宿舍坐在宁堔对床的位置，长腿伸着，低头拿出手机看。

　　手机屏幕显示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刚开始都没认出来……”宋羽扬关上门嘀咕了一句，进宿舍就往床架子爬，“不行我得先睡了，这酒后劲太大，扛不住了。”

　　邢舟两只胳膊都搭在椅子上，用脚踹宋羽扬桌角：“洗个澡啊，躺下就睡你脏不脏。”

　　回应的是一片轻微的打呼声，邢舟表情很无语。

　　宁堔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白天和沈默闹了那么一通，班里的人几乎都躲着他，像是怕惹祸上身一样。

　　别班的人经过三班教室，都在走廊说：“就他？被沈默按地上揍的？”

　　“真不怕死啊，连沈默都敢招惹。”

　　这个学校但凡和沈默沾上关系，都免不了被议论一番。

　　就像很早以前，无论他走到哪，都是视线聚集的中心，甩也甩不掉。

　　宁堔开始后悔重新回学校念书了。

　　宿舍除了宋羽扬睡了，其他两个人都坐在椅子上不愿动弹，深更半夜四周安静得连外面空调滴水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种情况下，宁堔早没了睡意，眉心微微一皱，又若无其事说道：“宿舍原来还住着人，我以为就我一个。”

　　话宁堔是对着沈默说的，意在缓和白天的紧张关系，但很明显沈默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加上没醒酒，压根不接宁堔的话茬。

　　邢舟是三个人中喝得最少的，意识还算清醒，脑袋靠着椅背说：“505就住着我们仨，原本多出个床位，刚好你转来就把你分到这儿了吧，我们不太住校。”

　　宁堔点了点头，看着脸颊脖子都有点发红的两个人说：“你们这是喝酒了吧，我这有牛奶，喝了会好受点。”

　　邢舟笑了笑：“哦，那谢谢啊。”

　　“这点事谢什么。”宁堔打开柜子，背对着两个人表情不冷不热，“都是一个宿舍，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柜子里的进口牛奶是陈姨特地嘱咐让他带的，说是长身体的年纪，学校食堂营养跟不上，多喝牛奶补充钙和蛋白质。

　　宁堔将牛奶拿出来，转过身的时候脸上表情恢复温和，一个个递着牛奶，宋羽扬给他直接放在了桌上。

　　递给沈默时说：“先前真不好意思。”

　　沈默看了宁堔一眼，接过牛奶，俩人的手短暂触碰，触到一片冰凉，沈默点头：“谢了。”

　　宁堔笑笑，这样白天自习课上的事情也算过去了。

　　男生间一般没什么隔夜仇，互相愿意给个台阶，都能相安无事的继续相处。

　　第二天宁堔醒的很早，宿舍突然多了三个人让他很不习惯，几乎没怎么睡着。

　　有了前车之鉴，宁堔从起床到洗漱都没弄出太大动静，关上宿舍门就去教室上课了。

　　另外三个人足足睡到最后一节课打铃才起，发现翘了好几堂课他们也不急，在宿舍洗漱完慢吞吞往教学楼走。

　　走到半道宋羽扬突然想起什么问：“怎么昨天没叫上学姐，她还给我朋友圈点赞了，早知道应该叫上一起，刚好给你姐认识下。”

　　宋羽扬始终没忘给沈默和学姐制造机会，比外面那些金牌媒人还上心。

　　沈默看着宋羽扬，昨天喝醉后那种冷冷的神态再度出现，因为在宿舍没法打理头发，平时都翻上去露出额头的细碎刘海，这会松垮垮盖在眉毛位置，整个人透出一股特别无害的少年感。

　　沈默没说话，朝着教室方向先走了。

　　宋羽扬想起酒吧沈默生气的事，停下来问邢舟：“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邢舟安慰道：“高三晚自习要上到十点，都准备高考呢，和咱们这种能逃逃课请个假的高一不同。再说散场那会都多晚了，人一小姑娘在外面通宵也不合适。”

　　“嗐，我这不是想着刚好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俩有机会接触下嘛。”

　　“这些以后再说吧，先去教室，走快点了。”

　　“哦好。”宋羽扬加快步子跟上去。

　　沈默进教室前，三班已经炸了锅，上课铃打了挺长时间，老师却迟迟没来。

　　看到沈默进来，教室里先是短暂安静了片刻，接着用比刚才小的声音继续议论着：

　　“五班的程俊放话要搞咱们班的新同学，没想到真说到做到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发生了啥？”

　　“程俊不是一直想巴结沈默吗，昨天的事他们班都知道了，要替沈默教训新同学来着。”

　　“这么刺激吗！”

　　教室里从小声逼逼到大声密谋，像是生怕当事人听不见一样，本来坐在座位专心打游戏的人将手机往桌上一扔，站起来走向前排话题的中心点。

　　“诶我跟你们说……”说话的男生越说越兴奋，压根没想停，说着说着发现位置旁边突然站着个人，抬头就对上一张究极帅脸正瞅着自己。

　　男生有点结巴：“沈……沈默，有事吗？”

　　带着宿醉的低沉嗓音开口问他：“程俊要教训谁？”

　　“就新来的，刚才课间他就被程俊叫出去了。”男生说着说着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他同桌的女生补充道：“什么新来的，人家叫宁堔。”

　　沈默转而看了女生一眼，女生眸光立马刷的亮起来。

　　邢舟和宋羽扬前脚刚进教室，沈默后脚就从后门走出去，宋羽扬一脸疑惑：“沈默干啥去？”

　　“不知道，可能上洗手间吧。”邢舟走向自己座位，发现沈默旁边宁堔的位置也空着。

　　—

　　附中北边有栋废楼，以前是用来给毕业班当教室的，后来不知哪来的风水先生说北楼地理位置不好，学生在这里上课影响仕途，就一直这么荒废着。

　　学校年年说要推倒重建艺术楼，年年都没见动工，慢慢的基本没人往这边跑，来也都是些不干正事的学生。

　　宁堔在前面走，后面被两个人跟着，没一会就到了不会有学生老师经过的北楼。

　　他对这场面可太熟悉了，以前读初中没少经历，基本都是相同的套路，把人叫到老师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教训你一顿。

　　只不过最后到底是谁教训谁，就说不准了。

　　宁堔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踉跄几步撞到前面的围墙上，眼镜也跟着被碰歪，宁堔抬起手想扶正，却被一巴掌拍掉了。

　　程俊扯住宁堔肩膀上的衣服，全身一股烟味和莫名其妙像是樟脑丸的气味混合，非常令人不适，贴着宁堔放狠话：“听说你很嚣张啊，沈默都敢惹？”

　　宁堔反胃地想一脚踹过去，但忍住了，缓了两口气说：“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没惹过他。”

　　“误会？你他妈骗鬼呢，你说误会就是误会？”程俊伸手往宁堔身旁的围墙猛拍了一下，细碎的墙灰顺着宁堔背后滚落。

　　宁堔觉得和眼前这人没法交流，干脆闭了嘴。

　　“哦豁，不说话，行。”程俊松开宁堔，退到一旁瞪着宁堔，琢磨下一步该做点什么。

　　“大俊你和他废话个什么劲，直接上手揍啊，揍完不就老实了。”

　　“别是不敢动手吧？”另外一个瘦的跟猴精似的男生，在旁边嘴叨叨个没完，笑得阴阳怪气，“之前才挨了处分，这下知道要老实了？”

　　“滚，他妈有什么不敢的，老子不光要教训他，还要拍视频发朋友圈。”

　　猴精男吹了声口哨：“牛逼牛逼，我绝对第一个点赞转发。”

　　程俊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然后揪住宁堔，逼迫宁堔看手机镜头。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脸，去掉眼镜的遮挡，垂着的眼皮上睫毛又长又密，完全没有露出丝毫慌张害怕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冷静过头了。

　　程俊用的是苹果XS，苹果原相机有多考验颜值，谁用谁知道。

　　但程俊看到自己手机屏幕照出来宁堔的脸，不光完全不丑，皮肤也是一点多余的瑕疵都没有，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好看了。

　　不是，这孙子原来长这样吗？

　　程俊有点无语，就在刚刚他都没觉得，他只见过宁堔几次，对宁堔唯一的印象就是戴着黑框的普通大众脸。

　　这就是传说中被眼镜封印的颜值？

　　不过颜值再高宁堔也还是个男的，要是眼前这张脸是个妹子，程俊或许还能考虑放他一码。

　　程俊把手机切到录像功能，拍了下宁堔肩膀：“说。”

　　程俊身高就一米七五不到，比宁堔还矮了半个头。

　　宁堔没有看手机，低着目光不太理解对方话理的意思：“说什么？”

　　“说你错了，认错不会啊，这他妈还要人教？”旁边蹲地上看热闹的瘦子吼的语调都变了，十分刺耳。

　　宁堔像是意识不到这种事情有多丢人，没怎么多想就对着手机说：“那什么，对不……”

　　瘦子掏出手机准备拍几张宁堔道歉的照片，视线无意间往旁边瞟了一眼，立马打断宁堔，收起手机提醒程俊：“沈默过来了。”

　　程俊听到沈默的名字，手抖了下，指头碰到手机屏幕，原本准备录像却划到了拍照，没注意就把宁堔那张脸给拍了下来。

　　程俊顾不上删除照片，将手机收回兜里，对着走过来的沈默笑了笑：“默哥。”

　　瘦子也站起来，跟着喊了声“默哥”。

　　沈默走到他们跟前，从头到尾没往宁堔那边看，视线始终盯着另外两个人：“找我同桌有事？”

　　一旁的宁堔捡起眼镜，站在原地侧目往沈默那边看过去，沈默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有点意外的。

　　“我同桌”三个字等于是将宁堔划分为自己人的意思，程俊先是有点懵，后面就慌了：“你同桌……不是，我们叫他过来就是聊聊，没别的事。”

　　瘦子：“对对对，主要是想认识下。”说完看了眼始终没说话的宁堔，似乎是担心宁堔把刚才的事告诉沈默。

　　重新戴上眼镜的宁堔表情恢复到原本的温顺状态，除了衣领子有点乱，看起来依旧是个老实本分的学生。

　　“把人摁墙上聊，挺有意思。”沈默笑了下。

　　平时沈默要么冷着脸要么一副没睡醒表情，这一笑直接给俩人笑磕巴了：“啊那啥……都是误会，误会哈哈哈……”

　　沈默收起笑容：“手机。”

　　“什么？哦哦，手机。”程俊立马从兜里拿出手机，解好锁递给沈默。

　　手机里没有任何视频记录，只有一张宁堔的照片，沈默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照片中的宁堔没有戴眼镜，目光对着镜头，左边眼角下的泪痣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