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臭臭鸥

35、第三十五章

　　邵安做好准备是来接邵阳的，结果没见着弟弟，倒是见着了“妹妹”。
　　而这位“妹妹”身着一身桃色为主的齐腰襦裙，襦裙裙摆有一层轻盈的桃色薄纱点缀，裙摆上的薄纱压着顺滑的桃色与绀紫相间的丝绸裙摆，裙摆上星星点灯的点缀宛如浩瀚夜空，卷云白鹤跃然其上，披帛一边缠绕胳膊，一边绕过肩头垂落，随着走动在半空中舞动。
　　白色的帷帽遮住了容颜，当时邵安还以为这是与转轮王翎沂相约好的朋友，刚想躲开去找邵阳，就在擦肩之际，被她拽住了衣袖。
　　邵安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扯住他，这才发现，那双手不似女子的纤纤素手，倒像是男子的手。
　　正当他猜测此人的身份时，薛泷从邵阳的院子里跑了出来：“二殿下！我来了我来了！”
　　邵安大吃一惊，不确定的问道：“阿阳？”
　　那位“妹妹”轻声笑了起来，倒还真是邵阳的声音。
　　薛泷跑了过来，他抱着一个包裹，看见邵安傻愣愣喊道：“大殿下！”
　　邵安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泷没留意他的眼神，邀功似的看向邵阳。
　　邵阳掀开挡住视线的白纱，一脸戏谑的看着邵安。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邵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道，“只是你要这样出去？”
　　“嗯。”邵阳应了一声，一手勾住邵安的脖颈，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邵安恍然大悟，无奈的笑了起来：“他真会上当吗？”
　　“你不也没有认出我。”邵阳戏谑的瞥他一眼。
　　邵安轻咳几声，还真没有否认。
　　他确实没有认出邵阳，只以为是哪里不知名的小鬼神来找转轮王。
　　毕竟今日邵阳梳了垂挂髻，还化了妆容，一举一动都酷似女子，加上帷帽遮挡，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实属正常。
　　邵阳微微一笑，将帷帽放下。
　　不说邵安一时间认不出，就是他穿上这身，梳好了发髻化好了妆容，也差点没有认出自己。
　　薛泷带回来的这套衣裙很好的趋利避害，齐腰的衣裙在一定程度上护住了他男子的身份，加上衣袖质地的轻盈以及轻纱质地的大袖衫遮住胳膊，最后帷帽一戴，长长的白纱就连手臂都遮住了，在一动一静之间，使其若隐若现，更增添几分神秘。
　　岂会有人怀疑他是男子？
　　倒是这衣裙被薛泷取回来时只是随意丢在角落，今日他穿上身时才发觉不对。
　　衣裙的质地且不说，就是这样的设计与裁制，就根本不像裁衣店能做出来的。
　　裁衣店可没有那么精细的手法，甚至从各个方面都在隐藏他的身份。
　　他问过薛泷，薛泷的回答倒是天衣无缝，想来是有人教过他怎么回答。
　　联想起在人间时偷入翎沂房间所见的那些画稿，邵阳看破不说破，这套衣裙十有八九出自翎沂的设计。
　　“咱们现在出门？”邵安问道。
　　邵阳摇头：“等着翎沂一起。外界本就在传近来你们走得较近，今日你来这里也多亏这个传言才不会被发觉不对，我们若是先走，实在引人怀疑。”
　　邵安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说一声“不”，他不是不知晓这些情况，就是觉得邵阳穿成这个样子，被翎沂看到，他是什么想法。
　　反正邵安就是不太愿意翎沂觊觎他的弟弟。
　　邵阳觉得奇怪，这俩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大乐意和对方呆在一块。
　　“你不太乐意同他一块吗？”邵阳低声问道。
　　“不然？”邵安实话实说，但没说出为什么这样。
　　他们二人凑在一块太别扭了，你不乐意他也不乐意的，还能怎么办，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邵阳懒得去考虑他们之间的毛病，反正二人接触不算多，他们也知道分寸，不会随意乱来。
　　翎沂从院子里出来时，就见邵安侧着半张脸在与他身后身着桃色衣裙的人儿说话。他目光一动，落在邵阳身上，越看越是满意，嘴角轻微一翘，缓缓走了过去。
　　薛泷还不知道邵安与翎沂之间的小矛盾，见他来了，招手大喊着：“转轮王殿下！快点呀！”
　　邵安闻言侧目而视过去，一瞬间，翎沂的目光与他撞上，邵安不动声色站直，挡在了邵阳面前。
　　“这离市集不远，咱们走着去吧。”邵阳见人到了，开口问道。
　　翎沂无所谓，无论自行走路还是坐着马车，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差别。
　　若是翎沂和邵阳同行在外，薛泷一直都是跟在翎沂身后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薛泷抱着一个包裹，稀奇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东张西望，恨不得把冥界的市集逛遍了。
　　复道横跨在两座阁楼之间，在那上边鬼民鬼神混杂在一起。
　　“好热闹啊！”薛泷第一次见这般场面。
　　清明的时候，他们在人间，也未见识过冥界逢年过节的场面，这端午算是他第一次在冥界过节。
　　“没想到冥界也是这么热闹的。”
　　邵阳趁着四下人少，给他解释道：“冥界逢年过节皆是如此，万鬼同欢，鬼神与之同庆。”
　　其实邵阳也没有在冥宫之外过过端午，不是很清楚鬼民是怎么过的。
　　邵安补充道：“冥界习俗与人间相似，但在这里端午不会有龙舟赛。忘川河河水的特殊性，无鬼民敢在忘川河上划水，稍不留神就可能失了性命，届时就是魂飞湮灭，再无生还的可能。”
　　“那岂不是少了很多的乐趣？”薛泷有些失望。
　　端午最精彩的莫过于站在河边看着一条条龙舟争冠，看赛的人在一旁加油鼓劲，别提有多心血澎湃，就好似舟上的划水手是自己。
　　“这里虽没有龙舟赛看，却也用其他的代替了龙舟赛。”邵安指着忘川河说道，“这一日比较特殊，孟婆会在奈何桥上用神力催动河水的波动。而忘川河隔着东西两岸，在东岸的鬼民会买来小型龙舟放在水中，忘川河上划开了赛道，前来比赛的鬼民在其一的赛道前站好，一声令下，将他们的龙舟放入水中，用鬼力保持龙舟平衡以及速度，谁的龙舟最先抵达西岸，且中途不会翻倒，那么就算谁赢。”
　　“西岸不是没有鬼民吗？谁知晓赢了输了。”
　　“西岸没有鬼民但有鬼神。”邵阳说道，“不过西岸鬼神的玩法不一样，他们端午玩这个相当于在少许结果之中猜一个，然后站在划分好的赛道前，运气好，你就能收到东岸鬼民的龙舟，这龙舟也会作为奖励赠给西岸鬼神。”
　　薛泷吃了一惊，他来了这里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未听说过西岸有鬼神的存在。
　　毕竟那边一点鬼火照明都没有，只能看到隐隐约约一片黑漆漆的树林。
　　“确实。”邵安侧目看着邵阳良久，沉吟片刻，说道，“说起西岸鬼神，今年东岸的鬼神好似会在中秋那日前往西岸选拔自己的继承人。”
　　“继承人？这都可以选拔的？”薛泷发现了新大陆，竖着耳朵听。
　　邵安道：“因为冥界的鬼神不一定都会成婚，没有后代继承，只能选择继承的鬼神，再者东岸鬼神的后代未必会成为继承人。渐渐的那些本因为过错发配到西岸的鬼神之后，便会通过此种方式重新回到东岸。”
　　“那岂不是很难？”
　　薛泷想起人间的科举，应该与这个选拔异曲同工吧？
　　“算不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翎沂终于开了口，“五百年的小选确定鬼神，一千年的大选选拔合适鬼神。一般而言只有上东岸的冥王、十殿阎罗亦或是孟婆等把守冥界安危且掌握冥界要政安排鬼魂转世的继承人的选拔是最困难的，其余下、中东岸的鬼神继承不算太难。”
　　要说他们谁最了解西岸选拔的过程，那只有翎沂最了解了，毕竟他是从西岸一步一步通过选拔走到东岸，成为转轮王继承人的。
　　“转轮王殿下好了解啊。”薛泷感慨一句。
　　翎沂也只是轻描淡写回他说：“我也是西岸鬼神出身，自然清楚。”
　　“啊？”薛泷又犯傻，“转轮王殿下在西岸待过？”
　　“不像？”
　　“说真的还不像。转轮王殿下若是不说，我还以为转轮王殿下就是上一任转轮王的继承人呢。”
　　邵阳垂着眼眸沉思，别说是薛泷不信翎沂是西岸那些戴罪鬼神之后，他也不相信。
　　邵安拍了拍邵阳的肩，低语道：“要去忘川河看比赛吗？”
　　邵阳侧目而视，正巧透过帷帽的缝隙看见了邵安的脸，他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比赛，毕竟人多眼杂，一般逢年过节他不是缩在冥宫就是一个人默默的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真正跑到那些热闹的地方去瞧瞧的，没有几次。
　　“哎！还有我！带上我一起，我也要看比赛去！”这么热闹的事情自然少不了最爱凑热闹的薛泷。
　　人都还没有走，他就凑到兄弟二人之间，深怕他们不带上自己。
　　薛泷爱热闹，第一次能有幸可能参加，他可停不下来，跑去买了两个最好看的龙舟，塞了一个给邵阳。
　　“二殿下，我们一起比比怎么样？”薛泷说得小声，就怕暴露了邵阳。
　　邵阳挑眉一笑：“好啊。”
　　得了二殿下的应允，薛泷又去买了好几大个粽子，打算等没轮到他时一边看比赛一边吃。
　　几个人来到忘川河边，站在奈何桥中央的孟婆瑛刚举起一只手示意这场比赛结束。
　　隔岸的一个赛道上，一簇鬼火突然亮起，示意着是哪一位选手赢得最后的胜利。
　　忘川河边看比赛的小孩最先欢呼起来，高喊着是谁获胜。
　　忘川河边，先是坐了两排在地上，后面跟着搬着板凳又坐了两排，为了方便更多人能看到比赛，板凳后面是两排高凳，最后又站了两排。
　　这样热闹的场景，难免也有纠纷，好比前排的鬼民一个激动，站了起来，后排的鬼民们就会囔囔着骂几句，双方对骂几句，下一轮比赛开始，又恢复了平静，屏气凝神看比赛的，给选手加油鼓劲的，哪种的鬼民都有。
　　这比赛丝毫不比人间的龙舟赛差到哪去，依然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熟悉的欢呼雀跃声，倒是让人忘记这里是冥界还是人间。
　　又是一局比赛结束，主持比赛的鬼民大声吼道：“还有谁想要参加的！还差三个！”
　　薛泷一听，马上来劲，转头拉着邵阳，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过来，挤开人群就往赛道上站。
　　“这这这！这里有人……不不，有鬼参加！”
　　主持的鬼民一见薛泷拉着一个鬼神，迟疑了一会儿。
　　毕竟他们鬼民只有微薄的些许鬼力，而鬼神那都是拥有神力的，和他们这些鬼民都是不可同年而语矣。
　　邵安挤了过来，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试玩一回，你可以不用在意我们。”
　　大殿下出马，周围的鬼民欢呼一声，纷纷和他问好。
　　主持的鬼民一听，拍腿叫好：“得！那就各就各位吧！”
　　翎沂站在鬼民们的中间，看着那道桃色的身影将龙舟放进忘川河里，与薛泷争冠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幼稚，但幼稚得可爱。
　　一声令下，龙舟催动，在水面划过，奔向对岸。
　　这是今年第一场有鬼神参加的比赛，鬼民们一个比一个激动。
　　显然刚玩这个的邵阳对龙舟掌握的不是很好，一开始摇摇晃晃，几乎就要翻倒，几次险些栽进水里，又在关键时候平稳起来。
　　邵阳慢慢掌握了规律，玩起来也得心应手了。
　　邵安扯了扯他的衣袖，玩得正开心的时候邵阳也只是侧目而视。
　　“别玩过了。”
　　“我知道，有分寸呢。”邵阳岂会不知道鬼神和鬼民之间玩闹得让着这些鬼民些。
　　毕竟二者之间实力悬殊，就算只是玩玩，遥遥领先鬼民还是让他们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哈哈哈，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还是我厉害吧。”薛泷领先了邵阳，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
　　下一秒，一个小浪花打了过来，直接把薛泷的龙舟给卷进忘川河里。
　　“噗嗤”两声，薛泷旁边的两位殿下都没忍住笑了。
　　薛泷还呆呆傻傻的看着忘川河上，被浪花卷走龙舟的位置。
　　他前一刻还得劲的嘲笑邵阳来着，下一刻自己的龙舟就遭了殃。
　　“不是吧！我的龙舟啊！”薛泷心疼的抱着心肝跪地痛哭。
　　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龙舟啊，转眼之间就被忘川河给吞了？
　　嘚瑟。邵阳压着嘴角的笑，轻瞥他一眼。
　　正巧薛泷那个角度仰头就能看见邵阳的表情，他嘴角一抽，再抬眼看去时，邵阳的龙舟也被一朵浪花给吞了。
　　“……”
　　“哈哈哈哈~”薛泷捧腹大笑，“天道好轮回！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邵阳冷眼一瞪他，偏偏薛泷胆大，不怕他，一个劲的大笑。
　　邵安叹笑道：“行了，你们谁也别嘲讽谁，都是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