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欲之城》夜遥

38、十三（2）

　　好在并不是每件事都让人烦恼，小天蓝最近的康复情况就很令人欣喜，一年来花了大价钱看私立医院用最好的药请最有经验的复健师，证明有钱和没钱到底还是不一样。
　　为了感谢罗晓阳的热心帮助，找个他轮休的日子，阮水青和阮天蓝约他出去吃饭。是小天蓝挑的地方，必胜客。在阮水青还是个收入不多的小护士的时候，著名的必胜客肯德基麦当劳是阮天蓝心目中的美食胜地。到了后来姐姐嫁给个大富豪，阮天蓝童稚心灵里最初的印象也没有被改变，不管吃过多少昂贵得令人咋舌的大餐，老三样依然是最好吃的，啥都赶不上。
　　罗晓阳交班以后，三个人坐着阮水青的车来到市区，还是在吃惯了的那间披萨店里，选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天蓝一坐进座位里就趴着落地玻璃墙往外看，指着楼下一辆一辆过往的车辆，把它们的品牌报出来。奔驰，马自达，大众，丰田，奥迪，等等等等。有好些牌子的车阮水青只听说过名子，具体的形状和商标对不上号，她听着天蓝十分老练且无一失误地说出了开过的车，很是惊喜：“我们天蓝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阮天蓝笑嘻嘻地勾住罗晓阳的脖子：“晓阳哥哥教我的！”
　　罗晓阳笑了：“上班的时候天蓝跟我关在医院里，下班的时候又关回家里，我看他挺憋闷的，所以咱俩没事干的时候就开车出去满街转，一边转我一边教他认车，这小子记性特别好，说一遍他就能记得。”
　　阮天蓝用手比划了一下：“晓阳哥哥还给我买了这么多汽车，还有卡片，还有小人兵！”
　　罗晓阳赶紧把他的手拉下来，带着笑瞅瞅阮水青，又故作神秘地对阮天蓝说道：“忘了晓阳哥哥怎么说的了？要保密！姐姐不让乱给天蓝买玩具！”
　　阮天蓝立刻用两只手捂住嘴，冲着姐姐傻乐。阮水青心里又酸又甜，感激地对罗晓阳笑笑：“晓阳，我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我……”
　　“说什么呢，怎么总是谢啊谢的，你知道我不爱听你说这个。”
　　吃饱喝足去书店，儿童区里，天蓝找了几本喜欢的书坐在地下专心地看，两个大人坐在一边，罗晓阳随意翻着一本卡通书，压低声音对阮水青说道：“水青，我去美国的事办得差不多了，这个周末就正式离职，你有没有决定好什么时候离开？”
　　阮水青看着正垂头埋首于书本里的天蓝：“我，我还没想好……暂时可能还走不了……”
　　罗晓阳点点头：“这样也好，我先过去给你们打前站，等我都收拾好安顿好了以后你们再去，这样我也定心。还有个事，你不是说要卖公寓吗？你去尼泊尔以后有好几家人来看过房子，昨天有两家都给中介公司回话说想买，等着你这个房主跟他们见面敲定价格。”
　　“是吗？我还以为房子没那么好卖……”
　　“你那个豪宅是稀缺资源，中介公司都说了，出来一套卖掉一套，不要太抢手！”
　　“这么好！”阮水青抿抿唇，微笑着对罗晓阳说道，“房子卖掉以后给你提中介费。”
　　罗晓阳做惊喜状：“那好，我去美国的机票钱总算有着落了！”
　　一边的天蓝听见姐姐和晓阳哥哥的对话，乐滋滋地抬起头来提醒姐姐：“姐，别忘了你说的，我的房间我自己布置，我要买好多变型金刚！”
　　罗晓阳拍拍他的头：“放心吧，你姐不给你买，晓阳哥哥给你买，要多少有多少！”
　　阮水青亲昵地搂住天蓝，在他的小脑门上亲了一下，垂下的眼眸里，却闪动着几丝犹豫和不舍。
　　整个下午变成了天蓝的狂欢节，他提出来的任何要求姐姐都答应了，连吃带买带玩，一直到吃完晚饭以后才捧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阮水青有好几次想要对罗晓阳说些什么，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在看到他期待的眼神时就更加自责。
　　她先把没开车的罗晓阳送回家，再带着天蓝慢慢往回开。玩得太累了，车开到半路上天蓝的话就明显少了很多，坐在座位上连打两个呵欠，阮水青好笑地加快速度回到家，拎着东西坐电梯上楼。一出门先愣住，聂山背倚在她家门上，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的手垂下来，把打了半天没人接听的电话挂断。
　　阮水青没等他先出声，立刻抱歉地笑道，取钥匙把门打开：“不好意思，在书店我调成静音了，忘了调回来。你来多久了？”
　　聂山沉默了半天才答腔：“没多久，有点……公司里的事，急事，很急，要跟你商量。”
　　阮天蓝对聂山没有对罗晓阳那么亲近，他走进屋里，换了鞋子，磨磨蹭蹭地打了声招呼：“叔叔好。”这一声让阮水青和聂山都顿了顿，阮水青憋着没笑出声来，聂山咬着牙狠狠地嘀咕了两声：“这辈份，错哪儿去了！”
　　小孩子有了新玩具，怎么可能忍得住到明天再拆再玩？往沙发上一坐，天蓝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只只袋子，把里头装的宝贝拿出来，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眼睛还盯着一只，只恨自己少生了两只手，不能同时玩更多。
　　聂山坐在天蓝对面的沙发里，好笑地看着他身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机器人和汽车：“这么多玩具，都是你姐给你买的？她平时那么小气，今天怎么大方起来了？”
　　这句话说得颇得天蓝共鸣，他咧开嘴开心地笑了：“姐姐最小气！这些都是晓阳哥哥给我买的！我还要带到美国去！到美国去以后晓阳哥哥还要给我买好多！”
　　“罗晓阳？美国？”聂山眉头微皱，扭头看了看正在准备给天蓝洗澡的阮水青，“罗晓阳也要去美国？他，和你们一起？”
　　阮水青不方便当着天蓝的面解释，她赶紧给弟弟洗了澡，抱他上床以后讲两个故事哄他睡着，再走出卧室，看看钟已经十点半多了。聂山还坐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一只变形金刚，听见动静抬头看了阮水青一眼，随即又把眼帘垂下去：“说吧，美国是怎么回事？姓罗的那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阮水青笑叹着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下：“没什么事。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真有急事要跟我商量？”
　　聂山把变形金刚丢到一边，转脸就把阮水青摁倒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压上去让她动弹不得。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我天天有空，你不让我上来！非得有急事才能上来是吗？是，我是有急事，很急的事!”
　　阮水青扬扬眉，唇角带笑：“什么样的急事？真的是……公司里的事？”
　　聂山咬牙：“装！你就给我装吧阮水青！把我逼急了对你有什么好，嗯？我来告诉告诉你是什么急事！”他说着，抓住她一只手硬拉着按在某处，掌心触及的坚硬让阮水青红了脸，她连连眨眼低声恳求：“别……不行……天蓝在屋里呢……”
　　聂山嘿嘿地笑着：“放心吧，我们不进屋，在外头就行。做这种事的时候，一般我对地点不太挑剔。”
　　阮水青拉不住他的手，更躲不过他的唇舌：“聂山聂山……别别，快别……我还没，唉呀我还……还没洗澡……”
　　聂山稍微停了几秒钟，利索地爬起来横抱起她，大步走进浴室里：“我也没洗，咱们一起洗！”
　　沉重的眼皮稍稍抬起一些，很快又闭了回去。窗帘没有拉严，房间里的光线比平时亮了很多，刺得阮水青有些睁不开眼。她窝在毯子里舒服地叹口气，虽然全身上下又酸又累，但是这种懒洋洋的满足感让人很舒服，想起昨天晚上聂山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和他纠缠她时没脸没皮的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只手很轻柔地搭在了阮水青的腮边，指尖调皮地勾弄了两下，慢慢滑到她的眼角。睫毛被小心地触碰着，痒痒的，阮水青笑着眨眨眼，拂开聂山的手：“干嘛呢，真讨厌！”
　　一句话没说话猛地警醒，瞪大眼睛毫无睡意地看着和自己躺在一张枕头上的聂山。他也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乱着，满脸爱怜的笑意。阮水青吓得赶紧推开他坐起来，噎了好几下才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你怎么还没走！几点啦！快走快走！”
　　昨天晚上某个家伙向上帝发誓一定在天蓝起床之前悄悄离开。可是上帝呢？在哪儿呢？
　　聂山笑着搂住阮水青的腰，抬起脑袋很暧昧地在她怀里拱了拱：“祝贺你成功当选本年度华人最始乱终弃奖。”
　　阮水青又好笑又紧张，再次推开聂山，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八分。她差点就要尖叫了，怎么睡得这么死，一觉睡到现在！
　　象是回应她的紧张，卧室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天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起床啦，怎么还不起床！”
　　阮水青的动作顿时僵住，她朝聂山做了个不准说话的手势，跳下床光着脚过去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挤出去以后再立刻反手把门关紧。天蓝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刷完牙洗完脸，小家伙傻呵呵地，没发现姐姐今天的笑容有些异常：“姐，我饿了，我要吃饭。”
　　阮水青抓抓头发尴尬地笑：“哦哦，不好意思天蓝，姐姐……昨天晚上看电视看太晚了，没睡好，早上才会起这么迟……你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去做，想吃什么？下面条还是做个三明治？”
　　天蓝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沙发边，从茶几下摸出一本漫画书：“我想吃蛋炒饭。”
　　“好的好的，蛋炒饭。”阮水青忙不迭地答应，刚想转身回房洗漱，突然发现天蓝坐在客厅里的话，某人就没办法偷偷溜走了，于是她清清嗓子，对天蓝笑道：“今天的衣服是你自己选的啊？这样穿不好看，去换件T恤去，穿那件红白条的，那件好看。”
　　天蓝懒得动，眼睛盯着漫画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半天不动窝。阮水青竖起耳朵听听卧室里，没有动静，也不知道聂山这家伙有没有换好衣服，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她杵在门口，急切地想办法把天蓝支回他房间里去，可是火上浇油一般，大门的门铃又在这时被人按响。阮水青没有立刻过去开门，而是瞪着沙发上的弟弟，天蓝听见门铃响声，扭头看看一动不动的姐姐：“姐，有人按门铃。”
　　阮水青不知所措地哦一声，咬着嘴唇走到玄关门口，先从猫眼里看一看，来的人居然是聂若朗。
　　这个门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她愣怔地站着，不一会儿功夫门铃声又响，天蓝在沙发上扬声唤道：“姐，开门啊，是谁啊？”
　　阮水青手握住门把手，使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打开，门外的聂若朗看见了她一身未换的睡衣，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是不是吵醒你睡觉了？”
　　阮水青笑笑：“没有没有……有事吗？”
　　聂若朗的视线越过阮水青肩头，向屋里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有点事，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阮水青掩饰地笑笑：“是……什么事？”
　　聂若朗有些肃然地看着她：“那天吃饭的时候我们说的事，你……”
　　一句话没说完，聂若朗抿紧了嘴唇，眼睛盯在阮水青身后的某一处，脸上肃然的神情变得有些僵硬。阮水青扭回头，看见穿了裤子但是光着膀子的聂山正从卧室里走出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朝聂若朗点头：“二叔，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