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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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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买的院子有个隐藏在草丛里的后门,当时看见贺连只是觉得很有意思,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个貌不惊人的小门居然成了他保命的渠道。
这个隐藏关卡般神奇的后门离贺连的卧室很近,他借口回房间拿钱,一进房间就从后面翻窗户跑了。
鉴于关山岳在他心里的形象不太正面,贺连毫不犹豫地跑出院子,向不远处的一个两层高小楼狂奔。
那里同样是他们贺家的地盘,贺连来这里度假,老贺担心他生活不便,干脆在百米远的地方安排了几个生活保姆,时不时地过来照顾贺连的起居。由于他们只是负责贺连的一日三餐和简单地打扫工作,平时不会打扰到贺连,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爸以这种形式监视他。
贺连跑出几百米身后便响起了薛老四咋咋呼呼的声音。
听见薛老四浑厚的嗓音穿透空气直达耳朵,贺连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不过即便如此,他跑步的速度也一点没有放慢。
贺连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考虑到薛老四人多势众,他一跑出院子就跟小楼里的司机取得了联系,让他们立刻备车回大宅。所以等薛老四沿着贺连的行动轨迹找到蛛丝马迹的时候,贺连已经坐着轿车在农村弯弯曲曲的小道跑出了一个九曲十八弯,转眼都要上绕城高速了。
十分钟的期限已到,薛老四没找到人,心里慌得敲锣打鼓,就差给遗言打腹稿了。
“人呢?”关山岳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贺连在哪里,陈观复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关山岳秒懂他的意思,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臭了,他直接问陈观复道:“薛老四呢?”
“那儿呢。”陈观复朝着关山岳左手边扬扬下巴,关山岳顺着他的提示看过去,只见薛老四灰头土脸地跪在车前,埋着头的沮丧模样犹如一条败家之犬。
“废物……”关山岳气得咬牙切齿,“你要不是薛叔叔的儿子,够死八百回了。”
薛老四哭丧着脸道:“我错了老大。”
“怪我,就不该让你来。”关山岳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从他手指缝隙间泄出的压抑声音让陈观复的眉头紧锁。看着关山岳打算下车,陈观复立刻打开车门,跟着他一起下车,还刻意绕到他旁边扶着他。
他们两人并肩站着,明明病得不轻的人是关山岳,陈观复的表情却比他还要凝重得多,他往关山岳的胸口看了看问:“新买的玉戴着没用吗?”
关山岳轻笑一声反问他道:“你当那是什么都能顶替的小玩意儿吗?”
陈观复咬咬牙忍不住抱怨道:“所以你干嘛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贺连。”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管了?”关山岳听到陈观复的话后明显不悦,他用非常严厉的语气责问他,这一瞬间的气场全开让陈观复欲言又止的话最终艰难地咽回了肚子里。
薛老四跟个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他感觉到关山岳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对方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变得沉重一分。偏偏关山岳像一个老者似的走得极慢,说他是刻意也不像,可是他缓慢的靠近确实对薛老四来说是一场凌迟。
薛老四一面等待着关山岳对自己的宣判,一面听着关山岳和陈观复的对话,感觉大脑的容量不太够用。
“算了……”关山岳最终还是没有走到薛老四面前而是走了几步就停下动作,一身黑衣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让他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拍拍陈观复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对他说,“回去……”
陈观复扶着关山岳一起回到车上,坐上车后陈观复迟迟没有发动汽车,关山岳皱眉看他:“我说回去,赶紧开车。”
本来想劝关山岳再找找人,结果对上关山岳冰锥似的眼神,陈观复没有再继续无声抵抗,被迫地选择了顺从。
车子刚一发动,陈观复又听见了关山岳的咳嗽声,严丝合缝扣着的衬衣似乎让关山岳感到压抑和呼吸不畅,于是他很随意地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钮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块白里透红的精美玉石。
这块玉是陈观复费尽千辛万苦给关山岳淘来的,是上等的血玉。这种血玉原本是新疆白玉,为了做成血玉,刻意将玉埋放在小羊的皮肤下让血深透到玉里。这个过程通常需要几年或者更久,之后取出来的玉就形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种玉石贵就不说了,在市面上还十分少见。
不过即便是价值连城,这块血玉仍然比不上关山岳最早的那块玉——那是一块有市无价的千年血玉,并非是西藏雪域高原出产的那种白玉中带一丝红色的玉器也不是陈观复这种用动物的血液浸染而成的玉石,而是一块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
很少有人知道关山岳贴身戴着的血玉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
这种玉是在人刚死,最后一口气咽下的当时被塞入的人。此时玉会随气落入尸体的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便会成为血玉。
关山岳的这块血玉原是最好的羊脂玉,因为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形成了世间最为华丽的血玉。
古医书称“玉乃石之美者,味甘性平无毒”且大多数人都相信玉是人体蓄养元气最充沛的物质。可玉再怎么养人,从尸体里刨出来的玉石也应该是一个例外。这种玉怎么看怎么不吉利,可偏偏关山岳不一样,他对这块玉爱不释手。
陈观复十几岁就认识关山岳,也是从那时起便没有见过这玉离开过关山岳三米远,他知道血玉对关山岳意义非凡。
所以在雪山古墓,关山岳把这块玉戴在贺连脖子上的时候陈观复以为自己在日益艰难的生存环境中产生了幻觉。否则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关山岳才会不惜以这种方式也要救贺连,就像他搞不懂关山岳把贺连带来雪山还冒充探险队的原因一样。
可惜作为主角之一的贺连当时昏昏沉沉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被刻骨的寒冷侵蚀的身体像是突然被一种温暖的大手抱住,那一刻他犹如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绝望旅人瞥见绿洲一样欣喜若狂。
陈观复将关山岳送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他照顾关山岳睡下走出房间发现薛老四还在大厅一脸忐忑地等着他。看见陈观复出来,薛老四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差点跪倒在地:“二哥,老大到底跟那个小白脸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欠了多少钱啊老大病歪歪地还来亲自捉拿?”
陈观复都不想吐槽薛老四,他嫌弃地瞥他一眼道:“要不是你太蠢老大怎么可能自己来。”
“抱歉啊二哥,算是我的错。”薛老四有被陈观复内涵到,不过他心大根本不在意,马上恢复如初,“所以到底咋回事?”
“谁告诉你他欠钱了?”陈观复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只不过老大有个宝贝落那小子身上了,要取回来。”
薛老四一听更加惊讶了,竟然有人敢拿关山岳的宝贝,那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啊。他目瞪口呆,吃惊地放马后炮说:“那赶紧去取回来啊。”
“说得好,可人不是被你放跑了吗?”陈观复听薛老四说话都想打人,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薛叔叔的独生子,打不得。
“哦。”薛老四重新低下头,像一个犯错的巨婴。
陈观复看着薛老四这副怂包模样一脸恨铁不成钢在薛老四头顶捶下一拳:“你能不能好好做事让我休息一下,光是老大那边已经够我烦心的了。”
薛老四乖巧点头,气氛在陈观复的怒气爆发下逐渐倾向于沉重压抑,与此相反的是贺家大宅的氛围,虽然夜已深,但是贺连回家的消息还是很快被他家老爹知道。
贺连还没有走进大门,贺修德便提前坐在沙发上等他。
贺修德今年五十岁左右,五官端正,脸如雕刻般有棱有角,虽然额头上已有皱纹且两鬓夹杂着银丝,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沉稳英俊。他这种硬汉气质和贺连截然不同,两人的五官也没有太大共性,如果不是贺修德坚持贺连清冷的气质和惊人的美貌遗传了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母亲,恐怕很多人都会以为贺连不是亲生的。
贺修德端坐在沙发上,久居上位的气场哪怕是在家中已有收敛,仍然让人感觉有几分可怖。看到贺连逛街似的走进来,他轻咳一声引起他的注意:“你还知道回来?”
贺连没想到日理万机的贺修德大晚上不睡觉会在这里等他,看到他那一瞬间微微一愣,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解释说:“马上开学了,我回来准备准备。”
“开个学准备一周……”贺修德毫不留情地怼贺连说,“你的执行力挺‘优秀’啊。”
“……”贺连被贺修德说得十分憋屈,他想反击回去,结果刚打算回怼,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是有人用一把被火烤过的小刀在他的心脏挖了一个大窟窿。贺连本能地用手捂住胸口,皱紧了眉头。
所幸,这种钻心的疼痛只是一闪而过,快到贺连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胸口痛?”贺修德观察到贺连的异常,他马上摆出长辈的架势念叨贺连说,“别仗着你现在年纪轻就作死,现在熬夜猝死的可多了去了。”
贺连揉了揉胸口,确定疼痛彻底褪去后委屈巴巴道:“你是亲爹吗?大晚上的诅咒我?”
“要不是你亲爹我懒得跟你废话。”贺修德无奈地朝贺连挥挥手,“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哦。”贺连如获大赦,一路小跑着上楼直奔房间。
贺修德一直看着贺连走上楼,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贺修德才慢慢摸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电话几乎是被人秒接。对方的声音很轻,除了耳朵贴着手机的贺修德,再没有人听得见。
贺修德放下平时的强势,老实地听对方说完话,然后带着几分谨小慎微地回答说:“恩,回来了,没事,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