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是个辅助》明倦

10、第十章 凌灵（二）

　　“如果我一定要带他走呢？”尔百从腰间拿出一个刀柄，比出一个起手式。
　　凌灵握紧了手里的弯刀，冷声道：“你试试看。”

　　尔百笑出声来，嘲讽道：“凌灵，你现在这副忠心的样子给谁看呢？你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凌灵皱眉，没说话。

　　尔百盯着凌灵的表情，疑惑的挑眉道：“不是吧，你真的不知道？”
　　凌灵沉默片刻，说道：“你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吗？”

　　尔百愣了一下，放声大笑。
　　她笑得好夸张，笑得眼泪都出来。

　　尔百问：“你还记得主人的名字吗？死狗。”
　　凌灵答：“我不会忘。”

　　尔百手里的刀柄处开始发光，逐渐有细小的方块从空气中凝聚，然后逐渐组成一个长刀的形状。
　　尔百冲着凌灵冲了过去，凌灵不躲不避，迎面对上。

　　刀与刀相碰撞，发出尖锐的刀鸣声。

　　尔百嘲讽道：“我可真羡慕你，不管做了什么，一忘了之，真好啊。”
　　凌灵听不出嘲讽，只在乎尔百知道自己的过去，问道：“你知道我的过去，我过去都干了什么？”

　　尔百一脚踹在凌灵肚子上，凌灵借力一个后空翻，双手撑在地上，迅速的冲着尔百的方向冲了过去，尔百没想到他直接冲了上来，从腰间解下一把激光枪，手指间转了两下，冲着凌灵开了两枪。

　　一束激光束穿透了凌灵的左肩，但是凌灵面不改色的冲到了尔百面前，手中弯刀旋转，砍下了尔百的左臂。
　　而后凌灵快速后撤，重新挡在了伍一面前。

　　伍一的动态视力跟不上凌灵和尔百，他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凌灵左肩的血液大股大股的涌出来。
　　伍一立刻脱下外套，用外套把凌灵的左肩缠起来。

　　伍一的手又开始抖。
　　血液沾染了他的双手。

　　凌灵不是时泣。

　　时泣是不老不死的怪物，头掉了都能缝上，他甚至连血液都没有。
　　可是凌灵不一样，凌灵是个人，他的身体掉了就真的接不上了，血液流干了就真的干瘪了。

　　激光束的切口十分整齐，肩胛骨的横切面都露出来，周围蔓延着皮肉在高温下的灼烧气息和铁锈的味道
　　像是烤肉。

　　伍一没忍住，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酸水。

　　好恶心。
　　人的身体也能散发出像食物一样的味道。

　　好恶心。
　　伍一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呕，凌灵没事儿人一样拍了拍伍一的肩膀。

　　“别担心。”尔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凌灵天生没有痛觉的。”
　　伍一抬头，看见尔百拿着一只胳膊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只机械臂。

　　整齐的断口露出里面的电线和构架，此时正逐渐有细小的方块往断口凝聚，逐渐恢复出连接口和螺纹。
　　机械臂在自我修复，就像尔百凝聚出一个刀一样。

　　应该是尔百的异能。

　　“你……你的胳膊……”伍一望着机械左臂出神，“你不是人吗？”

　　“我算是三分之一个人吧。”尔百把机械左臂拧回肩膀处的接口，“三分之一的人，三分之一的机械，三分之一的怪物。”
　　尔百漆黑的瞳眸里的银色的“X”又开始发光。

　　尔百又朝着凌灵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中了凌灵的小腿，凌灵腿一软半跪在地。

　　尔百把刀柄在手里转了一圈，手里重新凝聚出一把刀，她朝着凌灵走了过去。

　　凌灵挡在伍一面前，伍一却推开了凌灵，把凌灵护在身后。
　　“他会死的。”伍一把凌灵抱在身后，“我跟你走，你放过他，别杀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凌灵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来毁灭世界的，不知道他是异世界来的，不知道他真心实意的把凌灵当成妹妹养。
　　凌灵连爱恨都不知道。

　　凌灵分明是个傻的。
　　稀里糊涂为了一个面包认了个主人，现在还要为他去死。

　　不应该的。
　　凌灵不该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尔百磨了磨牙，一把揪住了伍一的衣领。
　　“老子最讨厌你这种没有原则的烂好人！”尔百把伍一狠狠的摔在地上，“他杀了很多人！懂吗？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是他亲手杀的，你跟我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被洗脑了！”伍一始终护着凌灵，“你说的啊！他被洗脑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该死！”
　　尔百眨了眨眼睛，蹲在伍一面前，偏头望向伍一，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恶人只要忘记了一切，就可以不用赎罪了呗？”

　　“不是的。”伍一担心凌灵的伤口，一边把凌灵挡在身后，一边用自己的毛衣压住凌灵腿上的伤口。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就被杀死，那他永远也不会忏悔痛苦。”伍一说，“恶人，就应该受尽自己坏事的折磨之后才死去。”

　　恶人要受煎熬，要像煎鱼一样，把心放在火上烤，放在油上炸，哪怕永远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也绝对不能痛快的死去。
　　要赎罪，日复一日的赎罪。

　　好人，恶人，平庸之人。
　　谁都不该不明不白的死去。

　　尔百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不是所有恶人都有良心。”尔百轻声说，“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伍一愣愣的看着尔百，说不出话来。

　　“如果一群人为了生存牺牲了一个人，那么他们是恶人吗？他们要怎样被惩罚呢？”
　　伍一沉默了。

　　“让他们永远惶恐不安。”伍一说。
　　尔百愣住了。

　　“你总是这样。”影突然出现，揉了揉伍一的头，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伍一抬头望向影，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悲悯。

　　伍一想问为什么，尔百却看着影，再次露出了痴汉的表情。
　　“影大人！”尔百握着伍一的手，完全不在乎伍一手上的血污，“您终于又出现了，我有任务吗？”

　　“保护伍一。”影说。
　　伍一愣了，傻乎乎的抬头望向影，却看见影远远的望向北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神能看到什么呢？
　　伍一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灰蒙蒙的空气和微尘颗粒，以及水泥和钢筋铸造而成的、如同魔神柱一样的大楼。

　　“保护我。”伍一结结巴巴道，“影，影，影是这么说的。”
　　尔百沉默。

　　“我本来就是要保护你的！”尔百跳起来大喊，“要不是这死狗突然蹦出来，我早就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了好不好？！”
　　凌灵拽着伍一的衣袖，不甘心道：“主人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放屁，你连我都打不过。”尔百翻了个白眼。
　　凌灵不服道：“要是你的胳膊是肉做的，我早就废了你了。”

　　尔百再次拿起了刀柄：“死狗你找死是不是？！”
　　凌灵也拿起了弯刀：“来就来！不许碰我主人！”

　　伍一：“……”
　　伍一：“谁来告诉我，我为什么需要被保护啊？”

　　凌灵更傻：“不知道。狗保护主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尔百挠了挠头：“你是影大人召唤来毁灭星轨三角铁的，政府知道了你的存在，派人来杀你了，你的家已经不安全了，我是来接你走的。”

　　你的家已经不安全了。
　　伍一只听进这么一句话。

　　妈妈和伍拾。
　　妈妈和伍拾还在家里。

　　“他们，他们会做什么？”伍一声音发抖。
　　尔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杀掉呗，留着干嘛？”

　　伍一猛地推开尔百，冲着家的方向跑去。

　　凌灵想要跟上他，可是他的腿受了伤，跟不上伍一，他大喊道：“主人！停下！那里有人！”
　　尔百也大喊：“别乱跑！”

　　凌灵手脚并用的朝着伍一的方向跑去，却还是摔倒在地，尔百急忙朝着伍一的方向跑去。

　　伍一听到凌灵的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颗子弹直直的打穿了伍一的小腿。

　　伍一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尔百此时冲到了伍一身边，她把机械手臂猛地砸向地面，机械手臂分解成一个巨大的铁板，把伍一挡在后面。
　　“没事吧？”尔百难得温柔，“死不了，疼就忍一忍。”

　　“我妈妈和我妹妹。”伍一一把拽住了尔百的右手，“求求你，你去救救她们，求求你，求你了。”
　　尔百冷漠道：“我只保证你的安全，伍一，其他人跟我没关系。”

　　“而且。”尔百面色凝重，把护目镜拉到眼睛上，“我现在保证你的安全都得努力了。”

　　凌灵此时终于一瘸一拐的跑到伍一身旁，拿着弯刀把伍一挡在身后。
　　伍一控制不住的开始哭。

　　“凌灵，去救救妈妈和妹妹……”伍一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我不能再失去她们一次了……我不能，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了……求你了，求你了凌灵，去救救她们。”
　　凌灵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但是只要是伍一的请求，他都会无条件的遵从。

　　于是凌灵扶起伍一，朝着家的地方走，尔百一把拽住两个人，把两人拽回铁板后面。

　　“疯了吗都？！”尔百大喊，“现在出去是找死吗？狙击手在外面等着呢！”
　　伍一难得发了火：“那怎么样！死了又怎么样！”

　　尔百没想到伍一会发火，愣在原地，凌灵也傻在原地——他也从来没见过伍一发火。

　　“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妈妈和伍拾救出来啊！”伍一大喊，“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不能再失去她们了啊！”

　　伍一推开尔百和凌灵，跑出了铁板。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

　　伍一咬了牙，冲着家的方向跑去。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把妈妈和妹妹从我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