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颂真

16、part 15

　　要与萧四爷同床共枕这个事，茶茶也不是随便说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呢，再有这种突发的危险，如果不能及时听到，四哥可就没了。茶茶为了安全起见，为了自己就近照顾觉得与四哥睡是最合情合理的好主意了。

　　“四哥，我睡哪？”
　　“回你房间去。”
　　“不行，万一我耳朵突然不好使了。”
　　萧四边起身边说，“那你来床上。”
　　茶茶不同意，“我在榻上，榻离门近。说了要保护你，怎么能把四哥放在危险的前面呢。”

　　保护？萧四从小到大如一根野草那样长大，对他说，“保护你”的人几乎没有，憨憨的陈墩拿肉身替他扛过打，舅舅长跪殿前替他求过情，然后，然后就没别人了。再然后他长大了，已不是柔弱少年，无数人投奔在他羽翼下，仰视着他求升官求发财求庇护，却再也没人说要保护他了。

　　“你老看我干嘛，是不是想让我和你一起睡？”茶茶说睡就睡，不一会小呼噜就打了起来。仰着白净的小脸，胸脯也一起一伏的，睡的香甜，对她四哥一点设防都没有，人畜无害的。

　　萧四看了茶茶好久，在她有规律的呼吸声中，也慢慢睡着了。久违的，难得的好眠。

　　早晨的茶茶神清气爽，看着萎靡不振的洛明珠小姐还体贴地给她盛了碗粥。
　　洛明珠不吃外面这些东西，等着自家嬷嬷专门做的早餐。她看着茶茶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嗤了一声，“一个姑娘家的，干什么死皮赖脸的赖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
　　“有些事，你不懂的。”
　　你又比我大多少，你看起来比我还小!
　　“你不要妄想着用上床就能勾引到四哥。”
　　“你倒是懂挺多，”茶茶说着还笑了起来。勾引四哥？这倒是没有，“我只承认我确实是比较馋四哥的身子啦，尤其是脸。”
　　“......”没说两句话，洛小姐就感觉自己气血上涌，甩着衣袖愤愤然的离席，到底是哪来的妖怪，听不懂人话。
　　茶茶看着洛明珠气呼呼离开的样子哈哈大笑。

　　因着客栈遇偷袭这事，萧四也听从了穆青的建议加快了回京的脚步。穆青选路也越发选的更加谨慎。陈墩从上次见到人头礼物后，连续缓了好几日，才缓过来。死人他见过，人头也见过。可刚砍下来的，热乎乎的还能冲他眨眼睛的，他真的没见过。

　　吓死墩墩啦!

　　幽幽怨怨怕怕地跟在萧四爷后面，每到该住宿时，都要把客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个遍，甚至连三百米外的兔子窝都要去看看。一只母兔，两只小兔，没有公兔。

　　安全!

　　在路上的日子因为有陪伴到也是有趣的，虽然在马车上坐一天，也会疲惫，马车上布置的再舒适旅途的颠簸也是很耗人的。

　　茶茶之所以能在马车里呆住完全是因为萧四。这个人除了出恭，窝在马车里都能一天一夜的不出来。
　　茶茶忍不住问他，“整日都关在马车里，你不烦啊？”
　　“不烦，要知足。”
　　“四哥，你来的时候走了多久？”
　　来的时候？萧四突然恍惚了一下，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

　　舅舅还去皇子府看望了他，他的皇子府外面有条非常热闹的街道，从京城离开是初秋，秋高气不爽，早晚凉中午又特别热，闷热的空气都让人闷热的烦躁。“来的时候身体不适，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忍着疼。车也是走走停停，走了有小半年才找到你和师父的。”

　　茶茶听到四哥提起师父，她沉默了一会儿，小脸上写满了思念。茶茶摸索着拉过萧四的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扣他脉搏上，还好，虽然仍有不足，但慢慢的会好的。亲近的人本就不多，不想任何人在离去。
　　萧四读懂了茶茶的难过，“四哥没有不适，茶茶是不是想师父了。”
　　“嗯。”
　　“回京城了四哥给师父修一座观，我们想他时一起去看看。神仙都需要供奉，咱师父的供奉一定是最多的。”

　　茶茶设想了一下师父捋须满足的样子也笑了，“师父一定很开心。”
　　“观也建的最大，让师父找别的老头炫耀去。”
　　茶茶嗯嗯嗯的连连赞同，“一群神仙在一起肯定热闹了。师父的观，起个什么名呢？师父姓白，白毛观？白头观？白师父观还是白神仙，白仙观？”
　　萧四含笑听着，看着茶茶歪头认真思索的样子。
　　“四哥，你觉得叫什么好？”
　　“白仙观吧。”
　　“嗯，这个好点。”
　　“困了吗，睡一会吧，别出去了天好像要下雨。”
　　“晚上还走吗。”
　　日夜兼程，马儿也要休息一下，“住店吧。”

　　马车外的墩墩又要提前去翻兔子窝了。

　　休整过后萧四一行人又是连赶了几昼夜的路。路程几乎已走大半。跟车的洛明珠疲惫不堪的想掉队，可实在是不想看到茶茶与萧四爷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虽然她在的时候那俩人也同车，甚至是那个不知羞耻也会午间跑四哥车里睡一会儿，但还是忍不住的想盯着。
　　看她们甜甜蜜蜜如胶似漆也要盯着，自虐一样。

　　黑云压城城欲摧，这闷在头顶的雨终于呼啦呼啦下下来了。

　　茶茶没法在外面野了，就又挤进萧四的马车。萧四靠着抱枕看书，茶茶靠着她四哥看着帘外的大雨发呆。萧四书还没翻十页，茶茶就开始打起了盹，脑袋一点一点，从他肩膀往下滑，抬起头又靠上来，不一会儿又滑下去。

　　萧四看的有趣，也怕她扭到脖子。身体往后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住，慢慢的扶住茶茶的脑袋让她躺自己怀里。茶茶这下睡得劲了，翘着嘴，睡得香甜。
　　萧四拿脚勾过一张薄被，给茶茶盖上。听听雨声，看看书，在低头看看怀里的人，突然有种现世安稳的感觉。明明前方之路不好走，布满荆棘。可，以前想象中的黑暗及无边的排斥和压抑却不纯在了，他已经不排斥见那些人，甚至想快点见到他们，快点做个了断。然后，带茶茶离开那里，浪迹天涯。

　　茶茶这觉睡的挺久，萧四就一直靠坐着没有动。马车外的洛明珠受不了了，左等右看不见茶茶出来。

　　做什么呢？呆这么久!

　　洛明珠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心不宁，气不顺。怎么坐也感觉不舒服，屁股下仿佛长了钉子。拿起书，看不进一个字。

　　绣个花吧，扎了手;

　　喝口茶，呛住了;

　　拿起一块点心，没放进嘴里直接扔了，气呼呼的急匆匆的下了车，外面的嬷嬷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一下就窜出来了，“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小姐，小姐等一下，给你披风，别让雨淋着的。”

　　洛明珠一刻也不想等了，她只想知道茶茶在里面干什么。愤怒和嫉妒让她失去了所有大家闺秀的涵养，袜步履匆匆，衣衫和鞋袜上满是的泥点，所幸雨已经小了很多，不至于显得特别狼狈，整齐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和努力克制出来的自然表情，给了她最后的体面。洛明珠敲了敲萧四的马车门，叫了声四哥，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委屈。

　　陈墩不敢让洛小姐在车外淋雨，慌忙拿过一把伞替她遮着。

　　“何事？”马车里传来萧四的声音。仍是那么平淡。

　　“昨日四哥拿的那本话本，我见四哥看的有意思，不知四哥看完没，明珠也想看看。明珠带的书都看完了，雨天人容易惆怅，明珠想看些欢乐的书。”

　　书正好也在身边，萧四从车帘处递出去。洛明珠伸往前走了两步，伸直胳膊去接书，书到手中时，她把书横了一下，微微挑开一丝帘子，匆匆一瞥，四哥面容平静地坐着，衣衫完整。洛明珠那颗一直在煎熬的被噬咬着的心才平复下来。

　　等洛明珠拿着书往回走时，她的嬷嬷才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嬷嬷把自家小姐迎进马车里，擦雨水，换湿衣，好一通忙活，“小祖宗哎，你这样折腾得了风寒怎么办？”洛明珠一直沉默无话，等嬷嬷折腾完，她拿出一直在怀里捂着的，从四哥那讨过来的书。翻开，然后把头埋在书页里，一动也不动了。仿佛书上还留着四哥的温暖，仿佛书里还有四哥的气味。

　　那个茶茶为什么可以躺在四哥怀里。
　　我算什么？出门万里颠沛流离的追过来，自己到底是图个什么？好好的千金小姐，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跑野外吹风淋雨吃沙石，四哥，你看不到吗？不自觉的，泪湿眼眶。少明珠又怕眼泪把水打湿，赶紧拿袖子擦去眼泪。书还是要还给四哥的，不能让他看见水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无计可施，毫无办法的只能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为一个男人偷偷地掉眼泪。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娘会帮她的，回了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