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沙雕我是万能的》上苍

2、第二章

　　“您好，我是廖云洲的叔叔，廖修齐。”

　　廖修齐已经近到了他和廖云洲的身边，嗓音虽然不高却极有存在感，从电话里听到都会失神的声音，在现实中听来更为吸引人。

　　他的个子在靠近之后才会觉得更高，肖善要微微仰头。

　　此时一直站在他身边安静的少年抬着头，看着廖修齐，礼貌的叫了一声：“小叔叔。”

　　廖修齐浅浅的勾起嘴角，牵动了面部的肌肉让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侵略性的气质，可肖善却丝毫没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笑意，这是一个标准的公式化笑容。

　　他上下打量了廖云洲，问道：“受伤了吗？”

　　“没有。”廖云洲在面对男人的时候明显在紧张。

　　“去车里坐着。”肖善拍了下廖云洲的后背，“我想和你小叔叔单独说说话。”

　　廖云洲眨了下眼，眉目低垂，长长的睫毛不自觉的颤动，廖修齐对着廖云洲点头，他才像乖巧的去了车辆的后座。

　　在去之前，手指轻轻的牵了一下肖善的手心，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肖善无意识的手指磨搓了一下被触碰的地方，带着廖修齐去了不远处的树荫之下。

　　这会儿树荫下传来丝丝凉风，让肖善的头脑稍微清醒。

　　肖善抬眸，看着眼前年轻的小叔叔：“我本来想找廖云洲他爸，可他爸不管他，我就想找个能管事的，你能管事吗？”

　　廖修齐点点头：“也许可以。”

　　肖善微微抿唇，说道：“我看到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把廖云洲推到水里了，当时周围没人，我不救他估计人就没了。”

　　“恩？”廖修齐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一声，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肖善继续说：“我本来想报警，他拒绝了，可这是杀人。”

　　廖修齐点头：“谢谢你的关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感谢先生您对云洲的帮助，我可以代替云洲对您表示感谢。”

　　“你真的会处理吗？”肖善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是的，我会处理。”廖修齐却没有给肖善模糊的回答，而是说道，“家庭和睦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廖修齐说话会直视对方的眼睛，语调平稳不虚，毫无破绽。

　　可肖善却莫名能感受到，他说的是真的。

　　肖善说道：“这件事我要知道后续。”

　　廖修齐笑容浅淡，却颇具凉意：“先生最好不要过多深入。”

　　肖善听得明白，这是要求他划清界限。

　　肖善皱眉：“人是我救的，他第二条命就是我给的，我就有权利要求他怎么样。”

　　廖修齐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年纪不大，豪放青涩，是大学生应有的朝气蓬勃。

　　廖修齐开口问道：“可以请问您的姓名吗？”

　　“我叫肖善。”肖善说道。

　　“肖先生，这件事情是家事，恐怕您要参与很困难，但是这件事我会帮助云洲，一旦有了结果我会通知您，您可以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

　　“是家事？”突然肖善反问道。

　　廖修齐微微挑眉，少见的露出些许惊讶，因为肖善对他话语中信息的敏锐。

　　“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肖善看到廖修齐同意的眼神问道，“廖云洲有几个兄弟姐妹？”

　　廖修齐面色不变，如实说道：“云洲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他是最小的。”

　　果然……他预知的未来是真的。

　　“他们关系好吗？”肖善再次问道。

　　然而这一次廖修齐却没有回答，他的眸色深邃，凝视着眼前的肖善。

　　“怎么了？”肖善被看的有些发毛。

　　“据我所知，不算和谐。”

　　听到了廖修齐的答案，肖善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是不是廖云洲和父母的关系，也不太好？”

　　“大哥对家人还是一视同仁的。”

　　廖修齐的每句话都有余地，可肖善也听得出来。

　　“你的联系方式和廖云洲的联系方式都给我吧，我要时刻保持联系。”肖善掏出手机看到漆黑的屏幕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进水，“我手机进水关机了，我需要找个维修店修一下手机。”

　　“我给您给您更换新的手机。”廖修齐提议道。

　　肖善摇头：“没准修一修还能用，一个手机我也买得起。”

　　廖修齐似乎是无意看了一眼肖善手中手机机型，继续说道：“您见义勇为，又帮助的是我侄子，给予你一些感谢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这话放在自己不知道廖云洲可能的身份的时候，肖善就接受了。

　　可现在肖善不打算接受。

　　“我救他，是我和他的事。”肖善语气虽然平静，却没有表现出善意。

　　“那么我将我的联系方式和廖云洲的联系方式一起留给您，之后我会等待您维修手机之后和我联系。”

　　对方明显公事公办的态度，肖善不好再问。

　　肖善抬起头，看着此时坐在车子后座的少年，对方略微打开了车窗此时在看向这边，青涩可爱的面容，虽然是少年却好像发育较慢，眼神平静嘴角不带笑，看上去宛若一个瓷娃娃。

　　肖善走向了车边，在车内的廖云洲在看到他过来之后就想要下车，却被肖善推了回去。

　　“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吗？”肖善半弯下腰，隔着车窗和廖云洲说话。

　　“没有。”廖云洲乖巧的摇头。

　　“现在和叔叔回去没关系吗？”肖善又问道。

　　“恩。”

　　“等哥修好了手机会加你为好友，记得通过一下。”

　　“恩。”

　　“今天落水了，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不要生病。”

　　“恩。”廖云洲微微抿唇，看上去是个微笑的弧度。

　　肖善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照顾弟弟的时候婆婆妈妈的性格肯定又暴露了，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那我走了。”在肖善从车窗边站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廖修齐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

　　那眼神看上去，有点奇怪，却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不要再出事了。”肖善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

　　廖修齐察觉到了肖善的担心，给了一剂镇定剂：“我会尽我所能。”

　　肖善走了，走的挺快，可廖云洲一直趴在车窗边，眼巴巴的看着肖善离开的方向，眼中有着懊恼，似乎在生气自己为什么不和肖善多说几句话。

　　“你看起来很信任他。”廖修齐坐在驾驶座上，注意到了廖云洲的不舍。

　　少年因为家庭教育的原因向来老成，很少会对一个陌生人表现出如此多的信任。

　　廖修齐想到了那个衣衫略狼狈的人，对方黑褐色的眸子是少见的澄澈，是一个会让人心生好感的样貌。

　　看向廖云洲的时候眼神柔和，担心全然不似做伪。

　　性格也不错，为人和善，除了有点多管闲事。

　　廖云洲收回了目光，面对廖修齐时，他会比较说出心里的想法。

　　“他救了我，也很担心我。”廖云洲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也不该再说下去了。

　　廖修齐轻笑，没有否认，被人如此温柔以待不会有人不动容。

　　“云洲。”廖修齐是一个人来的，这件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直截了当的问道，“谁把你推下去的？”

　　廖云洲不说话，可廖修齐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这件事不管肖善有没有催促他，都是要去查的。

　　“云洲。”廖修齐停了停说道，“你会水的。”

　　廖云洲顿时呼吸一窒。

　　受到多方面教育的廖云洲，当然也不会疏忽游泳课程。

　　一时之间，车内的氛围很是寂静。

　　廖云洲攥紧了衣角，却始终没有等到廖修齐的下一句质问。

　　廖修齐不打算追问，他会给予孩子犯错的机会。

　　廖修齐没有成家，没有孩子，对情感要求不高，但是对所有的小辈都很疼爱。

　　目光无意识的看向了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对那个真心关心廖云洲的青年，很有好感。

　　——

　　肖善拐了一趟手机维修铺，进水的手机修修补补居然还能继续使用。

　　然而在手机维修的店铺，肖善的目光却定格在了柜台中陈列的崭新的手机上。

　　熟悉的狭窄小房间被一层隔板隔开，身下一张铺着凉席的单人床，书柜上空空荡荡，简单罗列着同学录、礼物等物品，在一旁则是连接着一个小衣柜，一张简单的黑色电脑椅，在桌面上放着自己大学四年陪伴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不远处用了七年的电风扇正在悠悠的吹着，肖善一时间精神恍惚。

　　肖善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这次见义勇为是刚好一次面试回来的路上。

　　肖善闭上眼睛，今天一天的经历就仿佛是在做梦。

　　廖云洲苍白的面色再次浮现在眼前，肖善心有不安。

　　廖云洲这个弟弟，今天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上一次他连脸都还没看清楚就溺死了。

　　廖云洲天性安静，心思敏感细腻，对待周边人的情绪很敏感。

　　在廖家这样的富贵家庭，对孩子的期待往往过高，廖云洲的安静和不惹事的乖巧性格，在廖家却被当做是过于普通，没有发展前途的代表。

　　廖云洲的父亲并不喜欢过于安分没有出色点的廖云洲，还是处于依赖父母年纪的廖云洲早早的就体会到了一个人生活的滋味，照顾他陪伴他的是家里的管家。

　　可孩子终归还是会对父母抱有期待的，廖云洲也曾努力过却得到的都是失败的结局，一次一次的对父母期待，一次一次落空，努力的想要活成对方眼中所希望的样子，可他却做不到。

　　他无法成为一个在父母眼中优秀的孩子。

　　优秀的大姐和同样出色的二哥始终就像两座巨石一样压在了身上，廖云洲对廖家最大的用处就只有联姻，十二岁就已经定下了婚约，对象是大他十三岁的智商有缺陷却家境极好的女性。

　　理由是仅仅是对方觉得廖云洲长得很好看，她很想要。

　　廖云洲越发的沉默，直到变成现在这一副万事不动容的木偶模样。

　　直到他抱错的身份被爆出，廖云洲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庭。

　　肖善的母亲周桂萍对他虽然好，他也很努力的想做生母眼中的好孩子。

　　但是那时候的廖云洲却不懂得如何和肖母交流，肖母文化水平很低，和这个完全不曾抚养过的孩子无法毫无芥蒂的相处。

　　不会哭的孩子总是容易被忽略，尤其是肖善的养弟肖良回到廖家的时候，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让肖母所有的关注点都在那个已经不是自己孩子的肖良的身上。

　　廖云洲被忽略的越发的彻底。

　　他沉默的像个哑巴。

　　即便肖母对他不亲和，廖云洲却依旧做好自己作为孩子的责任，照顾肖母，照顾肖良，他的一生都没有说过‘喜欢’二字。

　　廖云洲是在沉默中一点点消亡的。

　　他生病了，从小病，到大病，到无法治愈，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安静的，沉默着。

　　肖良深深的叹了口气，明明有家人，在廖云洲的世界却始终是独自一人，肖善到底是心疼的。

　　肖家是单亲家庭，父亲因为意外事故去世，那时候时候肖良还很小，他们的母亲周桂萍一个人打三份工养活他们已经筋疲力尽，比肖良大了七岁的肖善自然就承担起了带肖良的责任，肖良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自己也曾经叛逆过，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不想带弟弟，不想自己做饭。

　　也闹腾过好一阵。

　　可是终究他没有舍得，因为肖母，也因为肖良。

　　肖善翻出了一直保存的肖良的成绩单，和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拿到的奖状，肖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学霸。

　　没有上过任何课外班，但只要他上课听讲作业做完就能掌握知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班上担任班长，学校方面一直都不让人操心。

　　看着成绩单，肖善的心情很复杂，他的学习能力一般，全靠努力，可肖良学习那更多靠的是聪慧和天分。

　　母亲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体重不重，有点过劳肥，她的丈夫也不胖，比较偏矮，所以肖善也是遗传的不怎么高的个头，但是肖良却是一个意外。

　　这个孩子从小就窜得飞快，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和肖善一样高，现在更是比肖善要高出一截，虽然高，但是却瘦，但是是少年特有的瘦，很帅气。

　　父亲和母亲长相都偏向清秀，肖善在少年时期还有些雌雄莫辩，即便是现在样貌也颇为柔和，可肖良却不一样，他自小样貌就很帅气。

　　班上女同学给他送情书，送小礼物，各式各样的小礼品经常会被的肖良拿回来，不过也为此招过事儿。

　　肖良刚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太优秀遭人嫉妒，被人堵了带了一身伤回来，但是对方也没讨到好，伤的不轻。

　　当时老师要求叫家长，肖善翘课去给自己的弟弟当家长，不管说什么肖善都死咬着是别人的错和肖良无关，当时那班主任被护短的肖善气的直拍桌子。

　　想到这里肖善不自觉的笑了。

　　只是……

　　肖善的笑容淡了下来。

　　在他关于未来的记忆中，肖良的下场却不那么美好。

　　肖良性格纯善很相信他人，并且很重视自己的亲人，这是肖善一直以来给对方培养的观念。

　　但是这个观念在廖家却并不适用，肖良在廖家吃了不少苦头。

　　肖良是优秀的，他的优秀是廖家的哥哥姐姐们的肉中刺，同样也被廖父在外的私生子用尽手段设计。

　　肖善教会肖良如何爱戴家人，却没有想过教他如何对付家人，污蔑、排挤、打压，而肖良回到廖家后性格大变，居然生了精神病，被廖家直接放弃送入了精神病院。

　　廖家就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谁卷进去谁倒霉。

　　他不希望自己的亲弟弟在廖家受苦，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养弟去往火坑。

　　肖善昏昏迷迷的睡着，各种各样的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想要挣脱出来却又睁不开眼睛。

　　“哥。”清晰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耳膜，像是将他从泥潭之中拉了出来，肖善半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此时在他旁边的肖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