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春楼》快乐柯柯子

3、第二章

　　小苹能这么轻易地就将仙姑请了来，其中倒有她表哥王二小的推波助澜，不然就摩辞罗那懒散的性子，她是肯定不愿意走的。

　　距离王二小从墓中将摩辞罗带出来时已经三月有余了，这些日子摩辞罗的确给王二小带来了这辈子可能都花不完的财宝，但是这摩辞罗不是人呀！

　　不是人！她能帮权贵抓鬼！能帮郡主叫魂！
　　她既然如此技艺高超，为何要赖在他这！

　　就算现在对他王二小没有害人的心思，怎么才能保证以后没有！

　　王二小这三月，经常还在梦中被那尊红色棺椁吓醒。哪怕如今摩辞罗已经没了那副青青紫紫的面容，显出她自己原本的姝丽，王二小也对她半惧半恐，半点别的情谊都生不起来。
　　这次恰好表妹小苹来求，王二小便将摩辞罗妥妥当当地送出了门，路上还给摩辞罗出主意，出着出着就到了龟公的手里，十两银子将摩辞罗买进了覆春楼里。

　　摩辞罗冷眼看着王二小与龟公勾肩搭背写着卖身契，突然叹息一声，站起了身，这举动差点没把王二小吓坏，他汗都下来了，却看摩辞罗去寻剪子，剪了一撮头发给他。

　　“王生，留好我给你的东西，日后能救你性命。”
　　看摩辞罗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做出这样的举动，旁边的龟公嬉皮笑脸勾住王二小的肩膀笑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王二小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这春寒未过，冰雪初融，他却仿佛又回到了冰窟，冷的他发抖，冷的他心发慌。

　　覆春楼新买进了一个姑娘，据说虽然年岁小些，但是美的不艳不俗，两双眼睛微微上挑，又清又薄，看谁都添两分凉意。

　　就连快要走了的罗妈妈都没忍住去看了几眼这个丫头，嘴里啧了一声：“现在模子还小了些，若是再大两岁，怕是覆春楼都放不下她了。”

　　罗妈妈又去问价格，一听才十两银子，嘴巴差点就合不上了，“这样出众的人，哪怕给官老爷当一房妾室，也不止十两银子罢！”

　　“妈妈，你可别再操心这些个劳什子了，今天就初三了，没两天就要出城了，你那些个东西可都收拾好了？打理的东西可有打理好了？”巧姐儿在旁细细盯着呢，又说：“叔公今个儿可是又来问了的，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和妈妈您早些走呀，你这可到好，七忙忙八忙忙的，怕是叔公要急的。”

　　罗妈妈一听这话只觉得熨帖极了。

　　摩辞罗进了覆春楼的第一天，便是巧姐儿来安排她，见她待人对事都冷冷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大往心里去，对她便也多了几分计量，安排的卧房虽然不是最好的最宽敞的，但也干净幽静。
　　环视一周，摩辞罗轻声谢过她，巧姐儿掩嘴笑，“好有礼数的丫头！你在我们覆春楼多待几年就知道了，咱们都是一家的姐妹，不必如此见外。”

　　果然是叫巧姐儿的，一副七窍玲珑心。

　　“罗儿。”巧姐儿亲热地搂住了摩辞罗的手：“可以这样叫你吧？”

　　“巧姐儿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摩辞罗浅笑。

　　“罗儿跟着我罢，在这覆春楼里可别迷了路，”巧姐儿牵起摩辞罗的手：“我带你好好逛逛，顺便也认认人。”

　　邵青闷在屋中已经三天，今天好不容易能出来倚着木台喘口气，却又看见巧姐儿牵着个丫头在厅里走。
　　一时好奇心上来，她一把抓起自己的裙摆小跑上去要看这丫头是谁。

　　看完之后醋溜溜的瞧一眼巧姐儿：“罗妈妈还没走，巧姐儿你就这么赶着要买新姑娘进楼了呀。”

　　巧姐儿不答邵青的话，只笑对摩辞罗说：“这是整个覆春楼里最难缠的姑娘，邵青。”

　　邵青毫不客气：“哟，还得麻烦我们巧姐儿带着认人呀，给罗妈妈看过了吗？也不知道她看了这么好的个苗子，还愿不愿意走呢！”

　　“邵青，你也不是当初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整日要与我作对呢！”巧姐儿也有些生气了。

　　摩辞罗看她们这针锋相对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邵青脸气的都要扭曲起来：“你还有脸跟我提那件事？”

　　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邵青都有些忘却了，要不是今日巧姐儿又提起来，邵青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巧姐儿呢！

　　巧姐儿被卖进覆春楼的时候才十二岁，一个瘦的跟猴子似的黄毛丫头，邵青当时已经在覆春楼里混了许久，见她刚进覆春楼被小丫头排挤欺负，就替她出面教训了一番那些小丫头。

　　巧姐儿当时可是对邵青感激涕零呢，每日都巴结着，可谁能想到，到了第二年，十三岁时，有个公子哥想给邵青点灯时，巧姐儿把人带进了自己房里。

　　这公子哥对邵青情深，据说在城南游船时，对覆春楼花船上嘻戏的邵青一见钟情，要不是家中父母不许，又还未取正妻，他都想将邵青抬回家的。

　　一夜过去，那公子哥醒来时据说还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巧姐儿还被罚在床榻下跪了一个上午。可能是那时候落下来了病根，巧姐儿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明明都已经被点了灯了，却因为身子不爽利接客不多。

　　邵青倒是没什么感觉，她貌美，喜欢她，想给她点灯的人太多了，她自知奇货可居的道理，将点灯之事一直紧紧捏在自己手里，不管罗妈妈怎么劝，她都不松口。

　　这位上错床的公子哥也是因为被一个龟公骗了，以为五千两银子真是直接送到邵青手中，邵青才会松口给他点了灯，没想到至始至终，这龟公都是骗他的，那五千两银子估计都和巧姐儿分了个一干二净。

　　过了几天，这公子哥再来，却是被邵青用这事奚落了个狗血淋头，旁边还有几许同是权贵的几位公子哥瞧着，他便当场红了眼，发誓再也不来了。

　　想起这事来，邵青脸色反倒好了起来，人也不气了，就算小苹请的那仙姑没什么用，罗妈妈真走了，她也自有她的老主顾保她，这巧姐儿怎么看都不值一提。

　　邵青这样一想，还上前去摸了摸摩辞罗的脸：“丫头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摩辞罗答：“姓摩名辞罗，今年十四。”

　　“摩辞罗，这名字倒不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不过都十四了，是能点灯的年纪了。”邵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来：“你凑过来，姐姐教你一个秘诀。”

　　邵青轻轻吐出几个字，正期待摩辞罗红了面颊，却只得到摩辞罗的道谢。

　　“你可听明白了？若是没听明白，姐姐还能教你.......”

　　“我听的很明白了。”摩辞罗打断了邵青的话，又看向一旁默默的巧姐儿，她好似被邵青压的死死的：“今日不是带我去认人吗，我们这才刚开始呢。”

　　巧姐儿起了一点精神：“罗儿是我不好，太过忘事了，我们现在就上楼去罢！”

　　“巧了，我今儿个也想去看看姐妹们，同行罢！”邵青笑得像一朵乱颤的娇花，腰肢细的如同风中荡漾的细草，摩辞罗看了一眼，不再说话。

　　“这是莲姐儿，一副好嗓子，不知道迷晕多少好儿郎呢。”巧姐儿介绍这位青衣素雅的女子，“莲姐儿心好，菩萨般的心肠，楼里哪个小丫头挨打她都第一个出来拦着。”

　　邵青倚在门边，吐掉自己口里的瓜子壳，补充道：“是啊，莲姐儿真是个大好人，她自己的小丫头也是被打的最凶的，天天装好人样子，小丫头偷盗本来就该罚，她倒好，拦了让人又不敢打，现在也不知道她自己屋里还剩几套首饰！”

　　砰，莲姐儿狠狠地甩上了门。

　　“这是晨儿，舞姿绝绝，恭王爷都来覆春楼看过她跳舞呢！”

　　“哦，那天晚上呀，恭王爷不是为了我才来的覆春楼吗？最后还跟我在房里促膝长谈一整晚呢！”

　　砰。

　　巧姐儿叫紧牙关，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邵青你闹够了没！”

　　邵青笑：“巧姐儿你不是跟新人认人呢吗，我怕你有些事情闹不清楚，跟你多补充一点嘛，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你可是快要替罗妈妈管事的人了，如果因为哪件事闹不清楚，在新人面前丢了脸面，不是更不好嘛。”

　　巧姐儿平复了一会儿情绪，也没了带摩辞罗认人的心情，“罗儿，你可还记得回去的路？”

　　摩辞罗自然说认得，巧姐儿便交代两句贴心话就匆忙忙地走了。

　　“喂，小丫头。”

　　摩辞罗回头看邵青，邵青正嗑瓜子：“别跟巧姐儿走太近，她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在覆春楼里，你如果想生存下去，要不就是跟管事的关系好，要不就是和我一样，有管事都惹不起的主顾。我看你长得不错，倒有机会跟我走一条路。”

　　摩辞罗摇摇头。

　　她颇为认真地说：“还有第三条路，成为覆春楼的管事。”

　　邵青噗嗤的笑出声来，“那我先祝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