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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   殷姑娘进覆春楼时,已经隐隐有了冬意,风刮过她的脸与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带来一丝丝凉意。不过她是在西北长大的人,那里的冬风刮起来像是要去一层皮,殷姑娘想,如果要待在这个地方倒也不错。

      她一入覆春楼,看花园和溪湖,只觉得实在是人间仙境,哪怕已到了傍晚,那些颜色娇艳还是清晰地印入她的眼睛里。入了厅里,便觉得香粉袭人,她迷迷瞪瞪地看着面前的层层纱幔,美人白皙的手臂如同藤蔓一样,在纱幔之中,如同妖精的惑人手段。

      桌上吃食更是丰盛,光是颜色,便是五彩斑斓,殷姑娘哪里见过这样新鲜的蔬果肉鱼,她一下子居然不知道如何下筷,好在饿多了的肚子,进食的也不多,她捡了离她近的两个菜,送下去一小碗米饭。

      果然是京城,就连米饭都如此软糯可口,细细咀嚼还有一些甘甜回味。

      她想,母亲的愿望实现了。

      直到第一个客人掐着她的脖子,将殷姑娘的父亲的所作所为一一在她耳旁列举出来。

      他说:“你活着一日便要偿还你父亲的罪一日。”

      他松开了殷姑娘的手开始掐别的地方,他说:“你现在还不配死。”

      “死对你来说,是放过你。”

      殷姑娘不明白。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是父债子偿,但是在夜里的覆春楼里总会有人虐打她,一边告诉她父债子偿的道理。

      殷姑娘不认同,却屈服于疼痛之下,她不会说话,不与那些人沟通,只是在疼极了的时候忍不住痛呼出声。

      天气冷了,一次窗外飘起了小雪,殷姑娘正被客人按在窗户上,她的睫毛上粘了一片雪花,很快雪花融化,在她的眼睛下面,像眼泪一样流着。

      殷姑娘轻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她眼前展开,然后又消失不见。

      她的皮肤之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的屋内已经起了小暖炉,但是客人为了作弄她,不会让她靠近暖炉取暖的。

      灯笼开始挂起来了。

      红纸糊的灯笼里的小小火苗开始跳动。

      殷姑娘感觉自己像冰,她好像已经没了知觉。

      &

      从罗妈妈领她入覆春楼到摩辞罗推开她的房门,粗略算来她已经在覆春楼待了一年多了。

      她偶尔想如果罗妈妈当时没出了差错,巧姐儿当了家会是个什么样子。只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成了泡影。

      所有的丫头都觉得现在比之前的覆春楼要好,她们提起巧姐儿不再像以前一样,憧憬着希望成为巧姐儿一样的人,而是满心埋怨,她们都说,要不是巧姐儿气疯罗妈妈,覆春楼就不会有那场浩劫,那些与她们日夜打照面的丫头们就不会死。

      后来便传的越发离奇,丫头们都开始说起了摩辞罗,说她的种种的事迹,说她是真正救了覆春楼的人。

      殷姑娘听了,却对摩辞罗没太大印象,她心里始终觉得只有巧姐儿那般肖似男子的人才是覆春楼该当家的人,只是巧姐儿时运不济罢了。

      但是摩辞罗这样站在她面前时,殷姑娘几乎没有怀疑,她知道这人便是摩辞罗。

      她看起来年纪很轻,但是周身都压的庄重,有些像罗妈妈,一直提着的感觉。殷姑娘又看两眼,承认摩辞罗的确如那些丫头说的那样,长得十分之好,不论怎么看,第一眼或是接下来的许多眼,她都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

      就算看了这几眼,将摩辞罗上下都看一遍,她还是觉得摩辞罗实在不像是个人,虽然有着似人的外表,有着过人的外貌,但是摩辞罗的眼神那么冷,看殷姑娘好像在看一只牲畜,殷姑娘在她面前甚至说不出话来。但是她并不讨厌摩辞罗,可能是殷姑娘做久了温顺的绵羊,她一如既往温顺极了任摩辞罗看着。

      她想为什么摩辞罗会找上她呢?

      随着时间过去,仇恨也将被慢慢淡忘,她的客人已经不如以前多了,经常是十天半月才有一个客人找上她。殷姑娘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为什么罗妈妈重金将她买来。

      可是摩辞罗为何会来?

      殷姑娘打起精神去看摩辞罗,她努力迎合上摩辞罗的眼神,然后她看见摩辞罗好似有一点像人了。

      摩辞罗的眼神开始回暖,就像一只学会了伪装的兽,将那些冰冷的、痛苦的、漩涡一般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她说:“你快死了。”

      殷姑娘脑袋一片空白,她听到这话初时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没听明白话的意思,却记住了这几个字,她在脑中细细咀嚼回味,突然一下恍然大悟,她快死了。

      她并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也不觉得是摩辞罗存心咒她,殷姑娘早就知道了的,她的身体像是冰块,她在融化。

      摩辞罗又说:“我想救你,但是我不通医术。我只能为你请大夫。”

      殷姑娘微微弯起嘴角:“多谢姑娘。”
      她还在躺椅之中,拢紧了衣服,身上批盖着的被子也拉紧了些。

      摩辞罗走近,她的手伸向殷姑娘的额头。殷姑娘闭了眼睛,做好了受凉的准备。

      摩辞罗的手一触即离。殷姑娘猛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摩辞罗,她那一触像是自手传给殷姑娘一股热流,那热流顺着殷姑娘的血脉流动,殷姑娘整个人都熨帖许多。

      “你现在不能死。”

      又是这句,与那些客人说的一样。

      可是与那些客人又不一样。

      殷姑娘的心砰砰的,她哑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摩辞罗让瓶儿去替殷姑娘请大夫,瓶儿有些为难,却还是应了。

      摩辞罗看出她的为难来,将一锭金子给了她。

      一向为覆春楼供药的誉回堂前不久因为出了人命官司,被官府出了封条。

      那人命官司本就是无妄之罪,他家里买的药都是些甘草黄连这等下火之药,这等药又如何吃死人?

      一个老大夫与官府的来人推搡之下,被官兵一剑破了喉咙。

      剩下几许人便没了气势,老老实实地被官兵们押走,誉回堂这百年的招牌也被他们摘下,丢在门前。实在荒凉。

      誉回堂是京城里难得药钱便宜,诊费不贵,医术又好的药房。

      它这一倒,不知道多少患病的穷人家没了希望,只能等死。

      瓶儿叹口气,只能去誉回堂隔壁的妙手堂请大夫。这里近日生意不错,瓶儿到时,看见不少人捂着肚子面容痛苦,等待医治。

      她不愿多等,便拿出那一锭金子直接去找了药房的跑腿小二,让他将大夫请来。

      虽然药房之中,痛苦之声络绎不绝,但大夫来的挺快,“上门诊治还要加钱。”

      大夫长发长眉皆白,飘飘然在那站着,倒是的确有几分仙人的样子。

      “只要能治好我们姑娘,钱自然不会少你的。”瓶儿道。

      大夫满意道:“行,你将地方告知老道,老道更衣后便去。”

      “覆春楼。”

      那大夫失了颜色:“秦楼楚馆那样的地方,老道可不去。”

      “再加一锭金子。”

      那大夫有些为难,他作思索状:“毕竟是一条人命,老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姑娘请,我随你一道去罢!”

      瓶儿面无表情点头。

      刚要进覆春楼大门,这大夫又不愿往里进了,他道:“老道自老祖扁鹊得了一番手艺,如今只从这样一道小门入便罢了,这小门居然还只露半边,这让老道如何进去!”

      瓶儿无语,只摆了摆手让龟公将门全开。覆春楼除了夜间迎客之时还未有白天这样的举措,一时便有不少人来看,这大夫却摇头晃脑地入了内,几个龟公看他这样都觉好笑,悄悄对瓶儿说辛苦姐姐了。

      瓶儿笑不出来,她不愿这大夫在覆春楼内乱走乱逛,便在前给他领路。

      入了覆春楼厅内,正要往楼梯之上走,那大夫又不愿意了。

      他道:“你们房间那等子□□之地,老道如何去得!谁要医治便叫她下来就是!”

      瓶儿憋不住了,她是去请大夫前,上楼看过殷姑娘的,自然知道她已不行于行,病人已经病重,他这大夫还在这磨蹭,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憋气。

      她尖声骂道:“你这老家伙,白活这么大岁数,一副子只认钱的萎萎衰衰样子,也好意思在覆春楼这摆这派头?我花这些银子请你来,不是为了把你当老祖宗样供奉你,而是让你来看病的!”

      许多丫头婆子闻声都来看这热闹,怜奴硬扯着崇拓也混在龟公之中,看这场好戏解解闷子。

      摩辞罗也下了来,卢菱早给她报了消息,她便直接皱着眉头问道:“非要她下来才能医治么?”

      她一下来,厅内原本喧闹调笑的声音都不见,仿佛这么多个爱嚼舌根的婆子丫头不在,这大夫虽然有些老眼昏花,看不清这姑娘的模样,但是大概也能猜到至少是个能管事的。

      他便对这个回答认真一分。

      那大夫抚抚自己的长胡子:“那是自然。虽然还不知道那姑娘是何病症,但是病症便是因为久处房间之中,气血淤积不通,才来的。而我医治自然也要在通透之处,正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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