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春楼》快乐柯柯子

18、第十七章

　　许柏梁到家时便已经很晚了，威虎堂的生意都不是大早上做的，等他做完回到家时，茜姐儿便被他惊醒了。

　　他不在家，茜姐儿便睡不踏实，毕竟曾经有讨债的人翻进了院子，将她吓得够呛。

　　许柏梁曾经因为不放心茜姐儿在家，便将她一同带去威虎堂，但是威虎堂那样的地方怎么能容下一个女子呢？茜姐儿不愿意再去，她便在家里学着做饭洗衣，偶尔许柏梁空着，还带她出门买菜，只要没人找上门来，她过的还算有滋有味。

　　许柏梁将今天拿回来的银两给茜姐儿装上，他虎口上的伤口还渗着血，被茜姐儿看见了，好一番心疼，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

　　茜姐儿担心他：“不如明日你别去威虎堂了吧，那些杀人卖人的买卖，我真担心你有一天会遭了殃。”

　　许柏梁找了一卷纱布将自己虎口处死死缠住。他满不在乎，直接开始提茜姐儿的事：“明天要我送你去吗？”

　　茜姐儿道：“不用，那里全是女子，你去了倒不方便。你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我便回来了。”

　　天快亮了。

　　许柏梁抱住茜姐儿：“等我还完钱，我们就搬到乡下庄子里去住。”

　　茜姐儿倚在他的肩膀上，点点头：“到时候我们再生个像你一样的儿子。”

　　两人依依不舍，温存了好一会儿，茜姐儿才出了门。

　　这些日子在威虎堂的震威之下，城西的小偷少了许多。但是邻里之间的关系却越发差了，自从邻居家一个大姐知道许柏梁加入了威虎堂后，便再没给茜姐儿一个好脸色。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毕竟她只知道威虎堂要收安保费，却不知道威虎堂为了剿那些小偷的老巢死了多少个人。

　　许柏梁的背上新添了三道可见骨头的伤口，他却说：“明天要给那几个死掉的兄弟的父母送去一点银两。”

　　茜姐儿不想让他再去威虎堂，可是要债的人已经是带着大砍刀来了。

　　他们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茜姐儿想着，这次去覆春楼求求罗妈妈，若是能借的一些银两，解解燃眉之急就好了。

　　她路过邻居院前，正打算加快步伐，却被大姐一盆水浇了个淋头。

　　那大姐恶人先告状：“哟，是那强梁的媳妇呀？怎么往我这过呢？你是不长眼睛吗？偏偏我这倒水你就赶上来，怎么的夫妻两共同讹我啊？”

　　茜姐儿本来想回去换身衣裳，又怕让许柏梁担心，她拿定了主意，手里紧紧扯着包袱的带子，有水珠子从她的发梢处掉下来，她打了个冷颤，脚步不停。

　　跟这死婆子有什么好吵的。

　　她脚步不停，可是等到了覆春楼还是过了午时，覆春楼还跟她记忆里一样。茜姐儿看了一瞬，想起许多童年往事来。

　　她上前去敲覆春楼的门，过了许久才有龟公来开门。

　　“有事？”那龟公不耐烦地开了门，看一眼茜姐儿：“若是农户，便走后门进来。”

　　“农户？”茜姐儿有些不可置信，她看一眼自己的衣裙，是有些朴素简单，但是怎么也与农户搭不上关系罢？

　　“你不认识我？你可识得茜姐儿？”她不死心。

　　“茜姐儿？我们覆春楼里也没个叫茜姐儿的啊。”那龟公打了个哈欠：“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蛋。别耽误爷睡觉。”

　　茜姐儿赶紧赔笑道：“麻烦你去找邵青姐姐来。就说是茜姐儿来给她赔罪了。”

　　“要找邵青姐姐？你又是何等人，敢叫我们当家的姐姐的大名。”那龟公仔细打量茜姐儿一番，看她虽然脸色蜡黄，但五官眉眼还算规整，仔细想想，便与她好生说了两句，转身便去找人了。

　　茜姐儿看着那黑漆刷得浓重的大门被关上，心思还在龟公说的“当家的姐姐”那缓不过神来。

　　邵青当家？那巧姐儿呢？那罗妈妈呢？

　　她被那些龟公拐走之时，覆春楼里可是好端端的，甚至还在欢天喜地的过年呢。

　　那龟公速度倒是挺快，茜姐儿这边也没等多久，就被那龟公迎了进去。

　　她最先看到的是瓶儿，瓶儿一身粉杏色的衣裙将她衬得娇憨可爱极了，头上几支簪花也是精致可爱，茜姐儿摸摸手腕上许柏梁为她戴上的那根红线，突然一下子就有些自卑起来。

　　“茜姐姐！”瓶儿上来抱住了她：“你这些日子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头！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你是要心疼死我呀！”

　　茜姐儿自觉与她分离一段距离，嗅到瓶儿的脂粉香气，才觉之前那被浇的水污臭难忍。

　　“瓶儿，我见你过的好，我心下便也安慰许多。”茜姐儿看她脸上又多一点肉，便知道她最近也没有接过客。

　　瓶儿与茜姐儿交好多年，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瓶儿笑道：“如今我已经烧了红木牌子了。”

　　茜姐儿捂嘴惊呼，瓶儿看她惊讶模样，噗嗤笑出声来，“快进厅里来，我与你仔细说说覆春楼的变化。”

　　邵青房里，卢菱悄悄溜进去，蹲着小声对邵青说话：“茜姐儿来了，就在厅里，瓶儿在与她说话呢。”

　　邵青嘴唇微微动：“我待会便下来，你先让莲姐儿看着她，切记不能让她回去了。”

　　卢菱点头，又蹑手蹑脚地出了去。

　　邵青看一眼隆阳世子，她正想从床上下去，却被隆阳世子一只手捞住纤细的腰肢又扯回了床上，邵青跨坐在隆阳世子的身上，她脸色红彤：“世子什么时候醒的？”

　　隆阳世子反身将邵青压在身下：“想要你的时候。”

　　卢菱轻轻将门合上，心里想着，怕是邵青这会儿没时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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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那摩辞罗真从罗妈妈手里买下了覆春楼？”茜姐儿只觉得这世界玄幻极了，比她刚出覆春楼的那几天还要没有真实感。

　　“罗妈妈怎么可能卖覆春楼呢？”茜姐儿摇摇头，“你们难道真就服一个刚进覆春楼的丫头？”

　　瓶儿知道绕不过去之前覆春楼的那场灾祸，便避轻就重地将事情说了说。

　　“巧姐儿、娗宁自尽，罗妈妈疯了，龟公作乱......”茜姐儿喃喃自语，她突然想起来：“所以邵青莲姐儿去找我的时候，覆春楼刚刚喘息过来？”

　　“天呐。”茜姐儿几滴清泪掉下来：“我真是个傻子，让你们为我担心，我还耍着性子在那作妖。”

　　莲姐儿下来时，脸色还是红润的过了分，她与茜姐儿之前并不相熟，只能算上有些面熟，这下看着与瓶儿相坐的女人着实认不出来。

　　“莲姐儿来了，快来与茜姐姐叙叙旧。”瓶儿先看见莲姐儿，使着眼色，赶紧让她来劝茜姐儿。

　　莲姐儿走近，越发觉得茜姐儿落魄，与她们上次见面才隔一月，她的精神气像是被吸走了一般，面色如土，头发似枯草，原本在她头上的两个玉簪子也没了踪迹，一身粗布衣裳的颜色像是穿了许久，染的颜色快要掉光，呈一种难看的灰艳色。不知道是不常洗澡还是如何，身上还有一股异味。

　　莲姐儿心里对她怜惜更上一分：“茜姐儿这真是受了苦了。”她又叫旁边的丫头：“快去把厨房的婆子叫起来，给茜姐儿烧烧进补的药膳，看她现在都瘦的脱了样了。”

　　茜姐儿对莲姐儿的印象还留在上次与她吵架的时候，她心里难免有些羞愧，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来还邵青姐姐的银两的，这银两给了，我就要回家去的。”

　　瓶儿：“茜姐姐，你做甚还要回去？那个男人给你吃了迷魂药？你为何非要跟着他过苦日子？”

　　茜姐儿低着头：“我知道这样是对不住你们，也对不起我在这长大的覆春楼，可是我爱他，我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你若是有好出路，我绝不拦你，可是你现在瞧瞧你自己的样子！你还没过十八岁的生辰呢，现在瞧着却与那些生过孩子的穷苦妇女没什么两样了！”瓶儿看茜姐儿脸色难看，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又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爱长得俏的，他今日喜欢你，过了几月，过了一年，他心里是否会如初般爱你疼你？”

　　莲姐儿在一旁，悄悄与自己心事对上了，她也在悄悄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却得不到结果。

　　茜姐儿默默一会儿，突然道：“他会爱我的。”

　　“你真是被男人骗惨！”瓶儿恨铁不成钢：“等他知道你是覆春楼出来的之后，你可是要怎么办？”

　　“男人来覆春楼寻欢作乐，从不要求女子贞洁，可是对家中妻女要求甚严，大户豪门娶妻，都是要在大婚夜验身的，若是他得知你是这样的出身，又该如何？”

　　“男子抛弃女子向来只需一个由头，他到时候一走了之，你被他抛弃，岂不是还是灰头土脸回覆春楼来？”

　　茜姐儿信誓旦旦：“今天回去，我便会告知他我的出身。我信他，他还是会爱我。”

　　瓶儿看着她，百思不得其解。
　　茜姐儿明明看起来那么潦倒，为何偏偏对那人这么信赖呢？

　　在瓶儿心里，许柏梁已经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猥琐男子。

　　莲姐儿似乎也有所感触，她笑笑，“茜姐儿，倒不如先用个饭，再洗个澡，收拾干净了再回去。”

　　瓶儿看看莲姐儿，又看看茜姐儿，眉毛皱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