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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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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斜还冷,云起更霾,连空气都仿若蒙上一抹薄愁的样子。
已是一更天,雁归一人外出还未归来,绿芜在自家小姐闺房等得心焦不已,却又不敢喊人。
谁叫她一时心软,同意了小姐大晚上独自出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干等到约定的归来时间。
雁归对这一想法不仅想了好久,还在自个脑内上演了好几茬,觉得应该可行,才大胆行动。
她一身夜行衣,手脚缠着绷带,墨发盘在头顶,利落的是个男儿装扮。
上世,生病后的御亲王几乎退出历史舞台,难有新闻,雁归自认如今的王爷府应是戒备不严,很好让人翻|墙,事实倒也如她所想,怪就怪在她被人盯上了。
夜幕压下,碎开的星芒在夜风中仿佛蒲柳在涟漪。
黑衣少女自王府墙外寻了个好爬之地,一丢勾绳,如脑中上演无数遍那般,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未经训练就想通过绳索攀登,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这不,还未攀爬两步,手上便脱了力,“嘭”的一声,重重地摔了个屁股蹲,疼得她直吸冷气,就是不敢大叫。
心虚的雁归揉了揉屁股,没有放弃,倒是有愈挫愈勇之势。来回几次后,被摸到窍门,她边蹦跳边搓手心,直到冒了汗后,才又再次上墙。
总归好些了,雁归内心高兴极了,给自己加油打气,再爬几步,就能成功翻|墙了。
怎料,高兴还未冒出苗苗,突然一声高喊势如破竹般朝她袭来,“大胆小贼,还不速速下来。”
这声喊很是粗犷有力,一听就是习武之人。雁归浑身就是一颤,乱了手脚,如期般“嘭”的一声,又摔了个屁股蹲。
这次有些高,雁归疼的一时出不来声。
声音方向的马车内,隐隐传来一声低笑,俊朗不失凌厉的眸中,隐约有一丝心疼。
他忙不迭掀开帘子,佯装恼怒地朝雁归快速走去。
“何人如此大胆,竟偷偷爬吾九皇叔的府墙?”
雁归还在抽气,也没注意脚步声,直至这声质问才令她浑身一僵,停了动作,连痛都忘了。
他怎会在这?
见雁归呆在那不知是痛得还是吓得,甚是有些楚楚可怜,原正屿不由收起捉弄的心思,声音也随之放软,“来人呐,将她带上马车,吾要好好盘问。”
入车厢前,见扈从五大三粗,又赶紧补了句,“轻着些。”
贴身侍卫不懂为啥对个小贼还要轻着些,反正二皇子这么要求,便这么执行。
去抓她时,也未使用武力,很是轻柔。
雁归自然不愿上车,她躲原正屿还来不及,见俩侍卫左右一站,要抓不抓的样子,她当机立断,迅速推开一人,闷头就朝御亲王府跑去。
最多被王府的人当小贼抓了,也好比落入原正屿的手。
原正屿这边怎么也没料到,做贼之人竟敢这般大大方方朝苦主院里跑。
俊朗的脸上陡然爬上一抹惶恐,他一个飞身,直朝雁归抓去,深怕她的鲁莽惹了他九叔生气。
他可没忘,在九皇叔身子抱恙初期,也有人夜探想瞧个真假,可才入府,就被王府暗卫当场击毙,遂在次日放出话来,谢绝一切外来者,违者杀无赦。
听着身后破风声,雁归心很慌,明明不熟,怎就和她杠上了,还亲自来拿她。
奈何小姑娘家家哪跑得过习武之人,没多远就被原正屿拿住,还往回拉了几步,深怕对方踏入雷池似的。
少年力度很大,痛得雁归不停挣扎,想将手臂自其掌中挣脱。怎料对方抱着毋庸置疑的拦截之势,完全撼不动,手臂都似要被捏断。
“你放手。”雁归气极。
头上,应声传来因焦急而不慎跑出得愠怒,“做什么?你可知你要进的是何地?”
雁归眼睛看向别处,无感情道:“御亲王府。”
——所以,能放开了吗?
她的态度并不友善,不耐的神色中夹着四分抵触三分怨艾。
这给原正屿看的莫名其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深深得罪过她。
至于先前害人跌跤,他自认为该是对方羞愧才是。
“你可知我是谁?”他又问。
她依旧简单明了,“二皇子。”
原正屿眼神都变了,心想这丫头虽没林芷婉美艳,胆子倒和她一般大,脾气更是倔强难驯,像林中小野马。
娶了她,倒也有趣!
刚冒出这个念头,手中的纤软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小脸蛋更是因剧烈运动,爬上绯红,薄汗清莹。
少女独有体香也似乎被黑夜放大,意外浓郁起来,原正屿一时愣怔。
数日前,秋宴上,娉婷少女古怪呆萌的行为以及那抹盈盈水眸望来时,令原正屿的心头好似有被一只小猫仔挠了般,柔乎乎的。
后见大皇子原庭烨心思不纯,为抱得美人归,他派人日夜盯着雁府,只要觅得雁归出门,就来个偶遇,投其所好,再而将她拿下。
等了数日,终于寻得机会,没曾想看到的是这丫头要翻他九皇叔的墙来找死。
原正屿顿时冒出一个绝美主意,假装不识对方,将她当贼人带进皇宫,再来一番威逼利诱,让她乖乖听话,继而徐徐图之。
出乎意料的是,这看似软萌可欺的娇俏小娘子实则玲珑独特、逞娇呈美。想来就算将她带去皇宫,也确实救她免遭皇叔杀害,应是也没那么好诓她乖乖就范。
有力的五指忽而一松,悬在半空。
雁归心下一喜,楸准时机,拔腿就跑。
待原正屿反应过来,对方已推开府门,闯了进去。
心脏猛然一紧,顾不得多想,仗着自己是亲侄子,原正屿也冲了进去。
先前,雁归在院外爬墙的小把戏,自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见那一团蠕动的黑乃是毫无内力的普通人,甚至还很柔弱、滑稽,便没放在眼里。
后见二皇子前来,势是要将人带走,那双眼睛便阖上了。
岂料,他高估了二皇子。想着对方能惹二皇子特意赶来,便直接将人带去了王爷书房。
其他人,他们随便杀没人敢置喙,皇室的人,得主子点头才行,毕竟那是主子的家人。
况且,薛荀也很好奇这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害的小丫头,为何来爬他王爷的墙。
啧,莫不是——三角虐恋,啧!
抱着这样一个心思,薛荀抱剑守在一旁,难得没有离开。
原臻因那日下水救人,体力血毒便有出头攻伐之势,这几日一直在密集的针药压制,今夜才得有气力来书房处理一些公务。
但也坚持不了多久,本是要起身回房歇着去了,还未付出行动,就见薛荀如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小黑团走了进来。
那黑团还很不安分,动来动去,嘴上不停喊“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竟还是个女孩。
能被薛荀捉住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她闯入了御亲王府。
原臻放下狼毫,背靠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薛荀走进,眸中噙着淡淡笑意,仿佛一笑开,就能碎成漫天繁星,俊逸潇洒。
这女孩的声音,他耳熟。
被识破女儿身的雁归没被粗暴地扔至地上,恢复站立后,她一双眸子立即朝位上青年看去。
她将他来回扫了一遍,见他较皇宫那次脸色稍差,药气更浓,雁归当即认定,救她的就是他。
“你……”
可关心的话尚未出口,就被门口风一般闯进来的少年盖了过去。
“九皇叔,她是光禄寺卿雁鸿的独女雁归,不是贼人,我现在就带她离开。”原正屿急得连问安都忘了,劈头就是一顿解释,连气都没喘一下。
话毕,生怕他九皇叔不允,拉着雁归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只听背后凉凉传来一声,“二皇子。”
被喊皇叔的原臻,实际才大了他们一五指上下。
可以说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甚洽,直至懂事后,才逐渐有了辈分上的疏离。
虽是如此,却也很少喊他们爵称。
原正屿刚转的身子立马如上了发条,乖乖地生硬地给转了回去,正对原臻。
心头虚的很。
虽说九皇叔病痛加身,已不复往日骁勇之姿,但深刻骨子里敬重与身份威压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更何况,传言病后的九皇叔变得非常狠辣、残忍,连父皇都无可奈何,在他面前,能乖就乖才好。
雁归见机猛一挥手,救出自己的胳膊。
见原臻朝她望来,她赶紧上前两步,拉开与原正屿的距离,冲他关心道:“你身体还好吗?”
一语刚落,就觉身后侧猛地响起两道轻无可查的抽气声。
原正屿吓得腿都有些软。
这丫头可真胆肥的顶到了肺,不想活了。
半夜前来翻|墙,难道就是来问一句九皇叔,你身体还好吗?这不是疮口撒盐、火上浇油吗?就像你朝一个将死之人问,你身体还好嘛一样。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时间,空气静得针落可闻。
连一直安静站在一旁想吃点什么瓜的薛荀都脸色沉了下来,王爷最忌讳的便是外人问他身体情况,就连皇帝老子都识趣回避。
不过短短半年光景从一个光风霁月俊年郎才沦为药石难医病秧子,外人都道王爷是自尊受挫,一时接受不了,才不愿被人提起,实则是毒发时的那种痛苦简直如来回经历十八层地狱,人鬼不是。
薛荀抿紧了唇,看向雁归的眼神暗如黑墨,如看死物。
暖黄色烛光轻轻摇曳,映照在原臻深邃的眸中,明明灭灭,看不清里头光景。
空气安静,时间仿佛一时定格,透过那抹茶色,似乎能看到里头在回放着初见女孩的美好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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