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L》夜苍茫

32、第32章

　　《蕾丝GL。第032章。借我亲一 下 。 2009。》

　　黑压压的天空，风肆虐狂刮。似乎随时会有一场暴雨。

　　路上行人几乎绝迹，来往的车辆也早已收到最高台风预警，马路上难得的空旷。

　　阮泠径直朝着海边走去，都不带拐弯的。直直穿过马路，也不看红绿灯。

　　沿海的情侣路，高高的护栏，她灵活地蹿了上去，狂风立即将她吹得一阵站立不稳，长发被吹得与海面平行，发梢指向大海深处的方向，像是随着风在延伸。

　　向着大海深处，延伸。

　　海面被浓重的乌云覆盖，海天都成了墨染的深黑，在遥远的海天交界处，透着雾一般隐隐约约的一线灰白。阮泠失去神采的眼睛里倒映着这片墨染的黑，还有灰白的一条明线。

　　她站在离海面三十米高的海堤护栏上，狂风肆意撞击着她的身体，似乎亟欲将她卷入波涛翻涌的黑色海洋中。

　　她闭上眼。风声在她耳边呼啸，却什么都卷不走。什么都还在。台风卷不走的一切，还在这里，在她呼吸的每寸空间里，缠着她，绑着她，疯狂地在她心里肆虐。

　　带我走吧。带我离开吧。反正一切，从两年前开始，早就没有了意义。她对风说。

　　前方，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往前倾，横空里伸出来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了她的。

　　她转过头，被风吹乱的长发蒙住了双眼，她看不清旁边的人。

　　“脑子有病啊，没事站这么高。”有力的手一拉，她的身体便朝后仰倒下去，被不算太宽厚的怀抱搂住。

　　Edy嚼着口香糖，咧着嘴的样子似乎总是在坏笑。她将阮泠从高高的护栏上拉下来，稳稳接在怀里，然后，她发现这个人好像傻了，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就那么一滩软泥一样往地下滑落。

　　“喂，别装死啊，就要刮台风了！”Edy赶紧蹲下去扶起她，摇了摇她的肩膀，“靠，没反应。”

　　她本想强行背她走或者抱她走，谁想到这人别的时候没反应，一抱一背就拳打脚踢的，很激烈的反抗。Edy可不想平白无故被个傻子打出内伤来，立即作出决定，陪她傻呆一会儿，再慢慢想办法。

　　她权衡之后，便拉着这女人背靠着护栏，两人并排坐在地下，好歹护栏能给挡挡风。

　　要不是想着欠这女人一句抱歉，她今天也不会过来了。刚好碰到赵胜来抓人，她顺便给个电话解决，算是还了个人情。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跟人打招呼解释，这女人就一路飞奔到海边来了。

　　要不是自己，这女人早就跳海自杀了吧？Edy咧着嘴嚼着香口胶，一边别过脸去，望着靠在自己肩膀上，低头乱发的这个小女人。

　　手机突然一阵蜂鸣，Edy看过一眼，接起来放在耳边。

　　“是我，赵叔。你说吧。”

　　“上面说了，今天的事就算了。不过……以后要怎么弄，难说了。”

　　“她到底欠多少钱，你给我个数。”

　　“不多，五十万，现在利滚利，六十万。”

　　“……”

　　Edy挂上电话，将手机塞回牛仔裤口袋里，骂了句：“靠，没事欠这么多钱。找史啊。”

　　摇摇头，眼看着天空乌压压的就要下雨，这女人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Edy有点着急。

　　靠，就要下雨了，劳资一淋雨就得发烧，不行，不能这么耗下去，看来得出绝招了！

　　她将右手绕过那女人身后，扶着她肩膀，左手权当临时梳子，替她拨弄平顺了凌乱的长发。将头发拨到耳后，她才发现，这女人还戴着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上早就被不知名的液体弄得模糊一片。

　　她伸手拿掉那副淋漓的眼镜，呈现在眼前的，还是那张漂亮得像妖精一样的脸，只不过又苍白了许多。Edy心想，就像什么呢？嗯，就像那种正在盛放期的花苞，生不逢时碰到暴雨，突然就在最漂亮的时候被打蔫了。……悲催啊！

　　“喂。你说句话。”Edy对着她的脸喊。

　　“……”

　　“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许了啊。”

　　“……”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你默许了啊，借我亲一下。”

　　Edy嚼着香口胶，摇摇头，嘟成猪嘴就亲了下去。

　　“啪——”一声脆响，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在Edy的小白脸上，红是红白是白。

　　眼前是一双瞪大的美丽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细碎水滴状液体。

　　Edy不怒反笑。

　　“嘿，有反应了吧。”

　　阮泠怒目而视。

　　Edy耸耸肩。

　　“我可没有非礼你的意思，你别自多啊。拜托刚才你跳海未遂，好像是我救了你吧？借我亲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阮泠的呼吸声又急促起来，怒意盎然。

　　Edy嚼着口香糖，嘻嘻笑着。

　　“好啦好啦，我开个玩笑，别当真嘛。”

　　阮泠别过头去，不理她。

　　“喂，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出来卖……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不对，我错了，我现在非常真诚地来跟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啊！”

　　“……”

　　没有回应。Edy撇撇嘴，眼珠转了转，又试着撩起话头来。

　　“喂，我说，你刚刚，是想自杀吧？”

　　阮泠闭上眼，没有回答。

　　“虽然我不知道你干嘛突然跑来自杀，但是，自杀嘛……我也想过。而且，也就在这里，你刚刚站的地方，前年的时候，我也这么高高站着想自杀来着。唯一不同的是，我跟你不一样，我还真跳了。”

　　“……”

　　“那一天，我妈刚走。”

　　阮泠睁开眼，迟疑着回过头看她。

　　Edy还在继续嚼着没有味道的胶体，咧着嘴的样子总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她指了指额头上一道一厘米长的伤疤。

　　“喏，这是我跳下去之后，救生员来救我的时候，手表不小心划伤的。靠，害得劳资破相，要不是看他救了我一命，劳资一定要在他脸上划回来。”

　　阮泠低头，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

　　“你撒谎，救生员不会戴手表的。”

　　Edy哈哈大笑。

　　“这么快就看穿了？真有你的。不过……”

　　她急刹车停止笑声，直勾勾盯着阮泠。

　　“我妈的事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阮泠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声“对不起”。

　　Edy摇摇头，香口胶也不嚼了，神色凝重。

　　“觉得内疚了？刚刚那一巴掌可不是一般的疼，你好歹补偿补偿我，来吧，我就大方点，借我亲一下就好了……哎……你不会又想抽我了吧？”

　　她作势捂住脸，躲躲闪闪的样子实在是猥琐，惹得阮泠破涕而笑，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下下，但还是笑了。

　　Edy这才作大松口气状，说：

　　“笑了？笑了就好了，来，什么都别说了，先找地方躲雨吧！”

　　阮泠还在犹豫，Edy一把拉起她来，拽着她朝街边的便利店跑去。

　　豆大的雨点就在她们刚刚躲入店面的时候，瓢泼似的从空中铺天盖地砸下来。

　　两个人在靠窗的座位上看了会儿狂风暴雨，Edy自告奋勇买了两杯热咖啡回来，以此抵挡收银员时不时射来的刺刀型目光。

　　“谢谢。不过，我不喝咖啡。”阮泠绾起长发别到耳后，白皙的颈让Edy看得一愣。

　　“喂，我刚买的时候你又不吱声，买都买了，你就随便喝点，给点面子。”

　　阮泠抬眼望了望对面那张永远带着坏笑的脸，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伸手接过了咖啡，放在桌面上，双手捧着，却没有喝，只是别过头望着窗外。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Edy喝了口咖啡，惬意地眯起眼睛，“别一副全世界欠你钱的样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阮泠低下头，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无意识地重复着。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低头，刚刚被绾到耳后的一缕乌发不听话地滑了下来，垂在她脸畔，害得Edy老是想帮她撩开。

　　“我说，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我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当一当垃圾桶吧。什么不开心的就往我这里倒。我这么帅的垃圾桶，够你使的了吧？”

　　阮泠低着头没说话，Edy不相信那杯咖啡能比自己好看。

　　“喂，你没看上次那个电视里的棒子剧吗？那里面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上个几天几夜，然后说完了，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个好像是什么爱斯基摩人的习惯，我觉得挺好。你要不要试试？”

　　阮泠抬头看她一眼，突然想起任医生给她开的那瓶药丸，还在她包里收着。

　　找个人寸步不离的陪着，这是我的条件。任医生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她看着对面这张年轻得玩世不恭的脸庞，还是在心里打了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