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纪事之直男与直男的爱情故事》落家秋

73、夜

　　第七十三章，夜
　　断片：其实陈一帆并不太在乎第一次给了谁，又不是女生没那么矫情。但如果非要他承认，他也只承认是那个已经远去的姓杨的。如果非要旧事重提，陆斌是自找没趣。有时候陆斌会想，如果那个家伙不离开，自己是不是还真就没机会了。
　　远远地竟然看到一片波光粼粼，随风摆动的芦苇挡住了它的边界。一眼望去是一望无际，延伸到天尽头的苍凉。
　　“这里是湿地公园，以前是一条小河弯。小时候我们家就住这里。”
　　两个人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入口处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石子铺的小路渐渐隐没在芦苇荡里。
　　“小心点，别往边上走。湿了鞋不怕，别掉下去。”
　　“哦。”陈一帆紧紧跟在杨婉如后面。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红彤彤的夕阳之光布满整个天边。灰黄色的飞絮似乎已经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无力地在风中摆动。一片片，乌压压，死尸一样。眼前的是一股让人顿觉凄凉的夕暮晚景。
　　“在那里。”前面突然叫了一声。
　　顺着杨婉如的手臂看去，前面一座小石桥上果然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背对着他们，加上光线昏暗，他不敢确定。

　　两个人走到桥下面，终于看清楚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家伙。
　　旁边放着一瓶开了口的白酒，手里握着一个塑料杯。坐在屁股下的报纸旁还放着一包花生仁。
　　“臭小子，你要急死家里人啊！”杨婉如上前夺过塑料酒杯扔到水塘里，朝着弟弟的肩膀就是两拳，又气又疼。
　　“姐，你干嘛扔我杯子。你怎么找来了？”
　　“我不找你能行么，宿舍不回，家不回，大冬天的你想干嘛！”
　　“我挺好的，没事。”杨洺昇嘴里哈着酒气：“我白天就在学校呆着呢。该干的事也干，什么都没耽搁。”
　　“你少来。在这个鬼地方一个人喝酒，你想喝多了跳进去淹死是不是！”当姐的眼睛通红好像要哭。
　　“姐，我错了，别哭啊。”杨洺昇赶忙从兜里掏纸巾，可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
　　“没出息！”杨婉如把弟弟从地上拉起来，拍拍裤腿上的土。
　　后面有人默默靠近。
　　“一帆也挺着急你的，你们好好谈。谈完我送你们回学校。”
　　其实杨洺昇早就看到姐姐后面站着一个人。而且那人的身形如此熟悉，刻骨铭心，他一眼认出来。
　　杨婉如慢慢后退，退到湿地公园边上快看不到的地方。
　　“你怎么也来了。”杨洺昇拿起地上的酒瓶仰脖子喝下去一大口。
　　“别喝了，给我。”陈一帆上前把酒瓶子夺过来扑通一声也扔到水里面，酒瓶子荡起一片涟漪。
　　“都这么暴脾气，你也学我姐。”杨洺昇呵呵一笑。
　　“你不用对我笑，好难看。”陈一帆追逐着对方那不肯与自己对视的眼睛。黑暗里，幽深，忧愁，满是看不到尽头的雾气。
　　“消失了这么久，你是不是在反思以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遇到我，后悔被我骗，被我耍！”
　　杨洺昇摇头，突然打了一个嗝，酒气熏人。
　　“没有，一帆。我没有后悔。”
　　“那为什么一个人大冷天跑来这里喝闷酒？”
　　“因为我想念小时候了。那时候多好，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我留在这里的都是美好的回忆，我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时候。”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陈一帆的眼中杨洺昇一直是个自信自强能力超凡的主席大人。他极少在别人面前显现出一丝的脆弱和忧伤。
　　“一帆，到现在我还是觉得碰到你是我的幸运。但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偏偏是我。那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为什么偏偏就我是一个同性恋，偏偏就我喜欢男生。”
　　杨洺昇低下头，没了酒浇愁他觉得有点难受。
　　“你跟我姐回去吧，这挺冷的。我再坐一会就走。”
　　“杨洺昇你清醒一下，别当酒鬼了！”陈一帆抓住对方的肩旁，大声讲话。
　　“你是同性恋你喜欢男生怎么了！你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不可耻不可悲！而且你很幸运。你长得高大帅气，那么多女孩子追。虽然你不喜欢，可只要你愿意唾手可得。多少男生羡慕你。还有你家境富裕，不用为钱担忧，将来更不用为找工作烦恼！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好！”
　　杨洺昇微微一愣，他看着满脸通红胸脯激烈起伏着的眼前人。这已经不是平常那个老一副冷冷清清与世无争的陈一帆。
　　“还有，多着呢。你刚说过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我，我不够优秀么。我做你的男朋友你吃亏么？多少人喜欢我，我都没搭理她们。”
　　“谁呀……”主席大人忽然一个苦笑。
　　“就那谁谁谁，反正喜欢我的多了。”
　　另一个人也跟着笑出声，都笑得很难看。冷风吹拂，红着鼻子，弯着眼，咧着嘴，真的很难看。
　　“你们谈好没有，我快冻死了！”杨婉如在远处大声地喊。
　　车子并没有开到学校，在一个岔路口在俩人的坚持下停在路边。
　　“姐你回去吧，这调个头正好是回家的路。”
　　“你们俩有病啊，让我送到门口多好。”
　　“真不用，差几百米就到了，我们走回去。”
　　他们肩并肩往回走，但没有回学校。陈一帆第一次主动地提议找个宾馆暖和暖和，宿舍这两天暖气又断了，他怕冷。
　　宾馆里，先挨个去洗了个热水澡。把头发擦干，陈一帆关了灯然后钻到被窝里面。
　　“你确定么？要不改天，我并不是想拿什么东西来要挟你。”
　　“少废话，要是你不行就躺在下面，我来。”任由处置的人捂着被子瓮声瓮气说话：“或者现在去药房买点药。”
　　“哪有，你别激我呀。我早就.......不信你......”
　　陈一帆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尽管屋里漆黑一片，但他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一帆，你在颤抖。要不咱回去做做功课，改天。”
　　“少废话。不行就吃药，不吃药就换我！”
　　第一次在清醒中在心甘情愿的状态下，陈一帆主动麻醉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让它们同时飘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天堂。他感受到对方的体贴与小心翼翼。喘气声越来越大，额头上脖子上都冒汗了，白皙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窗帘露出一条缝隙，好色的月光昏昏黄黄照进来，照亮了房间的某个角落。
　　时间漫漫真是好时光，这一夜的初创犹如上帝的创世纪，全都是新的。
　　同时一声闷哼，不堪重负的床终于可以稍作休息。
　　元旦快要到了，某人承诺了一大堆山盟海誓。即使无法见面，那密集的短信炸弹一条一条轰炸过来，在陈一帆心尖上炸开了花。
　　“你哪来的这么多花言巧语，你个爱情骗子骗了多少小姑娘！”
　　“一个没有啊，这不都憋坏了。这些压仓货全留给了你。哈哈。”
　　“又在开会啊，你们学生会什么时候倒闭？烦死了。”
　　“快了快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记着带着吃的跟课本在三栋一教室等我。宝贝爱你！”
　　“去你的，不许乱叫！”
　　在元旦之前一天陈一帆又去了一趟钟叔家里，而且是三个人一起去的。
　　不知怎的尹明明知道陈一帆私自去过一趟，好家伙把他狠狠训了一顿，差点再次翻脸。没办法这次还非得稍带上这小爷不可。尹明明买了一大堆礼物让李奇帮忙掂着。陈一帆则提着他买的衣服。
　　去之前先打了个电话。钟珂说今天她们学校放假休息，幼儿园也是一样连放三天。她正在家里照看两个娃娃。陈一帆怕钟珂太忙再耽搁了复习，吃过早饭就叫上两个人一起过去了。一路上他不断提醒，陆斌好久不回家了，他的那些朋友肯定是见不到的。
　　“无所谓，先去认个门嘛。来日方长。”
　　听着有点怪，但哪怪也说不清楚。
　　一进门差点把人吓着。原来钟珂正站在屋顶上扫雪，两个小家伙在下面一人拿扫帚一人拿铲斗边帮忙边玩。
　　“哎哟，小心点。”
　　李奇放下手中的东西慌忙跑过去。原来小嘟嘟不老实，把扫帚扔地上就偷偷跑去爬梯子。刚爬了不到一米多高被李奇抱下来。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脚，李奇擦擦手掌自己爬上去。
　　“李奇，你小心点。”陈一帆小心地扶着梯子。
　　“你们来了啊，这么早。”钟珂正在上面打扫，扭头看到有人爬上屋顶。
　　“昨晚雪下很大，你们家的房屋有点旧。一帆跟我老担心出事就早点过来了。”说着李奇把钟珂手里的大扫把拿过来卖力地把积雪往屋檐下扫。
　　“本来我爸说等我哥回来了再打扫。但周末了我也没事就爬上来干点活。”
　　“你是女生，这么高的地方太危险。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哥不在就给我打电话。哦，当然也打给一帆。”房檐下洋洋洒洒像是又下起一场小雪。两个孩子疯了一样跑到下面又蹦又跳。
　　“俩小不点脑子有病啊都！”尹明明摸摸鼻子然后四处张望：“这小院还可以，就是有点旧。”
　　“少品头论足，肯定没你们富贵人家好。”陈一帆把孩子拉到廊上，给拍掉头上肩膀上的雪。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屋顶上的皑皑一层白雪被打扫干净。院子里也收拾妥当。尹明明是个自来熟的家伙，才刚刚认识就拿出他买的一大堆零食把两个小孩哄得团团转。围着他小嘴不停地叫着好哥哥，帅哥哥。
　　李奇跟钟珂出去买菜，陈一帆在厨房里擦洗锅碗瓢盆。似乎是好久没做过饭，餐具都蒙着一层油腻的灰。
　　没一会就听到大铁门在响动，陈一帆正蹲在厨房的地上带着皮手套洗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