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RPG整自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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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啦——
仿佛猫爪划过玻璃，脚尖踩过鲜红的血迹，沉重的镣铐，乌黑的光，流不完的血，食腐的蝴蝶，沉默的魔镜倒影出疯狂的杀人犯的面貌，我倒在血泊里，但我不是受害者，我是凶手。
是这样的、死亡的意象。
天城被这种知觉砸醒，眼睛一睁，觉着自己头不是头，脖子不是脖子。
像是嗓子里噎了个桃核，又像是被剪刀剪烂的风箱，喉咙里呜呜呀呀地空嘶着，却发不出声来。
把意识从死寂的黑暗里拔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仿佛溺水时过度紧张导致的肌肉无力。整个身体像是破烂老旧的机器，心脏一跳才开始重新工作，艰涩地运转起来，氧气流通血管，眼前的色块明明暗暗，挣扎间磕到了地板上，但劫后余生的人不在乎这个。他蜷缩着，大口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意识回清，用尽力气转动眼球朝上一看——不是溺毙人的海水，就是一根绳子。
自我了断？
天城没那个脑子去想自己睡个觉怎么就突然要轻生，脑袋上的多余重量，虽然少，但确实存在。他上手一摸，是一种冰凉坚硬，又微涩的触感——天城心里一紧，打算西安去找个镜子来。
他打量周围，是普通的单间，那种最便宜的公寓楼的大小，没有灰尘，气味也清爽，浅金的阳光从舷窗下渗，照在方方正正地叠着的被子上。已经晾晒干的黑色外套挂在房间中央，几双短靴并齐在门口放好——整体色调以灰黑为主，金属感和科技感强烈，风格干净整洁，除了他刚刚待的那一块还有滚了一身灰的他自己。
总之，原主人应该是生活习惯非常好，性格雷厉风行一丝不苟的人。
观察一下墙壁，天城试探着按下了某一扇门的门把手，推开门进去。不错，是洗手间。青年迈开长腿走了两步，狭窄的空间一掠而过，他站在洗手间中央，转身就能够到洗漱台。他抬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又扭着头观察起下颌与侧脸，神情逐渐从身体自然表现的严肃冷静调整成他自己的无波的冷淡平静。
保持着突如其来事件中的冷淡和平静，归根究底原因有二：
其一，是他看到了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
鲜红淤痕，只有颈前深深的一道，没有挣扎留下的纵向抓痕。是得偿所愿的自杀，但重点是本应有的、缺氧后再次得以吸入氧气时，呼吸时隔断喉咙一样的刺痛感却没有到来。如果所料不差，天城使用着这局身体骨节分明、指甲整齐的手在脸上狠狠一划——如他所料，流血了，但并不疼；
其二，在他照到镜子时，就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咻地凭空弹出的UI画面——这表示，他经历的，大概率只是个游戏。UI是明日○舟的风格，中间立绘，右边等级、技能、特性、天赋，右边原本是面板数据的地方换成了笼统的评价。
天城看着自己那一排里的优良和卓越，以“人无完人”为由忽视了标准的评价，正打算满意的关掉这个姑且叫角色系统的东西，目光一转，右边明晃晃的精英零五十级挂在上头扎人眼睛，除了特性里“再部署时间大幅度减少”告诉了他自己的职业，其余一片空荡，只有一个技能一的简约图标亮着，连天赋都是一片空白。
天城眉头一挑，点开了技能一。
【一技能：暗杀基本功】
【部署后攻击力+12%，每击杀一个敌人攻击力+6%，这个效果最多可叠加10层。】
天城满意的关掉了系统。
吓他一跳——什么嘛，他还蛮强的嘛。
站在镜子前发呆了半秒，他撑着钢铁的洗漱台边缘，上半身前倾，凑近观察起自己的脸。
漆一样的黑色短发，刘海有些长了，显得人不太精神。立眉长目，眼睛熔火一般的红，第一眼看上去帅气又凶戾，像是道上和人逞凶斗狠的大哥角色。嘴角自然地平抿，不刻意露笑会让人以为是在生气吧——天城漫不经心地想。
除此之外——他低头，手指抚上一对陌生的东西，那是他的角。颜色是岩浆凝固后的干燥的暗红，长度不超过一个半手掌。身上套着无袖战术衫，露出的手臂肌理流畅有力；长裤短靴，刚才走那两步，感觉得到这局身体行动时的稳当迅速。外貌这一点，和他推测的雷厉风行一丝不苟的人不谋而合了。
一看就很能打的龙族酷哥。
不，他的用词能更准确点——天城打开角色系统，翻找到角色简历那一页，目光梭巡着信息。
【代号：天城】
【种族：瓦伊凡】
【出身：东】
【专精：暗杀（资深）】
懂了，真的很能打的瓦伊凡酷哥。
现在……游戏基本信息读完了，天城变得漫无目的起来。接下来该做什么？这种RPG游戏，难道没有开局的战斗教学，或者触发任务事件的提醒吗？
或者这是那种自由度超高的沙盒类游戏……？
天城眼神一锐，气势十足地对着洗漱台一砸——
没有出现【背包：洗漱台+1】的提示，看起来这个猜想并不正确……
天城呆了一阵，把门推开，回到主屋，往床上一坐。手掌拍拍身边的软榻，感慨了一句这游戏制作不错，这个床垫下陷的物理计算和柔软的触感做的真厉害，正准备在屋内逛一逛研究研究，像是PM游戏出发前例行去看桌上的笔记本一样，看一看进入主线前出生点的固定线索时，门外砰咚咚地传来砸门的响声，又闷又沉，气势震天响地吓人。
天城被吓到，没来得及做出起身之外的反应，就被冲进门内的一群人按在了地上。懵懵懂懂地脑袋和地板亲密接触，NPC的反套路行为吓了他一阵，几秒后才惊觉自己好像该挣扎——于是这才用力挣扎起来，结果被几个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加一两个冷冷静静的小伙子一针管扎进胳膊，然后就被按着怎么也挣脱不了了。
天城死目：诚不我欺，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他又挣扎了两下，人群熙熙攘攘地下达着同一个命令：按住，别让他跑！
好家伙，不知道的以为是在逮捕犯罪分子呢。
“天城先生，”一个长着兔耳朵的矮个少年蹲在天城眼前，天城抬起脸看他，少年的笑容轻飘飘的，带着几分关切的味道，“请您去医疗部进行健康检查吧，不必因为患病而心生排斥。事实上，除却矿石病，罗德岛的医疗水平足以治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疾病，心理疾病也不例外。医疗部的前辈们都是水平专业的医生，只要互相配合，一定可以让您恢复健康的样子的……！”
健康检查？心理疾病？
因为这个所以自缢了吗？
天城挑眉，头又垂落在地板上，像一只匍匐的狮子，此举算是无声的应允少年的请求了。
“谢谢您的配合。”
兔子少年，或者说卡特斯少年语气感激，快步跑开了。天城趴在地上，听得到他和别的医生在对话，刚才的称呼……前辈？那么，看来自己是成了医疗部新手的锻炼课题了吧。
医疗部工作效率很高，某一个干员自缢这种事不需要超过一分钟以上的讨论。那个天城低着头看不到的领导者下了令，“带走”——声音是隔着疑似口罩的布料传来的，转身还有长衣抽打空气的轻鸣。是随时准备上手术台的装扮。
天城感到困惑。
一个普通干员自缢的事件，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虽然不愿意说，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只有一个技能的精零五十级小可怜。好歹技能强力了点，是勉强拿来安慰自己的理由。
压着他，防止他暴起逃离或者袭人（其实他不会）的医疗部部员任劳任怨地架起这个高个子，打算“押送”着往外走。
天城瞥他们几眼，“我自己走吧，我有腿有脚。”
对上了左边的部员不放心的目光，天城了然，左右手一使劲，腿一迈，虽然已经和拉着两个人往前走没两样，但仍然看不出拖着负重的样子，步履生风，行动潇洒，表情风轻云淡。
顺便一提，两位部员的表情很不风轻云淡。
……
凯尔希坐在心理咨询室内置的软椅上，借着温凉的橘黄灯光观察起桌子对面那个让自己工作量无端增加的男人，把脑海中的信息与这张脸一一对照。
天城，真名天城鸣，东国人，不是唯一一个用姓氏作代号的人。种族是瓦伊凡，本人也有瓦伊凡天性的强大身体素质。惯用武器有很多，鉴于安排给他的任务类型，主要使用刀与匕，不拘泥手段，所以有时会在寒光闪烁的钢刃上淬毒。战斗经验三年，但战斗强度极高，这三年里平均每天要刺杀二点七个人。罗德岛之所以让其进行这种高强度的作战，是考虑干员天城十几岁时就加入了故乡东国当地的暴力团体，甚至混的有声有色的经历，以及成年后离开东国游历大陆的经验。
他们本以为这把战斗磨砺出的好刀不会卷刃。
冷静强大的战士，只是对自己行动的信条产生了质疑，于是就偏执冲动地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不过，还好赶上了。
罗德岛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再承受任何一个资深干员的离去了。
“干员天城，罗德岛理解并许可任何干员出于任何合理的、合权益的岗位调动的请求，所以，”菲林女性压低声音，她知道对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而言，温柔轻语是让彼此都发笑的举动，“如果对任务需求有任何的不满与不良反应，可以尽管在报告中提出。事实上，罗德岛并非没有过前线干员转调为后勤干员的先例，他们同样可以依靠自己的本领生活的很好。而罗德岛制药公司以医疗部为根基，你也可以信任我们的医疗干员。”
“所以，”凯尔希看着天城火红的眼睛，沉声质问，“干员天城，为什么要选择自缢这种方式了解自己的生命？”
泰拉这片土地吃人从不挑食。
所有人都很艰难。活着的、死了的、行尸走肉的、虽死犹生的——都很难。
生命本身就是艰难的，而病痛和苦难更是助长了悲剧的气焰。冰冷的世界里，只有这簇唯一的火可以却暖，代价是在痛而必需的高温里被熊熊燃烧的火灼掉一层皮。
天城是活着的人之一，在战场中厮杀出来的最顶尖的暗杀者。王国的领袖，恶徒的魁首，声名远扬的雇佣兵，都是他钱包里的一枚枚金币。
为了活着曾经那么拼尽全力，何必在战后的现在又想追着死亡离开。
天城瞧着办公桌上软趴趴的绿色植物，感觉凯尔希不再开口了，这才抬起头来。
“凯尔希医生，”天城想了想，丢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听凭发落。”
凯尔希听懂了，天城拒绝正面回答，干脆两眼一闭，打算凭着硬骨头挺过去他想象中的惩戒，然后，就算这件事翻篇。
凯尔希的表情浮现出不赞同，“你太固执了，不过也是我考虑不周，在你刚刚自.杀未遂后就和你说这些……确实，你无法放松，无法敞开心扉，这不是灯光和布置能改变的。我的工作很忙，干员天城，恐怕要请你两天后再来一次了。”
再来一次？
天城苦着脸，“再一次吗？”
“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息，我会给你计入事假，况且，”凯尔希拿起签字笔，翻开文件，“你总要为自己冒失行动造成的麻烦负责。”
他才没有造成什么麻烦。
天城心里反驳了一句，他闭上眼，轻轻吸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快而有力地迈开，拉开门走出来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
出了门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分明挂着的是“医疗部部长办公室”的挂牌。
啊，好像被骗了。
天城悄悄谴责了一句罗德岛医疗部满口谎话的（不副实）问题，顺手点开了视线内亮起红点的UI，迅速阅读过一行行说明文字。
总之是说推进剧情会补录角色资料……那是说，他现在解锁新的档案资料了？
【客观履历】
【天城，真名天城鸣，罗德岛资深干员。在东国长大，加入过当地的暴力团体。成年后旅行各地，在一次罗德岛于卡兹戴尔的公开招募中被聘用，擅长单兵作战、潜入与暗杀，参与进了卡兹戴尔时期的多场战役，战场表现优异。】
认真地读完全部的话，天城在内心勾勒出了一个RPG游戏主角的基本人设。
角色扮演嘛，他会。虽然他更擅长策略回合制游戏，但角色扮演也不会是他的短板。
这类游戏强调代入感，在此之上又以庞杂繁复的并行剧情、大量文字或动画表演刻画出的丰富角色以及战力养成、物品收集、角色攻略等多种玩法为卖点，是属于游戏类型里入坑难度最低的那几类之一。
只是……
天城沉默，瓦伊凡青年站在宽而长的金属廊壁内，墙壁上的荧光管闪烁着微光，现在没有入夜，因此没有点亮的白炽灯。重心后仰，身体靠上墙壁，如切体肤的冰凉，一切无比真实。
只是，这算是游戏吗？
这种突然开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游戏？
这种不知旅途终点，也没有强烈目的的RPG游戏，不就是人的一生嘛。
即使不知目的，他也总得做点什么；天城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决定先把这个特殊的RPG游戏玩下去。
毕竟，它的“制作”真的很精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被RPG整自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