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lvet State》payaki

4、第四章

　　正式发布会安排在时装周的第四天，可是每天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忙，每天晚上回到酒店，卡西都会不自觉地坐电梯到阿隆索住的11楼，然后再走回自己住的12楼，可惜的是每次都觉得时间太晚又没有什么话题可说，就这么去找他总有点尴尬。
　　明天还有机会么，就这么想。
　　那天晚上两个人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握着酒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黑暗之中微量的酒精加上再次相逢的巧合，那种气氛有点醺人的暧昧。阿隆索说完那句话之后，卡西仔细看着那张脸，说话的人却很不负责地摇晃这自己的杯子看挂在杯壁上的红酒，最后他也只是收回目光轻轻地说：“我是这么希望的。”
　　一直到他起身告辞，阿隆索半梦半醒地送他到房门口，两个人也没有任何另外一句相似的对话。
　　然后，天亮以后，会不会觉得那里面有很严重的错觉？对于两个只见过两次的人。
　　其实他也很疑惑，两个人能这样巧合地再次见面，可是当明明住在同一间酒店只隔了一个楼层的时候却一次都没有碰上，到底是有缘还是没缘分？觥筹交错的庆功酒会，卡西端着香槟站在大厅的一角一边看着一屋子华服的人互相寒暄一边暗暗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眼前的一切，干这一行的别的不说，人凑在一起养眼是真的——自己大概也属于这养眼一族中的一员。轻轻掸了掸身上烟灰色的衬衣，端着杯子笑了笑，远远看到兰帕德走了进来，又引起一片热闹。
　　“不过去打个招呼？”看吉拉迪诺也站到了自己身边，卡西冲他点点头。
　　“保罗在就行了。”吉拉端着香槟，衣着风格依旧是设计师特有的卓尔不群。
　　“他倒是大牌，迟到这么久。”卡西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这个人。
　　“他说今天送朋友去机场。”
　　送朋友去机场？卡西想起一件事情，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又有麻烦了。

　　“小姐，我想问一下住1132房的阿隆索先生是不是已经退房了？”找了个理由从庆功会上脱身，卡西匆匆忙忙地回到了酒店。
　　“卡西利亚斯先生？”前台的小姐一口报出他的名字倒是把卡西吓了一跳。
　　“是的。”
　　“阿隆索先生已经走了，这个是他交待留给你的。”前台小姐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封面上很帅气的花体字——Iker Casillas。
　　“谢谢。”卡西心里嘟囔了一句好华丽的手写体，拿起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来。
　　又是一叠照片，一套彩色的风景照，只有最后一张是黑白，相片里木制桌子上的白瓷杯被光线造出了很好的质感，阿隆索自己坐在桌边脸对着窗外，白色的衬衣和湿漉漉的头发，能看见左侧的脸部轮廓。
　　卡西坐在大堂里来来回回把相片翻了三遍，也没有发现阿隆索有留下任何其他字迹，更不用说联系方式。
　　握着手里的相片看着不时从面前经过的陌生人，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失望混杂着兴奋的感觉，是不是可以开始期盼下一次的不期而遇？

　　冬天过去以后的西班牙持续地散发出温暖而慵懒的气息。如同劳尔所预计的那样，卡西越来越忙，名气也越来越响。
　　前后两次从阿隆索那里拿回来的相片，都被他压到了抽屉的最底层。依然留心着各大杂志，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和他相关的内容。
　　“Iker，你这样谋杀时间是对金钱极大的浪费，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排队付钱给你去做彩妆设计么？你一句没空就把人家回得死死的自己躲在办公室里喝咖啡。”拉莫斯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维持了十分钟没动的卡西，懒洋洋地开了口。
　　“所以我就说你还有要学的。”卡西回过头看着这个天份惊人的后辈，“人总要休息啊，而且挑活很重要，知道出不了成绩的甚至必然降低你平均水平的那种，付钱也不能接。”
　　拉莫斯扁扁嘴：“Nino说走就走，也不想想没了他我一个人做事情多辛苦。”
　　“Nino都走了这么大半年了你还不习惯？你们上学时候可以搭档做事情，毕业了总归要自己来。”
　　“Dolce & Gabbana那两老板还不是一路搭档过来的。”拉莫斯立刻举例反驳，“对了听说他们那边一直和你保持有联系，是不是下一次的米兰时装周你要过去？”
　　“下一次合作是他们的春装宣传片。”卡西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大概计算了一下下一次飞去米兰的时间。
　　然后又想起那个看起来不经意间可以遇到但是又仿佛远得不知在地球哪个角落的人。
　　拉莫斯看着他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化，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既然今天没事，那干脆出去走走吧。”
　　“趁着劳尔和莫里都不在？”卡西放下杯子来了精神。
　　“没错没错，正好我想去买Givenchy新出的那款领带。”
　　在Givenchy专卖换完了一身行头的拉莫斯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终于在卡西的提醒之下发现是自己的发型出了问题，本着一鼓作气的精神拉着卡西到了本市最大的发廊。
　　“做造型下次让古蒂陪你，关于发型这一块的问题他比我清楚。”卡西看着拉莫斯真的打算让他在一边等上两个小时的时候终于反悔了。
　　“你今天回家准备干什么？”
　　“打游戏。”
　　“总是打游戏对你的眼睛和智力开发都不好，等做完我请你吃饭。”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小孩，卡西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随意翻着手边的杂志打发时间。
　　他平时并不怎么看地理杂志，可是被这一本的封面吸引了注意力，一堆艳丽的色彩却不影响主题的表达，蓦然就想起了某天晚上有人对他说过的话。
　　翻看着摄影师的名字，依然不认识，可是地点有点熟悉，布拉格，那天听他提过的他摄影计划中的一部分。
　　卡西想了想，拿过纸笔抄下杂志名走到了拉莫斯身边：“想起来有事情要做，你换完了发型可以用手机拍个照片发给古蒂让他评价一下。”留下拉莫斯从镜子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这个大忙人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捧着从书店里搜刮回来的这本杂志的最近几期，卡西坐在自己车里来不及回家就开始一本本地翻。同一个人做的专栏，每半月出版的杂志从三个月前开始，从布达佩斯说到布拉格，图片文字均出自一人之手。并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提到撰稿人本身，可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和那些相片给人的感觉，总是让卡西想起那个弥漫着红酒味道的黑暗的房间，还有那个看起来同样淡淡的人。
　　也许可以试试看。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卡西看看自己的手表，还有一小时。
　　他对自己的直觉也感到很惊讶。因为报出了作者的真名，冒充出版商的他意外顺利地从杂志编辑部要到了阿隆索的住址。
　　而那张写着他住址的便利贴贴在墙上几天之后，卡西终于在大清早开车去办公室的路上决定自己要飞一趟利物浦。
　　处理完手头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之后就冲着正要走回自己办公室的劳尔喊了一句：“周末的那个预约让Sergio代我去，我下周三回来。”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拎起手提电脑就离开了办公室。
　　估计回去少不了要被劳尔说一顿，如果告诉他自己是干什么去了，恐怕还不只一顿。
　　调整了一下坐姿转头去看窗外，觉得自己的手心微微有点冒汗。
　　想知道旅程的尽头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