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号门》人与

3、裂缝

　　我盯着眼前这位老奶奶，眼里满是疑惑和不安。

　　“我不太懂您是什么意思。”

　　我将视线飘向另一边，试图避开她的眼神，我总有种预感，我在她面前几乎是赤裸坦白的。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弥补的机会。”她只是淡淡地说，依旧带着那样和善的笑容。

　　我的心猛地抽搐。

　　难道，她知道白一涛的事情？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我半信半疑的试探，声音不自觉抖起来。

　　她从桌子下拿出了一本笔记本，本子的外层用牛皮套包裹着，看上去有些旧，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她将笔记递给我。

　　“里面有一份名单，你的任务就是把名单上的人带到这里来。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我有些恼火。
　　仅凭一份名单我怎么去找人，何况这世界上同名的人那么多，这老婆婆不是在玩我吧。

　　“我做不到。”说出口的瞬间，我突然感到一阵懊悔。
　　我转过头去，看着墙上的银铃铛，铃铛里挂着一颗小珠子，看样子是用很轻的材料做的，微弱的气流也能带动它左右摇晃，在圆形的银质壁上敲击，发出“叮”的声音。

　　恐怖的寂静……

　　她走到我跟前。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面这么暗吗？”她也看着墙上的铃铛。

　　“因为这里是密闭的空间，光透不进来。”

　　等等！我突然想到什么。

　　如果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也不可能有风灌进来，那铃铛为什么会响！

　　“这里有别的出口？”我有点失态地问着。

　　她没回答我，脸上依旧是那个笑容。

　　此刻，我的心却有些发毛。

　　因为桌子后面只是一堵墙，根本就没有另一个出口。

　　“你就是那个出口。”

　　我就是那个出口。

　　我就是那个出口。

　　我就是那个出口。

　　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着。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是那个出口。

　　“为什么是我？”我低头看着她，想得到一个答案。
　　“你仔细看看墙上的铃铛。”

　　我向前走了一步，更加仔细打量墙上的铃铛。

　　我的瞳孔猛地放大。

　　铃铛里挂着的不是珠子！是一个人！用木头雕刻的小人！
　　他双腿蜷缩着，把头埋在膝盖上。

　　和他的动作一模一样！和那个永远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少年一模一样！

　　我又看了看其他的铃铛，每一个小人都是不一样的姿态，但我却感到异常熟悉！

　　“他们，他们都是我的病人？”我惊讶的问，后背已经开始出汗。

　　“不全都是，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每个小人都被银色的圆形罩盖着，在阴影里没有方向的摇晃，碰到壁时发出“叮”的声音。
　　我的胃开始有些不适，头也开始发晕，大概是在密闭空间待久了，有些缺氧。

　　“我说过，这是你唯一可以弥补的机会。”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可能拒绝这个任务。即使让我拼上命，我也在所不辞。

　　每个噩梦醒来大汗淋漓的黑夜，我就在期待着这样的机会能够降临。

　　上天还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在黑夜里撕开了一条裂缝。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万物皆有裂缝，总有一个地方，那里有光。
　　“切记，你带那个人来的时候，只到门口为止，你再也不能踏进这个地方。它会吞噬你。”

　　我正想问，“它”是什么，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墙上所有的铃铛都开始摇晃，发出恐怖的声响，像是一群失控的人朝着墙壁乱撞。
　　我眼前的景象又开始高速旋转。

　　我再一次晕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人在摇晃着我的身体，还听到一些杂乱的呼喊声。
　　我睁开眼睛，看见我的上方围了一群人，他们俯着身子看着我，将我围成一个圈。

　　“你醒啦！我们差点就要叫救护车了。”
　　“赶紧起来吧，地上凉。”

　　我就这样躺在白鹭大楼的门口，被一群人围观着。

　　我想起之前的事，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我看了看身旁的箱子，里面是我的文件资料，那本牛皮笔记本也在。
　　而我身后的那面玻璃墙消失了，恢复成原来白鹭大楼的样子。

　　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还只是微微亮。

　　云层的某一角裂开一条缝，一把阳光倾泻而下。

　　我抱起箱子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