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荒地重登王座》仅此一笔

86、肝帝的旅程

　　在一片黑暗之后，池渊在虚空中漂浮着，准备去搜基八八出来的时候，人就忽然失了浮力，往下坠.落，直到白光将他包围。

　　他原以为自己会摔落在地面，可一睁眼，他人是好好的站立在地面。

　　池渊环顾起四周，发现他现在是在宫里。

　　迎面走来一个熟悉女孩，她捧着食盒，迅速朝他奔来。
　　池渊认出对方，那是小小，或者应该说，是小小的前世。

　　他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但是小小却穿过了他。
　　身体一瞬间透明，等人走过后，又恢复原状。

　　池渊就知道他现在多半不是个人。

　　他转过身，看着小小走到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下，那里站着一位男仆，对小小露齿笑的很高兴。

　　池渊啧了一声，做作的扫了下旁边泉水的大理石台边，然后坐下来，看着那一对小情侣，只差准备一个大碗。

　　小小的食盒显然是给达达准备。

　　“快快快！试试！”小小动作迅猛，碗碟都往人手里塞，说道：“这是新改良的食谱！”

　　达达被塞满一嘴也没怨言，还夸赞道：“好吃！”

　　小小：“嗯……”
　　达达：“怎么了……？”

　　小小：“没，我在想这个肯定还不够好，上回你说好吃的，殿下可没吃多少呢。”
　　达达：“欸……欸。”

　　池渊笑了出来，一心为事业的女孩啊。
　　他本来还以为得看很久，画面忽然又一转，时间迅速来到夕阳。

　　那棵树也已经出现萧瑟状，庭院都是血迹和落叶。
　　池渊笑容一敛，转开了视线。

　　小小和达达拎着剑站在他的寝室前。
　　他们浑身都是血迹，也不晓得厮杀了多久，可能是怪物的，可能是他们的。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宫里才是。
　　但是他们选择留下来，潜伏着，就想凭借一点微薄之力守护着他。

　　他们的去路很快被守着的几头巨狼拦下。

　　小小吸了吸鼻子：“我死也必须守护好殿下。”
　　达达沉默不语，但是他的行动就是他的答案。

　　当然，他们两毕竟也不像经常锻炼的骑士们，很快就血洒庭院。

　　“这两具尸体是谁的？”
　　没过多久，他就被戴上手铐，经过了这里。

　　“这两位是你忠诚的仆人，其实我挺佩服他们的，面对狼群也不退缩，就只为了守着你。”

　　仿佛为了让他更难受，那人一挥手，那些巨狼就低下了头，张开嘴就要撕下那两具尸体。

　　再然后，就是他强行击杀了那些狼群。
　　那人很快就将他掀翻，并夺走了他的武器。

　　池渊记得当时自己躺在地面上，一直看着这两具尸体，大约是想把他们记着。

　　第一次见小小的时候，是在他去往厨房里偷东西吃的时候，那会儿小小还很年轻，是个对自己事业拥有天赋和热忱的女孩，总是会创新很多食谱。

　　但是在传统规矩底下的宫廷里，她这样就很容易的遭到了资历年长的厨师们排挤。

　　她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低声哭泣后，又自我打气起来。
　　本来准备将自己准备的食物吃掉，却正好遇上他出现。

　　只不过出现的状况有点不太好，那会儿池渊是偷偷从墙角哪里钻狗洞出来的。
　　池渊虽然没说自己是谁，但是那标志性的黑发黑眼睛，基本是全城都知晓的事情。

　　后来池渊吃了她做的食物，还大大夸奖，女孩很高兴。
　　临走前，池渊就让对方保密自己来过的事情，女孩答应了。

　　之后，一直到对方成了负责自己餐食的厨师，池渊才和她重新见了面，只不过因为自身缘故，他很少和人打交道。

　　达达是他身边的仆人，是个有点傻的小伙子，但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忠诚。

　　池渊以前总觉得自己害了他们，毕竟那些人都对自己挺好的，只不过他这主子的处境没办法给他们带去更好的生活，反而最后还连累他们死了。

　　微微敛下眼皮，一阵轻叹。
　　时间又再次一转，池渊从庭院来到城中。

　　他眼前的这一条路是通往宫里的。

　　两边的房门紧闭，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影，偶尔只能看见血迹和怪物在外游荡。

　　这时候，空旷的大街上由远至近的传来马蹄声。

　　池渊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骑士骑着黑色骏马冲向皇宫。
　　他的头盔似乎遗失了，露出了里面的长相，是上一世的苏尼。

　　每位皇子身边都会被安排几个骑士，到他这边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原因没他，就是其他贵族都不敢把自己的孩子往他身边送。

　　苏尼是来自一个落魄贵族之后，人很耿直，开罪了上头的权势，所以这才会被安排到他身边。

　　第一次见他，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在老仆人呵斥之后，苏尼才腼腆的挠着后脑勺笑说：“对不起，殿下，我听别人说看你久一点，会死掉，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果然谣言不可信。”

　　池渊想起这话，有些被逗乐了。
　　要换做其他的皇子，估计准会被打一顿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到两人长大，苏尼都安然无恙，他就更加觉得谣言不可信，对池渊也是忠心耿耿的很。

　　池渊从回忆中回过神，突然发现路面上都布满了怪物。

　　苏尼被打下了马，他往一侧滚了一圈，就迅速起来，拎着剑挥得虎虎生威，两眼都是坚毅之色，似乎怎样，都要硬闯出路来。

　　池渊看着这一切，这是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抿紧了唇，抑制住了呼喊，因为这已经发生过了。

　　苏尼一人之力，根本没办法抵挡那么多的怪物，很快就因为流血过多，死在了路面上。

　　他满眼的愤恨与不甘，抬头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犹如远在天际的王宫，缓慢的想伸手将那里捉住般，轻声唤着：“殿下……”

　　但是最后因为没有了力气而倒下。

　　池渊闭上了眼，没去看那具被怪物包围的尸首。

　　之后的画面转了又转，他看见许许多多与他曾经交好过的人，有的在救他的路上被杀死，有的在逃亡的路上被杀死。

　　为了让他难受，每天都会把尸体带到他寝室前，让他看着。

　　池渊看见大臣们对怪物们俯首称臣，看见原本因为他拯救城市后，说喜悦他的城民也愿意加入怪物，伺候它们。

　　重看一次，池渊只是面无表情，心情也说不上好坏。
　　他怨恨的只是为什么是他必须遭受这一切。

　　画面再次转了，回到曾经他出外旅行的时候。

　　在这旅程里，他遇到了小矮人、机械人族、海族、女妖们、狗族、或者猫族、还有很多其他的非人类族群。

　　相比起和人类相处，池渊当时真觉得和这些非人的相处舒适多了。
　　只单纯的嬉闹玩乐、推杯交盏、谈笑风生。

　　池渊透过这幻境画面，重温了过往，心情也算好坏掺半。
　　等画面再一转，他总算看见了伊利亚德。

　　伊利亚德身上穿着黑色，还有些破旧的斗篷。
　　他似乎在外逃亡了很久，琥珀色的眼底尽是疲惫和血丝。

　　看见池渊的时候，他的唇角这才提起有些活气的笑，并上前拥抱了下他。

　　“殿下，我们走。”

　　伊利亚德显然有备而来，将池渊从寝室带走后，就从宫廷的密道离开了王宫。
　　池渊在被对方拉着走的时候，这才反应到自己不是旁观者的身份了。

　　只不过这身体显然不受他控制，和前几次的幻境一样，他就只能思维能动。

　　在他们一从密道出来，宫里很快就发现池渊不见了，所有的怪物都出动，开始四处搜寻。
　　伊利亚德拉着他跑进了教堂中，怪物们没法追逐进来，只能在外边愤怒的咆哮。

　　金发青年这才稍稍松口气，似乎有些疲惫的喘息一会儿，然后才转过身来看池渊。

　　伊利亚德抬手轻轻撩过他侧边脸的发丝，柔声说道：“很快就结束了。”

　　池渊这身体还是没发声。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有这段记忆，他的记忆是中断在那小黑屋里，所以他以为自己是死在了那时候，但是眼下看起来并不是。

　　显然那位魔王的手艺不错，现在他人和行尸走肉没差别。

　　教堂里有一个传送阵，和池渊弄的不太一样，眼前这个看起来高大上多了。

　　之前就总有感觉，这教堂也未免太花里胡哨了？
　　珍珠宝石这种做装饰的，还真是不少。

　　伊利亚德拉着他站到传送阵上，刚要启动。

　　池渊感觉大脑深处好像传来某种奇怪的声音，有些难听，除了听觉上的影响，他就再也没有其他太大的反应。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身躯不受控制的要移动，伊利亚德从身后猛然抱着他，不让他走出传送阵。

　　池渊看见了天空中渐渐出现的黑影子，他马上就明白这声音多半是魔王做的手脚，一想到自己当时的身躯被控制，他就一顿反胃。

　　这一直安静的身躯总算发出了声音，发出凄厉的叫声，动作也越发用力，似乎挣扎着就要奔向魔王。

　　就在池渊想着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弄晕的时候，传送阵启动了，脚下的符文发出强烈的光芒，将视线完全掩去。

　　等光线没了后，池渊眼前就变了地方，似乎是一个山谷里。

　　咔嚓。
　　脚下的传送阵破裂。

　　伊利亚德这时才松开了手，转而去牵他的手，拉着他去到一闪巨大的石门外，让他坐下。接着他人跟着单膝跪地，池渊差点以为他是想求婚的时候，他就只是看着自己一会儿。

　　“你还能认出我吗？”伊利亚德低声问。

　　池渊这身体没有做出回答，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仿佛刚刚的那尖叫并不是他。

　　伊利亚德似乎有些失望垂下眼皮，然后又站了起来，用绳子将他绑在外边，似乎是为了防止他跑出去。

　　“我会很快出来的，你等我，你等我……”伊利亚德不断重复这句话，他眼底红丝加重，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时，过了一会儿，唇角扯出一抹涩然的微笑来。

　　伊利亚德系好绳子后，又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知道这可能让你难受，但是我怕我一出来，你就被他拐出去了，等我从祭坛出来，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祭坛后是每位准继任教皇的最后历练之处，只有通过后，获得了神格，才正式是被认可为下一任教皇。

　　池渊听着这些话，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最后是怎么死的？

　　伊利亚德很快又松开了怀抱，然后又低下头看着他，仿佛是鼓起了勇气，他捧起了池渊的头，在他额间上轻轻的碰了碰。

　　一触及离。
　　但青年的面容就已经红了起来。

　　池渊心里哑然失笑。
　　就这？就这？不过这会儿的伊利亚德还纯得很，再多估计他也不敢做。

　　伊利亚德终于进了石门。

　　池渊下一秒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被抽离。
　　他看见自己被魔王狞笑着，扣着他身躯的脖子，手穿过他的心口，取出了核心。

　　一道金色身影略过了他，直接冲向魔王。

　　光影很快交错在一起，一番打斗之后，魔王就被击落，他的皮肤被金光灼烫，开始融化腐烂，但他似乎还有意识，他抬起了头，似乎想将手中的灵魂核心吞掉。

　　但是伊利亚德速度更快，直接切掉他的手腕，取走了核心。

　　得到了核心，伊利亚德不再去看魔王，只捧着那核心，一双眼通红。

　　魔王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有殿下和我陪葬，不亏。”

　　伊利亚德抿紧了唇，慢慢的合起双手，指缝里迸射出光芒，很快又恢复了安静，他轻轻的低下头触碰自己的指尖，仿佛像是在祈祷。

　　最后他用手划开空间裂缝，将灵魂核心放了进去。

　　当裂缝合上后，伊利亚德站了起来，走向魔王。
　　魔王快死了，但是却还在大笑着嘲讽伊利亚德。

　　伊利亚德祭出了权杖，一双眼变得幽深，像是某种凶兽的兽瞳。

　　他从权杖里拿出了细剑，轻轻划过魔王的皮肉。
　　细剑上带有神光，这让魔王并不好受，所有的痛苦几乎放大了好几倍，这让它的面容顿时扭曲起来。

　　“你对他所做的，我会让你还回来。”

　　池渊没看见最后发生了什么，画面一转，他回到曾经一开始来过的神秘空间。

　　满是白花的花簇，红毯、还有那个熟悉的石台。
　　一阵强风吹来，白色花瓣被吹得满室打旋。

　　“看得还好吗？”一到声音从身侧传来。

　　池渊转头就看见熟悉的黑色盒子，他微微一愣，然后又抿唇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现了呢。”

　　“我也需要时间准备的。”

　　说罢，基八八就飘到他的面前。
　　“现在就送你回去了。”

　　池渊看了眼石台上，如果他没回来，也许伊利亚德大约就在这里躺到天地消亡的那一刻吧。

　　眼前的黑盒子身上的纹路光芒渐渐强烈起来。

　　池渊看着它，似是不经意询问：“话说，你是谁？”
　　黑盒子没有回答。

　　眼前白光一晃，池渊的视野慢慢的陷入模糊，潜意识间似乎听见它说道：“送温暖的。”

　　池渊有些想笑，透过微弱的视野，他好像隐约看见了，那盒子化作一位熟悉的老人，身上穿着那恶趣味，镶嵌满满珍珠的斗篷，金色的穗子随风轻轻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