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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密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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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花儿落
兰香消散兰叶瘦
满山浓绿齐开口“
春光慢儿走….
杨柳间隐隐飘来悠扬的民调,行进在这古道河边,一阵暖风拂面,眼看着天边一团死皮赖脸的红疙瘩苟延残喘的扒在苍茫大地上。
我紧紧压着自己胸口,浑然不觉双脚是踩在石板路上昂或是云端之上,只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虚无又飘渺,身体里满满的…一种又充实又空虚的物什….陌生又如此熟悉。
“公主,公主!”
身体被人轻轻扯住。
谁?是谁?
我呆滞的收回已经远离的神智,踉跄的退后一步。渐渐凝聚眼前,许久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谁?”
“四殿下派我联系公主,有要事相商。”
说话的男人一张刚毅的脸庞英气勃勃,神采飞扬,满身都是迫人的气势,似乎有些眼..熟。
我一手捂住自己的脸,顿了一顿,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一片沉稳“走,这里人多眼杂,二皇兄的眼线或许就在附近,你我到那汇合。”语落,我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艘画舫。
勾栏画舫。
王勇王将军方才落座,我才轻声询问:“四皇兄不是在边疆守卫吗?怎会突然派你前来?”王将军乃统领十万大军的年轻将领,近年来一直跟随四皇兄在关外把手,这次居然单身一人入关,必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听到我的询问,王将军望船舱外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凑近我的耳边:“四殿下十年来陆续灭了周围诸国,将一些残兵俘获,训练成一批死士。皇上几番意欲探查四殿下的根系,如今四殿下的兵力已经全数被皇上知晓,恐怕未成大事,四殿下就已经遭皇上毒手,再者那批死士胸怀亡国之恨,也不是长久可持之势,前日四殿下派在下前来寻找公主,共商密谋之计。宫廷腐败、皇上昏庸、奸臣奸刁,国治残暴。天下已是民心紊乱,正好可趁此一反天下。”
我越听越心惊,十年的忍耐,十年的暗中部署终于要到头了吗?
“王将军!”稍作迟疑,我从胸口衣兜里掏出一块令牌。“下月初八,子时,我在宫内稳住皇上一行,你率领大军从西门入宫,到时我自会派人将宫门大开。到时就以这块令牌为凭。
“公主!还望公主一定要小心。”男人躬身跪拜,目光炯炯。
“恩,还有一事,希望王将军为我完成。”我慢慢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旧的纸页。“这里是江南四大家所有存活之人所住之处,还有十年来所有救下来的才能之士,他们皆被我安排在各地的府邸。如果….如果…万一我…..的话,你一定要帮我转告四哥,叫他继续照顾这些忠良后代。”
“公主!”王将军放在桌上的手一颤,随即又稳住,指尖用力按在古木的低矮小桌上,仿佛要按出一个印子来。
“我虽是深宫一介女流之辈,从未有过什么安邦定国的抱负,却也知道民生疾苦,如今亦是民不聊生,还望四哥若成大业,心念百姓,做一个体恤百姓的明君。”话毕,我朗声一笑,深深的看了王将军一眼,随后把目光放远,遥望着霭霭雾岚中的皂河城。
次日,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给我扎男子发髻。”我看着镜子,长而翘的羽睫低垂着,沉稳淡定。
‘嗤’,背后是一个嗤笑声。
我只飘了一眼便知道柳妙瑾必定已经明白我所有的用意,这多少有些让我无奈,和她在一起,我们之间总是有一股默契和和彼此之间心底里的彻头彻尾的了解。
最明显的例子是我们在一起偶尔下棋时不许抬头这一规则,因为我们之间已经到了光凭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打算的地步。
可这些了解只限于生活琐碎之上,最终她仍不知道我最大的秘密。
不知道这是幸或是不幸呢?
看着柳妙瑾用一双粗糙又泛白的大手利落的给我梳起一个发髻,用白色的方帕扎紧,我有些走神。
五岁便跟随各种各样的师傅学习武艺,她身上的柔弱已经无影无踪,十六岁的她早早品尝到了最恶毒最残酷的训练,所有吃食要和野兽争抢用来抢培养她的灵活性,甚至睡觉身边也必定插满了利刃以便培养她的警惕性。
“恨我吗?”有些小心翼翼的,我抬起明眸询问。
“….”高挑沉静的少女,苦痛一闪而过,脸上再无平日里的镇定。
|“恨我也…忍一忍吧!”
沉沉地叹息,不知是她昂或是我。
她静静地立着,喜怒丝毫不形于色。又有一股午后的清风吹拂过来,她的脸掩映在飞扬的发丝中逐渐模糊。
空气中流淌着春日的暧昧。
我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被我硬装扮成少年的柳氏,肃立寂静的身影,如清风中的杨柳,不仅生机且笔直,不着痕迹地滑过她如利剑般深刻的五官,她的容貌在厚沉的湿气中越发清冷。
我撩起月牙白的儒衣缓步上前,草木葱茏,绕过几片矮树。
位于西城的雅台今日人声鼎沸,时时有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经过身旁,他们说笑着。
“哈,你往人姑娘哪儿看啊?”不怀好意的笑声起哄。
“今日品香楼头牌香鲤设宴有请四方饱学之士,品诗作对,可不要被一些俗妇先给勾了去!”
“得了吧,这么多人都盼不到香鲤的回头一眸!我!我也就来凑凑热闹!”说着自己也笑起来了。
“哈哈。”几个男人说得高兴,互相取笑。
“听说香鲤学富五车,其琴艺更是出神入化如无人之境。要是比试起来真的怕是不输你我啊。”
“怕什么!”一个男人满不在乎地嗤笑:“不就一个烟花女子么?凡是女子不是用来暖暖被窝什么的,做什么诗弹什么琴不过是用来勾男人的把戏而已!”
“哈哈,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另一猥琐的男人暗自嬉笑起来。
我目不斜视的走过这行无聊的男人,来到一身黑衣的柳妙瑾身边,她的眼瞳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芒,星星点点的火星在里面喷薄暗涌,似乎极力抑制着些什么。
反观自己的漠然,我不禁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女人?女人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和这些前来狎玩的男人一样龌龊一样无耻。
假扮男人勾引花魁然后把她推进水深火热之中。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痛恨着自己的身份了,我是公主,一个攀附在各种权益之中苟延残喘的女子。
我曾为自己是一个仙身而感觉自豪过……也许不自觉的潜意识里,把自己和他们这些古人区分对待,我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优于他们。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错了,在这个血腥残酷的宫廷内随时都有人要了我的命。
这一世,我是个人,不是神!那神只是遥远的从前,而不是今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