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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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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有三个菜,分别是咸菜、大白菜和鸡蛋羹。厨房里的油不多,俞胡杨炒菜时已经尽量少放油了,但阿宝还是瞪大眼睛嘟囔了一句。
说的什么俞胡杨也没听清,估计是嫌他大手大脚,但他没解释也没反驳。
一直等到天黑,阿宝的爷爷都没醒来,俞胡杨便让阿宝先吃饭。之前马大夫交代过,说人没醒也不用叫,等到次日早上再看情况。
俞胡杨肚子并不饿,本来没打算吃,但阿宝拿了两副碗筷,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期间还有好几波人过来,他们听孩子说阿宝的爹回来了,都来看是不是真的。
有的人只是看个热闹,有两户应该跟张家关系不错,还带着礼。虽然都是农家特色物品,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心意。
俞胡杨见他们都认识自己这张脸,也就再次拿出失忆的借口,一一将人打发回去。
临睡前,阿宝一脸期待地看着俞胡杨:“爹,今晚我跟你睡吧?”
这小孩毫无障碍地接受了一个陌生人当自己的爹,大概是从小就渴望父爱,俞胡杨是个心软的人,没怎么坚持就答应了。
他心想,自己与张福全有着同样的面容,而他恰巧又能穿越过来,总归是一种特别的缘分。他不知道之后会如何,现在只能依着本心走一步算一步。
晚上睡觉,阿宝本来躺得好好的,但因被子不怎么保暖,睡着后不自觉朝俞胡杨靠近,最后整个人都瑟缩在俞胡杨的怀里。
俞胡杨觉得这张家老小实在过得艰苦,想着要做点什么改善生活,不知不觉竟抱着阿宝沉沉睡去。
次日天边刚露出一线曦光,外面就传来声响,俞胡杨惊醒过来,小心翼翼起床,穿上衣服出门。
张大爷已经醒来,先是点燃炉子烧热水,洗漱完又要出门去挑水。
俞胡杨连忙制止道:“缸里还有水,您别急着出去,马大夫说了,这几天要好好休息。”
“那听你的,我去做早饭。”张大爷满脸笑容说道。他早上起来后,立马就来旁边的厢房确认,看到儿子和孙子相拥而眠,顿时感到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
俞胡杨看着张大爷的背影,暗自叹气,现在这种情况他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直接点破自己的身份,他怕老人承受不住,但就这样将错就错,长此以往肯定不行。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等老人家把那几粒药吃完后再说。
俞胡杨不知该如何跟张大爷相处,只能少说话多做事,而张大爷看他这副样子就误会了,只以为原本寡言的儿子因为家境变迁而愈发沉默。
“那年商队带来消息,你媳妇大受打击,结果早产生下阿宝后就伤了身子,没多久就走了。我和你娘拉扯着阿宝长大,想着怎么也要熬到阿宝娶妻生子,只是没想到去年你娘就先我而去了。”张大爷说起往事觉得满嘴都是苦涩,“你娘去世前还念叨着你,她总觉得你还活着,现在你果真回来了,等会儿咱们就去她墓前告诉她,让她在地下也安心。”
原本俞胡杨还想着蒙混几天,现在听了这话却是没法继续冒充。
等到吃完早饭,俞胡杨让阿宝出去打听村里有没有这两天杀猪的。支开了孩子后,他将昨天买的药丸拿出来,并让张大爷服下一粒。
过了一会儿,他才斟酌着开口:“接下来我要告诉您一件很重要的事,希望您听了别激动,多想想阿宝。”
张大爷坐在那儿不明所以,有些好笑地说:“你这说话越发正经了,而且官话都没半点口音。”
俞胡杨道:“因为我不是您儿子。”
“你说啥?”张大爷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你这出去几年就不认爹了?”
俞胡杨赶紧解释:“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张福全,只是长得跟他相像。”
“我再怎么老糊涂也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啊,可别跟你爹开玩笑。你确实比之前高了些,也白了些,但你就是福全啊!”张大爷说着说着激动地站起来。
俞胡杨立刻扶着他道:“您先冷静下,咱们慢慢谈。”
“你都不认我了,我怎么静得下来?”张大爷说着去扒俞胡杨的衣服,“你胸前还有个圆形胎记,你让我看看。”
俞胡杨身上根本没胎记,胸前就一颗小小的痣,他顺从地脱了上衣,让张大爷看得清清楚楚。
“这……这怎么可能?”张大爷踉跄着后退两步,他看向俞胡杨,“那你是谁?”
俞胡杨穿好衣服,回答道:“我叫俞胡杨,来自外地,阴差阳错进入了青山县境内。”
张大爷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一时没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俞胡杨缩在角落里不作声,给张大爷消化的时间。
过了许久,张大爷仍觉得这事超乎想象,他喃喃自语:“世上怎么会有两个毫无血缘又如此相像的人?”
俞胡杨也无法解释这种事,他能穿越就是件玄乎的事,更何况只是相像而已。
“爷,爹,我回来啦!”阿宝还未进门就欢呼着。
张大爷听着这难得的欢笑声,越发觉得悲伤。阿宝自小就没爹娘,虽然没人故意揭他伤疤,但看到别的孩子有父母关爱,免不了会露出羡慕的神色,他从未见过阿宝像今天这么开怀过。
“先别告诉阿宝行吗?”张大爷看向俞胡杨祈求道。
俞胡杨当即应下,然后出门迎接阿宝,笑问:“这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阿宝连连点头,说道:“二壮家里后天杀猪。”
俞胡杨不知道这二壮是谁,只在意一个问题:“他家里应该吃不下一头猪吧?”
阿宝有些艳羡地说:“他家养了两头猪呢,自家最多留半头。”
俞胡杨想也不想地说:“那咱们到时就买半头回来。”
阿宝听到这话很开心,但很快反应过来:“爹呀,咱家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到时浪费就不好了。”
“怎么会浪费?吃不完就做成腊肉,那就能放许久了。”俞胡杨是真不觉得多,古代的成年猪应该没现代重,再者如今都快过年,总要吃点好的。
张大爷听着院子里一大一小的对话,眼睛忍不住泛酸,这要是亲父子该多好?
接下来一整天,张大爷都在观察俞胡杨,眼前这人的习惯和言行举止,与他儿子大相径庭,越看越明白这真不是自己儿子。
晚上等阿宝睡熟后,张大爷和俞胡杨在堂屋面对面坐下,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俞胡杨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大爷,您心中有何打算?”
张大爷说:“我没什么打算,我只是不知该怎样告诉阿宝事情的真相。”
“这事也是我的责任,若我昨天说出实话就好了。”俞胡杨真心实意地说道,他本想顺道借人身份,根本没想到会有后来这些事。
“不,当时要不是你,我也没法平安无恙回到家中。”
俞胡杨觉得这一切都实在太巧了,那间未修整的破屋是他之前发现的,只是穿越的备用地点之一。而且昨天他本没打算来古代,后来想着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那就过来待几个小时再回去,没想到就遇到了阿宝爷孙。
俞胡杨白天已经思考过,此时见张大爷没想法,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一直假装下去,直到阿宝娶妻生子。”
张大爷闻言精神一震,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当年他是逃难至此,在本地没有其他的亲戚。阿宝的外家,只有一个不成器的舅舅在,根本靠不住。
届时他老了,阿宝若没长大,根本不知该托付给谁。村里的人家还算和善,只是大家都是穷苦的百姓,哪有能力再养一个孩子呢?
而俞胡杨那张脸本就让他放下一半的戒心,再加上手中阔绰,面对阿宝又极为耐心,目前看来是个最优的选择。
张大爷想着自己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多花两年时间总能看出俞胡杨的人品,到时再做决定也不迟,他问:“那你又有何要求?”
俞胡杨说出自己的困境:“我没户籍册,也没路引,在这个世上就像个多余的人,我就只想借你儿子的身份一用。”
说完他又补充:“您请放心,我不是什么被通缉的恶人。”
“你顶着跟我儿子一样的脸,要真是恶人,那我儿子不也成了坏人吗?”张大爷说完突然想起少年时听过的话本故事,“你不会套着一张人皮面具吧?”
俞胡杨微微侧过脸:“要不您自己瞧瞧?”
张大爷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立刻上前对着俞胡杨的脸和脖子一阵乱摸,最后做出结论:“你这肉还怪细嫩的。”
俞胡杨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大爷,更深露重,早些歇息吧。”
张大爷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唐突行为,转身就走:“我去睡了。”
俞胡杨笑了笑,这事也算初步有了结果,还是个双赢局面。等会他还得回现代一趟,再过不久那边天就亮了,他得先请两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