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有慕》叁言良语

77、彼此保护不是说说而已

　　另一边，乔知南见沈慕肖挂了电话，知道出大事了。“不行，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想了想，现在去找他，只能给他添乱，以她的专业能力，或许可以帮沈慕肖探明事实真相。

　　乔知南立马将充满电的录音笔塞入包里，匆忙出了办公室。实际上，也没人管她，大家都出去采风了。

　　刚出大楼，赵露电话来了，“知南，沈慕肖那边没事吧，我看到新闻说……”

　　“嗯，希望没事吧。”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确信。

　　“那你自己当心点，别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免得经受牵连。”赵露提醒，她的意思是要是一些无赖的农民工找沈慕肖不成，直接来找她，这可还行？

　　“露露，我是他的妻子，这时候，理应跟他同生死，共患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到时候那些死者家属赖上你了，到时候你可如何是好？”赵露越说越担忧。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再加上我脸上又没写沈太太，三个大字。先不说了，我还有事。”话落，她挂了电话。

　　留在另一端的赵露唉声叹气，也罢，她现在一个钟少川已经搞得她很头疼了。

　　乔知南叫了辆的士，一路上，她思考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记得刚刚电话里，何莉莉说，招标文件？还有什么签名？

　　对，那就先去工地，问问他们是哪家单位的。“师傅，去江上印楼盘。”

　　“是今天出事的那个地方？”司机是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大叔，或许长年坐着开车，肚子上的肥肉估摸着有5层。

　　“嗯。”

　　“小姑娘，那地方可危险。”司机师傅看乔知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不适合那个地方。

　　“知道，所以才去。”乔知南有答没答的，“您快点，我有急事。”
　　“行。”

　　没多久，车子停在了工地外，现在都用红线围着，一看就是公安来过了，还在地上画了死亡者人形处。

　　她还没靠近，便被门外的保安给拦住了。

　　“师傅，您好，我是工人家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接到电话说出事了，可赶到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她带着蹩脚的河南口音，急切地询问着。眼里还渗着一点泪珠，这是她在车上想着沈慕肖现在的处境挤出的眼泪。

　　“哎，我也不清楚，早上“哄”地一声，整个楼都倒了，压死了好多人。大妹子，你家男人不会也没了吧？”保安大哥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忍不住松了口。

　　“你不要瞎说”，乔知南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们家肖哥才不会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大妹子，你别哭，哎呀，你看我这臭嘴，肯定没事，你别哭，啊？”保安见人哭了，顿时慌了神，何况还是个长得这么标志的姑娘，“大妹子，你电话打了吗？到底有没有事情？”

　　“我，我手机在来的路上被偷了，我也不知道他手机号是什么。”眼泪继续往外翻涌。

　　“行了，行了，那你说，他叫啥，我这里有每个人的信息记录。”

　　“那你给我，我自己找，他的名字是个生僻字很难认。”

　　保安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到保安室将工人联络单给了乔知南。

　　“金鑫建筑有限公司？”乔知南在心里念着，她假装迅速往下扫，翻到第二页，第三页，总算找到了一个难认的字，“就是这个，张燮”。

　　“张燮？你刚不是叫他肖哥吗？”

　　“你听错了，我叫的是xie哥，不是xiao哥。”乔知南将单子还给他，“谢谢保安大哥。我记住了。”

　　“那就成，你要打电话，可以用我里面的座机。”他往保安室望了一眼。

　　“谢谢，不过我待会儿先去买个手机，到时候我怕我又忘记了，得存着。”乔知南抹了把眼泪，抿嘴一笑。

　　“行吧。”

　　“对了，保安大哥，你知道，这个工地的包工头，在哪里吗？”

　　“你找包总干嘛？”

　　“没事，就想问问，万一我男人有什么事，我还得找他帮忙处理后续的事情。”

　　“哦，包总啊，早上来了一趟，就匆匆走了。听说，他目前就住在堇天府。”他指了指对面马路的楼盘，不算新，但看得出来，算是改善型的住房。

　　“行，那谢谢您了。”乔知南转头往对面小区走去，过了马路，便将手机拿了出来，输入刚刚第一页第一行备注为包工头的联络方式，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铃声响了10几声，还是没人接，正准备挂下的时候，一个嗓子粗哑的男人说道，“喂？哪位？”

　　“您，您好，我是夏燮的老婆，想问下我们燮哥，情况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夏燮？”包晴天横眉一竖，这个名字貌似也不怎么熟悉，也是，这么多工人，他哪能都记得住，“今天早上没看到他的名字，应该没事。”

　　“啊？那我怎么联系不上他？包总，您现在在家吗？我想来您家当面和您咨询下。”

　　“哦，你怎么知道我家？”

　　“我刚刚到了工地，是工地工人和我说的。”乔知南胡编乱造着。

　　“哦，我家是3幢702。”

　　“好，谢谢包总。”乔知南挂完电话，觉得胜利就在前方。

　　她快步往小区赶，幸好安保很松，她顺利进入了小区，来到了3幢楼下。

　　她按下呼叫铃，“开了。”依旧是男人粗旷的声音。

　　“好的，谢谢。”其实当乔知南站在702室门外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一丝紧张，万一对方独居，想对她做出什么非分之事可怎么办？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了，为了沈慕肖，拼了。

　　“咚咚咚。”她敲门，片刻男人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给她开了门，果然，人和声音一样粗旷，皮肤黝黑，身体粗壮，咕噜圆的大黑眼，安放在一对长得凌乱的粗眉下。

　　“您，您好。请问，是包总吗？”乔知南秉着气问道。

　　“嗯，夏燮老婆是吧，我说了，他没出现在早上伤亡人员的名录上！”包晴天上下打量着她，怎么看也不像是农民工的媳妇，全身上下穿得这么优雅。于是狐疑地将双手抱在胸前，抵在门沿上。

　　“这样啊？可是，我今天早上看到新闻后，就一直联系不上他。”乔知南在脸上酝酿着紧张情绪。

　　“那你在别的地方找找，说不定去哪里喝酒去了。”他说着要将门关上。

　　“包总，您等一下，我还有其他事情想问您。”她用手拦住门，一不小心被卡在了门缝里，“啊，痛。”她疼得叫了起来，眼泪开始汪汪地充盈在眼眶里。

　　“大妹子，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包晴天毕竟也是老实人，看着人姑娘家被夹疼了，自然是内心一慌。“你这样，你进来坐坐，就是我这地儿脏，我给你拿块冰敷一敷。”

　　果然，美女总是有优待。

　　“谢谢包总。”乔知南哽咽地进了屋子，趁他进厨房拿冰块的间隙，环视了下四周，果然是乱的可以，沙发上，椅子上都是衣服，臭袜子，地上还有很多烟头，茶几上烟灰铺满厚厚一层，还有泡面桶，啤酒馆，凌乱地堆杂其中。

　　“大妹子，你坐。”包晴天拿了瓶冰水，递给乔知南。“你看，我这地方实在是乱。来，坐这儿吧。”他随手将沙发上的衣服揽起，给乔知南腾出了一个落座的地方，又随手将其丢到边上的餐椅上。

　　乔知南抿了抿唇，“谢谢。”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接过冰水敷在被夹疼的手上，又偷偷在包里打开了录音笔。“包总，我能叫您包哥吗？叫包总觉得很生分。”她试图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随意。”男人怎么会拒绝被女孩子叫哥呢。

　　“包哥，我想问下，我们工地怎么会出事情的啊？是不是我们家燮哥，每天在这么高危的环境下工作啊？”她小声问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包晴天。

　　“也不是啦，你说我也想把房子造好，不然倒我招牌不是？你看就今天这样的事情一出，我以为接活都麻烦。”他说着，从桌上的烟盒里取了一根烟，打火机一嗯，烟丝飘渺而上。

　　“咳咳。”乔知南咳了两声，她从小就对烟味敏感。

　　“不好意思啊，一个人习惯了。”包晴天在烟灰缸里将烟灭了灭。

　　“没事呢，是我打扰包哥了。”乔知南揉了揉鼻子，继续问道，“可为什么好端端的房子就倒了呢？我听说，这个盘是沈氏集团的，他们不是大公司吗？怎么会是豆腐渣工程？”

　　“这你就不知道了，沈氏集团只是作为开发商，后续主要还是承包商来做事。他们那些坐办公室的，懂个屁。”包晴天有点不屑。

　　“啊？那承包商又是什么单位啊？”

　　“这次的承包商啊，是一家新注册的单位，我也没接触过。我这边又没有资格挑别人，有活我就接呗。谁知道会出那么大的事情？”说着，他往沙发上一倒，开始烦躁他接下来该怎么接活。

　　“是金鑫建筑吗？我好像听我们家燮哥说起过。”

　　“对，他也一定和你说起过吧，这次的用料的确有问题，石材都用的是最差的，还有那些钢筋水泥，你去看看，没一样是好的。我之前也接过沈氏集团其他的盘，那个南风雅苑，还有那个锦瑞一品，那建材简直差个十万八千里。”他边说边比划着，顺带夸赞着自己先前的丰功伟绩。

　　“那咱们为啥就不能反馈呢？用料不好，楼肯定盖不出好的啊？”

　　“哎呦，大妹子。你太天真了，上头决定的事情，咱们哪有说话的权利。再加上，这里头的黑幕，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去拆穿？”

　　“黑幕？”乔知南瞪大了眼睛。“这有啥黑幕？”

　　“大妹子，今儿个我包哥就当是给你上一课了，开发商给承包商的价格，与承包商真正建设花费的价格，那必然是有差价啊？这差价越大，不就是利润越高？那何来差价利润？只能从用料和人工上去抠啊？你知道吗？开发商给我们的是这个数，他张开8根手指。”

　　“8000万？”乔知南一脸吃惊的表情。

　　“对啊，那你知道这次他们用料的价格吗？”

　　“多少？”乔知南伸长脑袋，好奇地问道。

　　包晴天张开五指，掌心对着自己。

　　“5000万？”

　　“不是，500万！你说500万能造出什么好东西？还有工期，给我们抠的死死的，一定要在10个月内完工，听说沈氏集团那边的意思是1年半的工期。”

　　“天呐，这难道就没人管吗？项目不是有项目监理啥的？”

　　“什么项目监理啊？都是自己人，说什么沈氏集团来的，人家早就和金鑫建筑串通一气，我看平时过来，就有看没看，完了就去吃饭喝酒去了。”包晴天吐槽着内心的不快，要是能做一半不做，他早就撤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么糟心的事情。

　　“包哥，你们也真的是不容易。”乔知南一脸同情。

　　“没办法，图个生计，老婆孩子还在老家，指望着我赚钱回去盖大楼呢。”说道老婆孩子，包晴天脸上这才有一丝喜悦，可随即又暗淡下去，也是，这次的钱算是收不回来了。

　　“包哥，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吗？这个楼就这样让他烂尾了？”乔知南继续疑问着，也是出于私心吧，这楼要是建不成，沈慕肖前期投入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要是愿意推倒重建，那就还有希望。不过，就是不知道还卖不卖得出去。”

　　“那现在倒了，那个金鑫建筑的就不用赔偿吗？”

　　“赔？这种小公司早就卷铺盖拍拍屁股走人了，丢下个烂摊子，怕是都要沈氏集团来背锅了。不过，好在沈氏集团家大业大，虽说损失不小，但也估计就是九牛一毛。”包晴天不知道的是，楼盘出事事小，但企业口碑影响是大，这关系到整个企业的生存命脉。

　　“太可恶了。”乔知南将冰水往茶几上一掷。“就没有人管管这种破公司嘛。”

　　“听说啊，这个小公司还是沈氏集团的一个大领导开的。”

　　“啊？还有这回事？大领导开的，这，这怎么可能，还有人自己害自己公司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说嘛。具体怎么样，我还真不好说。”包晴天呵呵地笑了起来。“行了，大妹子，今儿个我们也算有缘分，你赶紧去找夏燮去吧。我要是有了消息，也会联系你的。”

　　“哦，好。”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乔知南也不好再逗留，她起身，颔首微笑表示道谢，“那今天真的谢谢包总了，对了，能问下那个大领导叫什么吗？”

　　“那我咋知道，好像姓谢吧，只知道大家叫他谢总，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又开始警惕，“你不会是什么记者吧？”他又仔细打量起来，越看越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当然不是了，包哥，你看我怎么像呢，我就一商场买衣服的。你到时候给老婆孩子买衣服记得来找我啊，我们家衣服面料穿着还舒服的。”她赶紧圆谎。“那行，我就不打扰包哥了啊，我先回去上班了，再打电话给夏燮问问他情况，一上午的真的吓死我了。”她说着往门外走去。

　　“成，那你路上小心我也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包哥，您太客气了。”乔知南再次感谢，出了门。直到进了电梯，她才松了一口气。

　　拿出录音笔，按下保存键。“希望能帮到你吧。”她望着录音笔，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