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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欢喜冤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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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实在太荒唐了,
晏予死死盯着玄明尊者的面容,试图从上面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哪怕一丝一毫,但显而易见失败了。
对方面沉如水,清冷的眉眼透露出无声威严,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自己女儿,里面的意思很明确: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凭什么啊?!
某人顿时炸毛,她唰地站了起来,袖风扫过左旁桌案,杯盏落地,碎片四溅,刺耳的破碎声令玄明尊者忍不住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虞:“放肆!”
出乎意料的,晏予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凝视了对方一会儿后,倏忽弯起唇角,懒懒道:“放肆,我还就放肆了怎么样?”
“看不惯啊,看不惯别叫我过来不就行了。”
“至于那套父母命,不可违的大道理您老还是自己留着吧。修真讲究追随本心,强扭的瓜不甜。要真想扭,上元宗的弟子也多的是,必定会满足您放着尊者不当,想当媒婆的愿望。”
指尖缠绕发丝,晏予凤眼微挑,唇角上扬的弧度堪称笑容满面,可笑意却半点都未至眼底,诚恳与嘲讽交织,叫人看不分明。
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笑容与声音中的狂气。
愈听玄明尊者的神情便愈加不悦。
但这跟晏予有什么关系,你生气,我比你更生气。原本还以为老头子在大师兄陨落后会消停点,毕竟那段时间对方因最为喜欢最为重视也最为看好可以继承心血的首徒陨落,悲痛不已。
但悲痛的能久点吗?
虽说自大师兄陨落的那刻起,他们间的道侣关系便作废,可这才过了一年,你就要我改嫁?
晏予是真不明白对方为何对自己的婚事执着至此。
“您要是觉得我不成,再找人生一个不就行了。反正尊者身份往外一放,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感兴趣吧。”
玄明尊者闻言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合体期威压尽数释放,若是旁人在此,恐怕早跪下赔罪。
但晏予偏不,她抬起下巴,带着那幅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令对方不喜的神情,毫不畏惧对视回去。
鲜血从唇角溢出,她的背依旧挺得笔直。
父女俩就这样僵持,殿中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半晌,玄明尊者渐渐收回了威压,他的目光极淡极冷,如数九寒冰,眉心更不见一丝舒缓:“我是你的父亲,自然不会害你,成亲生子,阴阳交感乃是天道,更是作为女子的职责。你母亲”
在这里,男人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停顿:“也是希望你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好平稳度日。”
哈?
她的母亲?
晏予闻言一愣,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和她提母亲这个字眼。
作为女儿,她对于母亲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只知道对方自生下她的第二天便香消玉殒,没有画像,没有遗言,就好像这个女人一切存在的痕迹都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问玄明尊者,除了斥责便是斥责,问其他长老,除了沉默便是叹气。她的生母似乎被所有人避之不及,更不愿提起。
晏予不明白,可经过幼时不服气势要找出答案挨了无数顿打后,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件事。
因此今天能从这里听到有关母亲的事,晏予是真的诧异,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言喻的怒火与嘲讽
母亲的希望?
这是在胁迫她吗?
“如果一件事要借逝者完成,那么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她冷冷道。
“谈不谈不是你能决定的。”玄明尊者此时的表情淡漠至极,仿佛刚才谈到亡妻的人不是自己,“你与我的赌约还未结束。”
“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与大师兄结过契了吗?”
“陨落意味着缘分的断绝。”
“这我当然知道,我——”晏予自然不可能轻易承认,她唇瓣翕动,想说点什么反驳,但话到嘴边,她的脸色就渐渐变了,因为这场赌约是:
只要她最先成为化神尊者,那么老头子就永不插手她的婚事,反之她便听从安排。
“你可到化神?”
致命一击。
晏予沉默了,她现在仍在元婴后期,即便在九黎手下挨了顿毒打,修为有所精进,但她也只是把墙壁变得薄了些,离完全凿穿还有点……距离。
就一点,为了这一点,她几乎将藏书阁的书翻了个遍,不放过一丝细节,可最终也没有看到与自己情况类似的感觉。实力日复一日累加,修为达至化神,境界却纹丝不动,难以寻得突破契机。
这便意味着哪怕老头子钻了赌约的漏洞,他所要求的事情在誓言见证下,都变得极为合理。
对方仍旧能做主她的婚事,而她也继续被誓言束缚。
由天道之力铸成的枷锁。
所以说她当初为什么要打这么个赌,现在的晏予恨不得回到过去给年轻的自己两巴掌,这哪里是年少轻狂?这简直就是蠢钝如猪,挖了个深坑,然后主动跳了进去。
对此,她也只能冷冷回应:“二师兄是不会答应的。”
上元宗皆知,玄明尊者二弟子沈乐生性豪放不羁,喜四处游历,且是对宗门事情看得最开也极少上心的一位内门亲传弟子。
“他更不会接受掌门之位。”
晏予阐述了这个事实,她与二师兄关系是不错,但仅限于师兄妹关系,仅限于饮酒作乐,不务正业的亲密,多余的私情,是没有的。
沈乐一颗心都在外面,在外面的魔修身上,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晏予对此看得很清。
结果第二日,她得知对方不仅答应了,还突破至化神。
TMD,为什么?!
你们是不是在搞我!!!
某位第二次感受到了被师兄背刺的痛苦。
婚礼被订在了两年后,原本玄明尊者是想直接订在第二年,不过考虑到掌门继任问题,推迟一年也无妨,到时又是个双喜临门。
作为双喜中的一喜,晏予只希望宗门内的反对声音能大点,但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没用,老头子几个眼神扫过去,便不敢再吱声了。
至于其他门派,除了私下里的那点讨论就更不会有其他意见了。
也就是收到喜帖时表情颇为古怪。
这些晏予已经不在乎了,她在婚礼前一晚,房门被自己的三师兄敲开。
对方避开所有弟子,以一种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甚至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语气再次询问当年的那个问题,只不过物是人非,大师兄成了二师兄。
“师妹,你又被逼婚了吗?”
这个又字——晏予一时无言。
“是的话,你放心,我会在二师兄死后好好照顾你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