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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遗漏的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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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从哪里认识了个洪总?”卡卡拽住了正准备拔腿就走的我。
他不是不相信我吗?很快我就能让他看到证据。
“我去找证据了。你不是不相信真实的我其实比你大十岁吗?”背上包准备出发。
“不要,佳佳。你就这么希望比我大出那么十岁?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卡卡挡在我面前,眼中是明显的受伤。
我迟疑了一下:卡卡应该是个二十岁女孩非常好的恋爱对象。重要的不是我想找回三十岁,我想找到的是曾经失去的那一段人生。其实,象现在这样和卡卡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见我没有回答,卡卡有些急了:“那好,我跟你去。我倒要看看你三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算你三十岁,我对你也一样不会变的。按你的说法,不就是我的真诚感动了天使,他才把你变回二十岁了吗?”
也罢,随他去吧。等我们到达金运所在的写字楼,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估计洪远平已经让Helen和楼下接待打好了招呼。阿全看到我,行了个礼貌,客气地说:“文小姐,洪总请您直接到他办公室。”卡卡被拦住了。在我表明他是随同我一起来的客人后也被慷慨放行。
站在电梯里,卡卡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你和这个洪总很熟吗?我看楼下的保安和接待员都认识你。”
“是啊,他们曾经和你一样,以为我发烧或是精神病,所以到这里冒充三十岁的金运职员文佳。”想到一会儿可能看到的证据,有些紧张:会是什么呢?
卡卡不顾Helen的劝阻,硬是跟着我进了洪远平的办公室。
“请问,你是?” 洪远平站起来,看着卡卡。
“洪总,这是我男朋友金卡。”我连忙帮他们互相介绍。卡卡和他站在一起,还是略带着孩子气。他们握手的时间似乎也有些偏长。
“洪总,您说的证据呢?”我顾不得坐下,连忙问。
“方便在你男朋友面前说吗?”他玩味地看我一眼。
“没关系,别说能证明佳佳比我大十岁,就是比我大二十岁,我也不会介意。”卡卡的手握成了拳头。他明显对面前这个男人存有敌意,这一点连我都能看出来。
洪远平面沉似水。他在板台后坐定,手抚摩着下巴颌端详了我一会儿,然后对着卡卡淡淡一笑:“其实,我手上这个东西并不能说明文佳小姐是三十岁而不是二十岁,顶多能证明:可能曾经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子在我们公司工作过;而且这个女孩子有可能就是在投资规划部。”
他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份打印的表格:“就是这个预算表。文小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遇到你时你说过的那张传真过去后被发现落掉了两项费用的表格,就是这张。当时我还不在国内,已经开始初步接触公司业务。这张表格因为里面出现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给我印象至深。甚至包括表格右下角的制表人‘文佳’,我都有比较清晰的印象。”
“只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你提到的几个项目的相关材料,包括这张表格,我都让他们送了过来,上面应该是‘文佳’的位置上,都换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我很好奇,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何况还有明显的证据。你看——这张他们送来的表格里,文佳两个字消失了,而且也没有漏项。”
看来,天使喝多了也不容易醒的。他果然还是遗漏了些东西。
“这张传真件在我原来的办公室;那天听你一说,我就想了起来,专门让人给我传真了过来。”洪远平的声音平稳。
我抓起那张表:那天确实鬼使神差,犯了一个弱智的错误;而问题在于这个错误居然传递到最后环节才被发现。可能是因为漏掉的两项数目非常小吧。还是要感谢这次莫名其妙的差错,否则他怎么会记得有个我?
卡卡反复地看着两张表,然后一脸狐疑地来回看着我和洪远平。
“规划部没有人认识叫文佳的人。说实话,我倒开始有点相信你的话了。”他绕过板台,在我和卡卡身边站定:“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现在我有些相信了。”
“真的?”我激动不已,顺便瞥了卡卡一眼,那意思是: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一个外人都能相信我,就你还以为是我做梦说胡话。
“文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和我单独谈谈?因为谈话的内容涉及金运的内部情况,不太方便第三者在场。”他对卡卡微微点了一下头。
虽然卡卡不太情愿,可还是识相地出去了。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是关于方圆项目。这个项目我已经说得太多了。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会出这样荒唐的错误;配合价格昂贵的律师事务所和审计事务所共同提交的结果竟然最终无法让所有人满意;尤其是后期杀出的竞争对手,无疑加大了我们的收购成本,最终付出的代价远远高出了他合理评估的价值;而这价格高昂的并购,最终真的能给金运带来额外的价值吗?恐怕不是。
只能说,在蜂拥而至的并购中,金运的高层还是没有能抵抗住潮流的冲击,一时头脑发热,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收购了一个可能短期内无法带来收益的企业。如果要深究,最高责任者当然应该是决策者:是他的总体战略思路决定了这次收购行动的实施;至于收购过程中出现的意外,或者最高决策人可以说是因为自己没有真正参与不了解最真实现状,说是项目组中的负责操作实施的高级管理人员在结果中做了手脚,说是有人与外面的竞争对手串通一气,甚至可以说是有内鬼与被收购方人员挂上了钩直接设置了所谓的竞争的局来提升了买入的成本和价格······借口有成千上万种。一个企业,做的成功,原因可能都是共同的;可要说为什么会失败,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找到问题所在。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企业高管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找人背锅?即使真有内鬼,也是领导自己不具备慧眼,用人有问题;也是企业内部管理不完善,缺乏必要的监督和牵制。
简直我就是在发牢骚。把这么多年在金运受的窝囊气全倒了出来,恶狠狠地批判了一下高层管理者。才不管面前这个就是其中一员呢。反正我现在也不是金运的人了,不怕被他一气之下炒鱿鱼。
听我唠叨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洪远平有趣地看着我:“你对高管是不是太苛责了?你想想,以你说过的你自己在金运的经历,这么多年了,你还会犯求和漏项的毛病,你怎么能要求领导们都是神人,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还有,你要知道,他们站的比你高,出发点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与你有所不同。如果公司老总和一个员工看问题的态度完全一样,那这个公司也离关门不远了。不过,这个项目确实失败了,公司高层也一样没有回避自己的过失······”
“可是有公司高层因为这次付出的惨痛代价地到惩罚吗?没有吧?难道又是平白交了学费?为什么许多人知道这个项目中有问题,却在进行中没有人反映?这还不能充分说明公司文化现在存在的问题?所谓的奖惩激励成了摆设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混自己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出来自讨没趣?如果当初有人站出来,说不行,绝对不会是现在的结果。”对他的话,我感到不以为然。
我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并没有和我打探哪个人到底怎么样,原来我有些担心他问我这个:每个人看人的角度都不相同,加上相互之间可能存在的利益冲突,所以看人都难免有些片面。我害怕自己说人不好未免不负责任,大唱赞歌又有些违心——好在他没有问,他就是听我发牢骚,而且态度相当好,一直保持微笑。
最后,他对我说:“我来的主要目的并不只是针对这个项目;你放心,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你提到的这些问题在整体上都会有所改观。”
说这时,他身子略向前倾,微笑地看着我。其实,他长的还真的是挺不错的。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年纪轻轻的,有这么好的事业基础,还有这样的样貌。
“请问你今年多大啊?”一不小心没有管住嘴。
不光他一楞,连我都想抽自己一嘴巴:问这个干什么。
“我?今年三十四岁。怎么?”他挑高了眉毛。
“没什么。”我有些狼狈:“就是随口问问。我有个认识的朋友,感觉和你气质挺象的,很安静、斯文。”
“你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那真是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结婚呢?”他笑了起来,原来男人嘴角长酒窝并不算太难看。
“不过,我不喜欢和我一样个性的。大家都说性格互补的爱人才能长久。你和你的男朋友——好象性格也不太一样。”
我傻笑——看我,怎么把问题拉到这个上面去了?
“如果你对金运仍然有很深的感情,欢迎你到公司实习,也欢迎你毕业后到公司应聘。”他的话很客气。
一想到这个就郁闷:两年后,我还得重新求职。可怜我曾经辛辛苦苦打下的事业基础,全部泡汤了。
这个洪远平——其实还算不赖嘛!
这回,他只把我们送到门口。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他立刻抱住我在我身上嗅来嗅去,象嗅探犬一样。
“你干什么?!”反手推了他一下。
他龇牙咧嘴:“我总觉得那个姓洪的对你不怀好意。”
“得了吧!小子,你以为你女朋友是四大美人啊?也就你稀罕我。”
“嘿嘿,那你还不对我好一点!”他笑得两条粗眉毛一动一动的:“不过,你还是不要再和他来往了。他刚才和你说了些什么?还不让我听?还有,你们怎么认识的?从实招来!”
这一招,又花了我很长时间,浪费了不少口水。
最后,卡卡瞪着眼睛说:“那个天使怎么这么笨?如果他真的就是在公园看到的那个笨蛋——我一定要让他洗掉你所有不该有的记忆,老老实实当我老婆。”
给了他一拳头,居然占我便宜。
“那你相信我的话了吗?”
“啊——你说的是那句?我现在已经糊涂了。”卡卡一摊手。
算了算了,如果我是他,我也一定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