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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054章 遇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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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封越的麻药过了,
护士笑眯眯地过来给他发了止痛药。
或许是止痛药里面一些麻药的成分,
又或许是才经过了高强度的比赛、封越的眼皮开始打架。
可他却始终盯着凌以,即便有他妈妈在场。
凌以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
伸出了自己的手让封越左手抓着。
封越没有用力,曾经能将他狠狠摁在床上、不容一点挣扎的铁臂,
如今虚软无力,手指也只是虚虚地牵着凌以的指尖。
但躺在床上的小野狗,
却好像是从凌以这里攫取到了他最需要的勇气。
封越睡着了。
单人病房内只留下了一点仪器运行的嗡鸣声。
封妈妈主动给凌以拉了一把凳子,
笑眯眯地给凌以找来了一条干净的毯子披着。
领队小妹看看这种情况,笑眯眯地挽起了封越妈妈的手,
两个人一起到附近的招待所里面开了一间房间,暂住一晚。
MTC选手在赛场被刺伤的消息最终还是被曝光,
联盟官方还有承办的赛场被愤怒的粉丝们挤爆了评论区。
苏墨北作为当事人,刚刚从警局里出来,
就被迫配合MTC的外宣团队、去稳定那些愤怒的粉丝。
折腾了大半夜,后来苏墨北是在李珩的车上睡着的。
看着苏墨北眼底的淤青,
李珩心疼地放缓了车辆行驶的速度,慢慢将苏墨北带回了属于他们的家里。
下车的时候苏墨北醒了,脚步虚浮地跟着李珩上楼。
最终,还是在李珩打开大门之后,忍不住地捂住了眼睛。
客厅的灯被李珩打开,他凑过去,拉下苏墨北的手。
然后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睛,吮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不怪你。”
苏墨北绷不住,搂着李珩的腰,
将脑袋整个埋进了李珩的胸膛里。
李珩拥着他,叹了一口气,
紧紧地抱住了他最爱的人。
第二天,李珩带着苏墨北去了封越所在的医院里。
封越还没醒,凌以便拉着苏墨北到外面的走廊说话。
“教练,对不起,这个都是我的错。”
“如果沈柯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报警,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凌以摇摇头:“……不是你的错。”
他趴在封越的床头守了一夜,现在腰酸背痛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手臂上的伤也隐隐作痛,他实在是没精力说更多的话了。
“可是封越他……”
凌以指了指病房的门,示意苏墨北不要继续说。
清晨的医院走廊安静得很,他们在这里说什么话,里面的封越都能够听见。
给封越做手术的是蒋烨从六院请来的老专家,
确确实实在这方面有独到的经验。
之前,有个报复社会的歹徒当街持刀砍了27个人。
最后被一个武警小哥徒手制服,小哥却双手肌腱断裂。
就是这位姓叶的老专家给小哥做了手术,
现在,这位英雄小哥已经回归了正常生活。
如蒋烨所说——还立了个三等功,看起来手伤恢复不错。
而且,叶医生和蒋家还算是有些沾亲带故。
蒋家的私人医生,据说就是这位叶医生的儿子。
叶医生给凌以和封越妈妈简单说了说封越的手术情况:
刀伤最深的位置在封越右手掌尺侧,险些贯穿手掌,
而四个手指指节和指腹上的伤虽然深、但恢复好了不会太影响。
只是恢复时间保守估计需要6个周,然后还需要进行复健。
医生的建议是让封越住院进入康复科,在那里可以提供艾灸、中频电疗和按摩。
按照这个时间,封越多半是赶不上总决赛了。
凌以默默地听着,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那天夜里,他趴在封越的床头,
看着封越高挺的鼻梁、微皱的眉头,交握的手不由攥紧。
清晨的医院走廊里渐渐有了护工扶着病人活动的声音,
凌以看着还站在这里的苏墨北,叹息道:
“North你先回去主持赛训吧,我等他妈妈来了再回去。”
“日本赛区的TAKIC也是不容小觑的强敌。”
苏墨北还想说什么,凌以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李珩,还不带着你媳妇儿赶紧滚?”
李珩笑了,将苏墨北拉过来:“得嘞,领命!”
苏墨北被他们逗乐了,被拉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
“那教练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你也受伤了。”
也不知道坐在走廊的凌以听着没有,
他阖眸、将脑袋后仰磕在了医院冰冷的墙壁上。
半个小时后,
领队小妹和封妈妈是提着早餐回来的。
小妹看见凌以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嗔怪地叫起来:
“教练!你怎么从来都不会照顾自己!”
凌以转过头去,清晨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落下来。
医院灰色的地砖被洒落的阳光渲染成了炫目的金,凌以眯了眯眼睛。
下一瞬,封妈妈已经轻轻将一杯热豆浆塞到了他手心里:
“小凌,要不你回去休息休息?你看你,手掌冰凉的。”
封妈妈坐到了他的身旁,温柔的眼眸中充满了怜惜:
“喝点热的,我们还买了新做的油条包子面饼,待会儿一起吃。”
凌以看着封妈妈,这个温柔的女人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里。
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凌以在美国教堂里面看过的、那些玻璃彩绘上圣洁的神明。
“……谢谢阿姨。”
同时,领队小妹看着封母和凌以说话。
她自己拎着早餐、拿着背包进了封越的病房——
一推门,小妹就撞见了从卫生间出来的封越。
封越的下巴尖上还冒出了一点儿胡茬。
“你就起来了?”
“我是手受伤,”封越好笑,“又不是断了腿。”
小妹摇摇头,将东西拎过去床头放下。
然后递给封越一杯豆浆:“伤口还疼不?”
“疼,当然疼,”封越用吸管喝了一大口豆浆:“待会儿你带教练回去吧,然后想办法劝他好好上床休息休息,吃点消炎药,他这两年可特别容易发炎犯高热。”
领队小妹撇了撇嘴:“他发烧还不是怪你。”
封越噎了一下:“……不是,您好歹是个女孩子,能说话别这么直接吗?”
领队小妹皱眉:“我说的是因为你受伤、他自己也受伤了还来守着你,一整夜不睡觉、大清早地就坐在冷板凳上,这样折腾不发烧才怪!是你自己满脑子龌龊东西!”
封越:“……”
最终,领队小妹从包里翻出一本书、顺便将一个PAD递过去:
“行了,我会带教练回去、盯着他好好休息的,怕你无聊,带来给你的玩、打发打发时间。”
封越接过来,谢过了领队小妹。
小妹耸耸肩,然后拎着自己的包走出去。
之后,封越听见了走廊外面自家妈妈非常上道地和领队小妹一起劝。
凌以最终还是决定回基地好好休息。
临走,凌以推门进来看了封越一眼。
封越站在窗户边,手中捧着和凌以一样的热豆浆。
“教练,我真没事儿,”他露出大大的笑脸,“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洗澡的时候伤口别碰水,然后吃点药好好睡一觉。”
凌以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红着耳根哼了一声。
满意地看着领队小妹将凌以带走,
封越这才试探地问自家妈妈他的伤情。
“医生说你这问题不大,6周之后就能恢复基本功能了。”
“六个周?!那岂不是要一个半月?!”
封妈妈皱眉:“手都快被人家切断了,能恢复算不错了,怎么还嫌时间长呢?”
“不是,”封越急了,“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这儿打着比赛呢?”
“知道啊,你们领队都跟我说了。”
封妈妈疑惑:“可你,不就一替补吗?”
封越:“……”
封妈妈瞅着封越那郁卒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到了封越的痛处。
她认认真真教育儿子:“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别想着一口吃成胖子。”
“既然是替补就说明你的技术确实不到家,这段时间正好休息休息、看看比赛也是好的。”
封越:“……”
他妈妈不懂,但他也不好解释。
现在的封越如何能够对他妈坦然地说出,
他原本是想和MTC一起打比赛、然后拿下世界赛冠军。
最完美,是在世界赛冠军奖杯颁发的那天,向凌以求婚。
他想要和凌以在一起,一生一世、永永远远。
不过他妈妈倒是提醒他,左右现在无事,留院观察还有一两天时间。
封越拿出了领队小妹留给他的PAD,想要看看MTC最近几场比赛的复盘。
封妈妈看他又开始鼓弄竞技的事情,
自觉地没有再说话,给封越交待了一声就说要回家拿点住院用的东西。
封越应了,然后自顾自看得入迷。
看了几局比赛后,
封越忽然被领队小妹PAD里的一个视频名字吸引了目光。
不怪封越注意,只因为那个视频用他之前那个ID“Hound”命名。
封越动了动手指,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视频。
他一点儿没觉得不妥——毕竟领队小妹都放心将PAD交给他了。
而开车将凌以送回基地休息的领队小妹,
长舒了一口气、想要翻两篇外宣团队写好的通稿时、却没有在PAD上找到自己的资料。
她愣了愣,然后将PAD的保护套拆下来一看。
然后她“啊”了一声,大叫“不好”,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前天,因为接连不断的出事。
蒋烨为了表彰他们外宣团队的辛苦,给他们没个人发了不小的一笔奖金。
小妹的PAD用了两年,她拿到奖金后第一时间去换了个新的。
店里推销的小姐姐很热情地给她贴膜、送了保护罩。
但那保护罩和她原本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小妹想着将新的拿给封越打发时间没问题,可她根本是忙中出错!
——她拿给封越的,是她平时用的那一个啊啊啊啊!
——里面有不少资料不说,还有很多她平时暗搓搓存下来的……
存下来的那些超话里面写封越X凌以的小作文啊!!!
领队小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迎来职业生涯的第一次社死。
只盼着封越只感兴趣看视频,只关心联盟的竞技、是个专业而心无旁骛的选手。
封越,确实心无旁骛。
只是视频开始播放以后,他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淡去了。
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懒散变成了锐利,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
视频明显是用GoPro拍摄的,摇晃着、却能清楚地看见桑加蒙河畔的波光粼粼。
秋日的阳光将整个河面洒满金辉,反射的阳光将那间小公寓的西厨也映照得满室金芒。
凌以穿着封越从没见过了漂亮毛衣,长长的头发高高扎起,
他脸上是封越后来再也没有见过的温柔,身上还系着一个蓝绿色的围裙。
封越看见他站在那一室和他不算搭配的糕点甜腻中,
手中捏着打蛋器、一个个将浑圆的鸡蛋送入碗中,看着他笑着搅拌鸡蛋。
台面上高高架着一个手机,手机拨通视频那边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为了宣传需要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领队小妹的镜头没有给她。
她说,怎么练习了一个多月,还这样手忙脚乱。
凌以笑骂她,说不是人人都在做烘焙这方面有天赋。
……
封越听出来了,对面的女孩在申城有一家蛋糕店。
而凌以,曾经跟着这女孩学了一个多月的烘焙。
蛋糕。
封越被这两个字,生生扼住了喉咙、攥住了心。
他颤抖着手指,忍不住地点在那个还没有成型的蛋糕坯上。
视频因此暂停,却没有停留在蛋糕的画面,而是凌以的一个侧脸。
画面中的凌以垂眸将蛋液倒进容器里,
他卷起的袖子露出了修长的一截小臂,劲瘦的腰肢被那围裙的带子勒得很紧。
即便只有一个侧脸,
封越还是看见了凌以眼中无限的温情。
明明只是一团团的面粉、一个个普通的鸡蛋,
那双眼眸却如春水、如莹润的宝石。
封越捂住了嘴。
他手指颤抖,播放键被触动,视频继续。
他看见了之前那个成型的、已经很好看的蛋糕。
听见领队小妹劝凌以别丢掉,就用这个蛋糕坯。
听见凌以笑起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做蛋糕,想要尽量做到最好。
他说还有时间,他说封越不是晚上才回来。
他羞恼地瞪着镜头,骂领队小妹,说有空在这儿看热闹,不如出去帮忙布置现场。
领队小妹笑,然后镜头一转——
封越看见了,凌以捏着裱花枪,一遍遍地在台面上练习。
他见过凌以左手漂亮的圆体字,
也见过情浓时、凌以左手扣在床单上凸起的青筋。
但是,他没有见过凌以用裱花枪作画。
也没有见过,凌以那样单纯的快乐——
画面中的凌以似乎画出了不错的画面,
领队小妹走过去,然后封越在那台面上看见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小狗是黑色的柴犬,微笑着面对镜头,
神态动作灵活、似乎想要跑过来,小尾巴还摇晃着。
凌以的轻笑响起,似乎就在封越耳畔说:
“可惜了,画最好一只,竟然在台面上。”
领队小妹啧啧两声,然后将镜头对准小狗停留了很久很久。
在视频的最后,封越看见了那个漂亮而完美的蛋糕。
蛋糕坯靠得松软蓬松,涂抹上去的奶油完整得像是抛光过。
憨态可掬的小狗被“捧”在凌以怀中,
他的鼻尖上、脸颊上还有一抹面粉,人却笑得温柔:
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
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封越从没有见过的神情。
医院的走廊里却传来了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
还伴随着陈阿姨本地腔调很重的声音:
“噢哟,六院的叶医生啊,那可是老好的呀——”
封妈妈笑着推开门:
“儿子,你看谁来看……儿子你怎么了?”
两个女人提着营养品和住院用的小包进门,
结果坐在床上捧着PAD的封越,却已经满脸都是泪。
他浑身颤抖,左手紧紧地攥着被单。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几乎要将被单生生撕开。
“怎么了小封,是伤口痛吗?我去喊医生?”陈阿姨急急出去。
封母上前两步到床边,
封越却突然大力地单手搂住母亲。
——他终于,看见了:
隐藏在凌以的疲惫和憔悴之下,血淋淋的真实。
他终于知道了:
自己在美国春田市的那条河畔,到底错过了什么。
不巧,被领队潘达和白经理带来探病的FYE队员们,
也在这个时候敲响了封越病房的门。
而匆匆忙忙赶回来的领队小妹,
混在人群中,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FYE走进病房中。
封越这辈子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刻,
被迫晾晒在了他亲近的、尊重的,尊重他的、亲近他的人眼中。
凌以总骂他是狗。
封越也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一只傻狗。
茫然而莽撞地用肉骨头讨好了猫咪一辈子,
却错过了,雪白的猫咪满身狼藉、笨拙地想要拖一条“肉骨头”给他的关键时刻。
后来,他再也没能碰到猫咪柔软的肉垫。
得到的,只有猫咪伸出爪子来,不客气地落下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