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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安 ...


  •   惠太妃走后,众人也都三三两两结伴游玩,舒宁刚想叫一下舒怡,她已经走远了。

      徐盈月拉住她:“她若是个明白人便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个糊涂人,由着你提醒也不见得她会领情,由她造化去。”正欲拉舒宁往别处去说话,陈姑娘却叫住了她。

      “舒大姑娘可真是好模样。”
      舒宁虽是温和乖顺,但她也不傻,这话听着便觉得没好意,可她并不认识这人,温和道:“姑娘此言何意?”

      对面那人还欲说什么,被身旁的丫鬟轻轻拉住,只冷笑道:“没什么意思,夸你貌美如花。”不加掩饰的向舒宁翻了个白眼,由丫鬟扶着离开了。

      “休要同她一般见识,”徐盈月拉了舒宁往曲径通幽的假山碎石边去,边走边说,“你久不出门不清楚外面这些事,此番设宴,众人皆知什么意思,她是陈国舅的女儿,陈国舅一心想让她做皇后自己做国丈,只是平宁侯不置可否,你没见她奉承惠太妃那样,低声下气央着惠太妃给她通门路,惠太妃却赞你貌美,她自然心里不痛快。”

      舒宁并不傻,只是在京城养在深闺,不清楚外面的情形,从前祖母也舍不得她沾染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不了解其中门道。
      徐盈月却比她懂得多,父亲是高官,家中情况复杂,母亲治家有方,她也深受影响,说话温柔端庄,却常常能一针见血。

      “宁儿你生得好看却太过软弱,那宫里和侯府都不是你我能安身的地方,太妃懿旨推脱不掉,我们只管朝着偏僻的地方走,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惠太妃乃是谢玉的姐姐,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前朝先帝几个儿子争权夺利,谢家卷进来,先帝就纳了她做惠妃,纳是纳进宫了,可面都没见过几次。
      后来谢家倾覆,一个不受宠又没有娘家撑腰的妃子,在宫里那样波诡云谲的环境中活下来,原本天真烂漫的大家闺秀生生磨成了现在的样子,到如今,她也才不过二十三岁。

      至于今上,出身卑微,一直不受先帝待见,在皇子府自生自灭了许多年,后来似乎是得罪了哪位贵妃,皇子府意外走水,把他打发到惠妃偏殿去,后来谢玉凭一己之力颠覆朝堂,先帝后嗣在夺嫡斗争中相互倾轧殆尽,才叫他白捡了个皇位。
      虽是皇帝,却并无什么权力,谢玉大权独揽,陈国舅心有不甘欲与之分庭抗礼,斗来斗去,他还是个吉祥物。

      李舒宁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唏嘘,虽是皇帝却如提线木偶,连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要过问别人,惠太妃才二十三岁的年纪,莫非真要在宫里蹉跎余生?

      徐盈月看出她脸上怜悯神色,又道:“世事沧桑,众生皆苦。她们爱争由着她们争去,争到头来落在谁头上都与咱们无关。”

      李舒宁觉得徐盈月说得甚是有理,信服的点点头,这些话也就是徐盈月肯跟她说,旁人不会如此交心,父亲母亲更不会提点。

      “好了,不说那些糟心事,”徐盈月转换话头,打趣道:“你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你家中可有什么打算?”
      舒宁回过神来,听了这话笑着摇头。
      家中对她,并无什么打算。

      见她眼神暗淡,徐盈月明白这是还没打算,舒宁去年及笈,为祖母守孝已经耽搁了一年,可家中还没有为她做打算的心思。
      徐盈月叹了口气,可这到底是别人家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只能宽慰道:“你也不必着急,若不成,过些日子我让我母亲上你家中,探探你家中口风,替你寻着。”要依她来说,女子未必非要嫁人不可,光说舒宁母亲就给她的嫁妆也能够她吃一辈子,可如今世道如此,她也不能凭一己之力抗衡。

      舒宁与徐盈月一路闲聊着往僻静清幽的地方去。

      宜春苑不愧是皇家别苑,设计建造极尽别致,巧夺天工,就连地上嵌的鹅卵石都是精挑细选的,仔细一看还有各种好看的雕刻纹路。

      今日也是巧了,她们走这样僻静的小路都能撞上别人在交谈。
      徐盈月反应灵敏,远远看着人便立马拉住舒宁,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往假山后面去藏身。

      假山上有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孔洞,她二人隔着孔洞看过去,只见前面石桌边坐着四个人。
      听墙角这样的事是不大好,但当好奇心占据上风的时候,那点不大好也就被抛掉了。

      隔着石孔能看见那里坐着四个人,除了惠太妃还有陈国舅,另一个是穿着赭黄色圆领袍的少年,年纪看起来不大,还有一个着黛青色圆领袍,身上披着石青色大氅,修长的手指曲扣在石桌上,眼睑下垂并不说话。
      “是陛下、陈国舅和谢玉。”

      舒宁垫着脚从孔洞望过去,年纪大的是陈国舅,那身着赭黄色圆领袍的是今上,另一个应该是就是谢玉了。

      提起谢玉,是个狠辣人物,本是平宁侯府光风霁月的二郎,文采无双才学卓著,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谁知卷进了一桩贪腐案子,连累阖府上下抄家流放,上百口人除了嫁进宫的惠妃谢瑶和他,无人生还。
      可不过短短两年,他就率兵归来,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诸王之乱,几乎血洗了半个皇城。

      那段时间,整个京城都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菜市口的乌鸦栖了半年之久。
      关于谢玉的传闻,舒宁听了不少,说的都是人间阎王,索命无常,从传闻中料想,应该是个凶神恶煞,可这么远远瞧着,分明是话本上的谪仙。

      她这印象没留住片刻,就被谢玉亲手掐灭了。
      远远只见对面似乎发生了争执,陈国舅似说了什么,谢玉生气拂掉桌上的茶杯,脸上波澜未起,若无这拂袖,都看不出他从头到尾有什么变化。

      身旁几人被他这动作吓得不轻,陈国舅悻悻的收敛了刚才的脾气,隔着一大段距离,舒宁都仿佛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
      谢玉起身告辞,舒宁看着他石青色大氅上的云纹图案,心里一紧,她的目光随着谢玉离开的方向去。
      石青色大氅笼罩着整个人,与身边随侍的相比之下,却只觉得孤寂寥落,茕茕孑立。

      徐盈月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扯了扯舒宁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
      只是那茕茕孑立的身影像倒映在她心上一样,勾着她,不知是畏惧还是怜悯。
      徐盈月握着她的手,左右顾看着,四周没人,才压低了声音同她道:“谢玉最是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我们还是离他远些。”

      舒宁深以为然点点头,这样危险的人确实是要离远一点,“可我觉得,他也挺可怜,一家人都没了,若是能选,他应该也不想这样。”
      “可惜不能选。”

      从这边离开,二人顺着原路返回,走走停停消磨了大把时间。

      舒宁想着再不情愿,也得去看看舒怡,万一真叫她闯出什么祸来,也是她看顾不力。
      徐盈月本意是懒得管她,架不住舒宁要去寻她,也只好跟着去。

      及行至湖畔,只见几个姑娘齐齐跪在鹅卵石铺的道上,看那畏惧的样子,若非青/天/白/日,还以为是撞见鬼了。
      舒宁顺着几人跪的方向看过去,披着石青色大氅的那人冷着脸站在湖畔,手中端着鱼食,随手抓了丢进湖里,引得一群鱼儿争相跃出水面。
      舒宁在地上跪着的人中寻到舒怡的身影,与徐盈月具是呼吸一滞。
      看这形式,怕是落在谢玉手里了。

      偏那几人低低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愣是不敢哭出声来。
      舒宁正犹豫着上前去,徐盈月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
      落在谢玉手里,不论是为什么,八成是没好下场,未嫁的世家贵女,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罚跪,牵扯进其中只怕名声都会受损。别人家自有爹娘操心,舒宁是什么也没有的。

      舒宁明白她的维护之意,可舒怡是她带来的,真出了什么事她也难辞其咎。
      她单留了徐盈月在原地,自己出来,可迈出步子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谢玉察觉到有人过来,一记冷眸眼风扫过去,把舒宁怔在原地不敢动弹,他盯着舒宁的反应,皱了皱眉,整个人显得愈发阴郁。

      舒宁直觉得浑身战栗,咽了下干燥的嗓子,小步上前,轻盈向他福礼。

      “谢、谢侯爷春安。”
      谢玉眼皮都没抬一下,“嗯。”了一声,继续喂他的鱼。

      舒怡看到舒宁,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舒宁看到了,也只是转头面向谢玉。
      舒怡见她不理自己,又急又气,狠狠剜了舒宁一眼,只是舒宁转过头去并未看到。

      舒宁在心中草拟了好几番腹稿求情,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来,半晌站着头皮发麻直冒冷汗,谢玉才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舒宁求情的目光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更是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谢玉也不开口,目光在她身旁盘旋,看得舒宁心里发毛,最后鼓起勇气问道:“敢问侯爷,她们犯了什么错?”

      谢玉瞥了她一眼:“你在以什么身份问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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