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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春安 ...


  •   舒宁昨夜刺绣到半夜,这一觉睡得安稳,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床帐,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才迷迷糊糊转醒过来。

      已经搬了新住处。

      舒宁转过头去,谢玉的面庞赫然映入眼帘。
      面对着面,间隔着两拳距离,晨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昨夜没放床帘,此时光照在床上,看得尤为清楚。

      因为昨天摔在地上磕着头,此刻他额上缠绕着一圈纱布。
      昨夜睡得晚,舒宁觉得头上隐隐作痛,她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侧身伸出手,在空中描摹谢玉的脸庞轮廓,苦中作乐。

      他脸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眉头紧紧锁着,好像睡得很不踏实。
      舒宁正欲给他擦擦汗,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舒宁的动作,谢玉眼睑微动,舒宁忙收回手闭上眼睛,而后听见他“嘶——”地倒吸凉气的声音。

      舒宁以为他是碰到了头,急忙出声:“可是头痛?”
      话音刚落,突然被人扼住脖子,吓得煞白了脸,也不敢动。
      谢玉厉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舒宁脑袋空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都忘了自己被他掐着这事儿:“你……你忘了?”
      莫非昨天那一摔,脑子又坏了?
      舒宁被掐着,小脸煞白,她抓住谢玉的手,用力挣扎拍打,才让谢玉松开手。

      他如今还在受着伤,手下也不算用力,舒宁其实没觉得疼,只是他目光太过锋利,让舒宁心里犯怵,她一遍咳嗽喘气一边哭:“你又怎么了?”

      谢玉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根本用不了腿,左右环顾四周,发现并不是熟悉的环境,继而狠戾的盯着舒宁,将她逼近角落,质问道:“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腿怎么了?”

      一连好几个问题,处处都显示出他的防备,舒宁泪眼婆娑回答他:“我是你夫人,这里是芙蓉镇,你的腿受伤了,在这里养伤。”
      “我不是应该在京城吗?”再者,他何时娶的夫人?

      他尝试着回想,只觉得头疼,舒宁想伸手去查看他的情况,却被抓住了手腕,她试探着问他:“今年是哪一年?”
      她那双杏眼瞪得圆圆的,粉雕玉琢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谢玉默然收回手,想了想:“熙宁二十七年。”
      熙宁二十七年,他刚进入官场,还是春风得意的少年郎,父母亲人还在世,在这之前的日子,都是他努力想回到的过去。

      “熙宁二十七年?”舒宁叹了口气,胡诌道:“是熙宁二十七年,我也确实是你夫人,你还要怎样?”
      得到舒宁的回答,他总算确认下来,低头皱着眉,思量了片刻,回忆起那个鲜血淋漓的梦境,梦中的痛苦好像真的一样,他道:“我要回京城。”

      这个梦太可怕了,可怕得跟真的一样,他要回去,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谢玉挣扎着要下床,可是他根本动不了,双腿没有知觉,只能靠手撑着活动,奋力一撑,也起不来,反倒是头疼得更厉害了。

      舒宁细细观察着他的情况,好像并不是那么凶狠,莫非他失忆了?她大着胆子把他拉回来,“你回去做什么?你现在受伤了。”
      “不会去就来不及了!”
      舒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来不及了,只知道他现在八成是得了失心疯,安抚他道:“来得及,来得及,现在出问题的是你。二姐,谢瑶,说了让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只有你好了,才一切都好。”

      谢玉听了谢瑶名字,稍微镇定了一些,又询问舒宁京城现在什么情况,可舒宁其实并没有彻底了解过谢玉和平宁侯府的过往,所知也只是一些皮毛。
      她思忖了片刻,说道:“你和陈国舅起了龃龉,被暗算受了伤昏迷不醒,事情牵扯似乎挺大,我嫁给你冲喜,然后奉父亲母亲之命带你去扬州养伤,中途遇见山洪,只剩我们两个流落到此处。”

      谢玉还想问,舒宁没让他开口,继续道:“我是扬州的姑娘,对京城的事了解并不多,你若是要问我,我也答不出来,我只知道眼下就我们两个在这芙蓉镇,父亲母亲安好,你若是放心不下,就好好配合,养好了身体,自然就能回去,可听明白了?”

      谢玉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舒宁见他不大相信,又道:“我一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若不是我夫君,我为何要与你歇在一张床上?又为何要费尽心机照顾你?你若是我夫君,我自然盼着你好,又怎会骗你?”

      舒宁做出生气委屈的样子,噘着嘴白了他一眼,越过谢玉的身体趿鞋下床。徒留下谢玉在床上反复思考。
      熙宁二十七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距离梦中惨案也还有两年时间,若那个梦是真的,一切应当还来得及。

      舒宁端了木盆出来,心虚的拍拍胸膛,悄悄回望了一眼,又迅速转回来,生怕漏出什么破绽。
      她在井边打了水,洗漱过后又去照顾谢玉下床,谢玉似乎被说服了,并没有再问她什么,难得的是,他比之前好伺候多了,对她也算和颜悦色,舒宁对他的配合十分满意。

      *

      舒宁敲了隔壁何大娘家的门,将昨晚绣好的绣帕送过去。
      何大娘拿着她绣的手帕仔细翻看,连连称赞道好,夸得舒宁都有些不好意思。

      “舒娘,你这绣工这样好,不用真是可惜了。”何大娘看了看手帕上的绣花,又看了看舒宁,眼珠子转了两转,拉着舒宁的手,“我看你那相公的身子,吃药要花不少钱吧?”

      提到这个舒宁的低下头,“可不是,他那个身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何大娘笑着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活,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镇东头钱大员外家要嫁女儿,正在找绣娘做嫁衣,只要绣活好,价钱也不是不能谈,我看你这绣工,满镇上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来,你若是愿意,我就去接了这活儿,你负责做,我负责去接洽,到时候咱们五五分账,你看如何?”

      舒宁听她这么说,也有些心动,她也没别的本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绣工,若是合算,也不是不可以。

      “做好了,大概要能有多少钱?”
      何大娘说:“人家那是富户,又是嫁女儿,少说也是五十两起步。”

      舒宁在心里暗暗算了一番,五十两银子可不少了,虽不能跟从前在家的时候比,但如今今非昔比,在这样物价还算低廉的小镇,据说二十两银子就够吃一年,若是有五十两,压紧开销,应该也能过一段日子。

      她在心里盘算好,答应了何大娘这差事。
      何大娘乐得两手一拍:“成!待会儿我就去钱员外家接,拿着你这绣品去,这事儿一准成!”

      事情有了着落,舒宁心里也高兴,辞别了何大娘,她还要去给谢玉请大夫,看看他这是什么情况。

      *

      大夫给谢玉看过,因为事先得过舒宁的嘱咐,在谢玉面前并没说漏嘴。

      送走大夫,舒宁给谢玉换药。
      她佯装生气道:“这回信了吧,大夫都说了你没问题,好好养着能好。”

      谢玉也没生气,倒是极为温柔的向她道歉:“抱歉,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他话没说完,舒宁噗嗤一笑,他还会道歉,不错,有长进。

      舒宁的模样很讨喜,眉眼弯弯一笑,这屋里好像都亮堂了不少,很能感染人,让人想到,恬淡温柔岁月静好这样的词。

      阳光透过方格木窗照进来,洒在她身上,鬓发如云,额前些许碎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金黄色的光,鬓发间的海棠珠花小巧玲珑,看起来很格外舒适。

      谢玉不觉多看了一会儿,后面的话都湮在唇齿间,附和着笑了一下。

      “你笑了。”舒宁笑的更高兴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谢玉被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我饿了。”
      舒宁心情大好,“你好好呆在家里,我去买点吃的,再买些食材回来。”

      谢玉含笑点了头,舒宁也笑着出门去,谢玉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比起那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谢侯爷,现在这个温柔会笑的要好相处得多。

      舒宁出门去买东西的功夫,何大娘就已经去钱员外家谈好了活儿,靠着舒宁的绣帕做样品,钱员外夫人非常满意,当即答应了这桩事,还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

      何大娘掂着沉甸甸的银子笑嘻嘻的推门过来,只有谢玉在屋檐下,下面有石阶,他只能在上面活动,能出来的最远距离也就是房门外屋檐下。

      何大娘道:“哦呦,舒娘她相公,你醒了?舒娘呢?”
      谢玉十分有礼貌的回答:“她出门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来给她送东西,”何大娘把要绣的嫁衣和十两银子的定金放屋内,想着昨天的事,有些看不惯谢玉,“我说舒娘她相公,你也真是,一个大男人,娶到舒娘这样好的娘子就该好好珍惜,你还欺负她,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谢玉不记得昨日的事,听何大娘这话,料想自己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微微笑着不作辩解。

      何大娘见他没什么反应,不满的摇摇头,正要出门去,谢玉叫住了她:“等等,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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