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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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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的第二日,晨起,万朝霞把家里简单打扫一番,仍旧坐在院子里做鞋,万顺往衙门里去了,老马叔出门遛弯,昨夜梁素宿在同窗家里,今早直接往翰林院去了。
前些日子的殿试,青州来的同乡请他一同参详试题,梁素压了两道论题,虽说并非一字不差,却也有些沾边,有两个同乡在本次的殿试中名次还算靠前,正在京里等着补缺。
他这算是帮了大忙,殿试过后,同乡请他吃席,又送了一份谢礼,东西倒不算贵重,都是些寻常吃食,其中有两只腊鸭,他们在家一直不舍得吃,早上万朝霞寻出来,只等着胖婶儿过来炖煮。
家里就剩万朝霞一人,不知几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起初,万朝霞没在意,等她再细听,这咒骂声似是意有所指。
她放下做鞋的改锥,站在院子中间侧耳去,只听那骂人的是个妇人,她声音哄亮,话语刻薄,整个柳条胡同都能听到她的叫骂声。
“不要脸的腌臜破落户,就爱干那勾引良家妇女的事,也不怕死后被阎王老爷下油锅。”
“可见老天爷看得见,坏事做多了,是要断子绝孙的。”
“自家死了儿子,拿别人的儿子来养,做你的春秋美梦,就是日后得了高官厚??,有你一文钱的关系?”
万朝霞越听越不对劲儿,她猛然拉开院门,正在叫骂的老妇人唬了一跳,骂声戛然而止。
“大娘,你这骂谁呢,一大早的在人家门前指天骂地,这不是给人找晦气么。”
站在胡同口的是个老太,个子不高,面皮酱紫,一双颧骨高高耸起,她扫了一眼万朝霞,见她斯斯文文的模样儿,伸着脖子又骂道,“还能骂谁,我骂那遭天谴的,克妻克子,谁沾上谁倒霉。”
她的骂声引来不少人家围观,那老太不以为耻,越发来了劲头儿,她叉着腰,冲着万家的院门又是叫骂,又是吐口水。
万朝霞转身回屋,她四下一望,地上有盆还没来得及倒的洗衣水,她端起来,几步走到门外,朝着骂人的老太太兜头泼去。
老太冷不丁被泼了一盆脏水,先是楞住,随后杀猪一样喊叫,“夭寿啊,打人了,快来看,万家丫头打人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开嗓门大哭,万朝霞把木盆丢回地上,她站在门口,冲着四周的人说道,“街坊邻居可都见着了,我素来不常在家,虽说不认识这老太,好歹也尊她一声大娘,谁知她越发不尊重,这就怨不得我泼水赶人。”
显然,万朝霞不认得这老太,老太却是认得万朝霞的,她哭天抢地的大喊,“你这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没人要的老姑娘,可怜进京赶考的穷书生被你万家强逼着当倒插门女婿,你们一家人是要遭报应啊。”
住在胡同里的老街坊谁不知道万家的事?有人听她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人,不免要替万家说话,“你老可积点德吧,这会儿人家家里没人,莫要胡说八道,我劝你趁早走人,那万头儿可不是个好脾气。”
“呸,姓万的老东西勾引我儿媳,他要是敢来,我正好找他理论!”
这刁老太一再挑衅,饶是万朝霞再好的脾性儿也来了火气,她冷笑,“这家可不是没人,你这老妇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可就不光要泼水。”
说着,她从门后拿出落门栓,有同住在胡同里的妇人只怕她当真要打人,连忙上前夺过她手里的棒子,推着万朝霞进到院里,七嘴八舌的劝道,“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是住在南街的兰婆子,也不知道为啥跑到咱们柳条胡同来发癫。”
万朝霞听说这人是兰婆子,少不得想起昨日她兰珍家的来替她家裁衣裳,因此便来的妇人们说道,“昨日我和胖婶儿买了衣料,我想着我不常在家,便把衣料托给她儿媳裁剪,我好心让她家赚工钱,竟哪里惹到她了?倒寻上门来找我家的不是,就算是长辈也不兴这么欺负人,不行,我得去报官讨个说法儿。”
她说要去告官,那些妇人们拉着她不让去,还道,“大姑娘别恼,我们去找万头儿,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不要和她去对骂。”
外头的兰婆子还在哭喊,院子里的街坊们两边劝,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声妇人的啼哭由远及近,原来,是兰珍家的听闻她婆婆来骂街,从家里赶来了。
兰珍家的脸上被打的青一道紫一道,她抓住兰婆子,哭道,“娘,你这是干啥,我就接了几件活计,你打了我也罢,还要跑人家家里来闹。”
满身脏水的兰婆子看到她儿媳,跳起扇了她一巴掌,怒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昨日我刚去你小姑家,你就在外勾勾搭搭,你这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兰珍家的哭得满脸泪水,嘴里分辨道,“娘,我没有,我就是和金婶儿来万家拿衣料,拿完我就走了。”
兰婆子更是勃然大怒,指着她儿媳大骂,“你不提她还罢,我素日让你不要跟那骚狐狸来往,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她偷男人养汉子,你难不成也想跟她学!”
兰珍家的直喊冤,兰婆子刚在万朝霞这里受气,抓着她媳妇就是一顿毒打,周围的人拦也拦不住,万朝霞气得脸色通红,她冲出来说道,“你要作践你儿媳妇,回你自家去管教,别在我家门口闹,若是闹出人命来,脏了我门前的地。”
“我呸,就要脏你家的地,也让世人看看你爹干得好事!”
万朝霞再也忍不住,她冲出去揪住兰婆子的衣襟,说道,“你跟我去见官,咱们倒是在官老爷面前说清楚,我爹到底干了什么事。”
提到要见官,兰婆子脸上的神情有些畏惧,她强辨道,“见官?我才不和你见官,我一个平头百姓,能和你那当官的倒插门女婿争嘛!”
万朝霞早已看穿她色厉内茬的本质,她抓住兰婆子不放,誓要拉着她去告官,兰婆子坐在地上耍赖,又要她儿媳打万朝霞,那兰珍家的不肯动手,何况这里是柳条胡同,胡同里的街坊也不会放任万朝霞被人欺负。
就在撕扯成一团时,从胡同口传来胖婶儿的吵嚷声,“好哇,这是打上门儿了,该死的老虔婆,敢跑我们柳条儿胡同来撒野。”
胖婶儿把装菜的篮子往地上一扔,冲上前拽住兰婆子的发髻,伸手就打了她两巴掌,兰婆子被打得懵了,随后和她扭打在一起,妇人们赶紧来拉扯,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地保来了!”
兰婆子许是害怕真被抓去见官,她儿媳拉着她走,她也不敢强争,出了柳条胡同,一路走一路骂。
胡同里的妇人们拉着万朝霞和胖婶儿进到院子里,老马叔也回来了,他听人说兰婆子来家里吵架,后悔不跌,责怪自己不该出门。
很快,有那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到原委,昨日,兰婆子去看她女儿,回来就听邻里嚼舌,说她儿媳昨夜跟着金艳芳来过万家,兰婆子暴跳如雷,当即便要审问她儿媳。
偏巧万顺早上去衙门经过兰家门口,兰婆子更是疑神疑鬼,打得她儿媳身上没一块好肉,还跑到金艳芳的糖水铺子大闹,那金艳芳可不是好惹的主,况且她儿子在家,兰婆子除了骂几句,并没讨到便宜,兰婆子气不过,又跑到柳条胡来指桑骂槐。
她没指名道姓的骂,人家还真不好跟她吵,只是她骂的太难听,万朝霞忍不下这口气,这才撕破脸。
胖婶儿说道,“我买完菜回来,听金寡妇说兰婆子来找茬,就赶着回来了,这老婆子欺软怕硬,她不敢怎么着!”
万朝霞不怕她,可平白受了这场闲气,换做谁都会生气,她道,“婶子们,我想着遇到那讲道理的人,咱就给她讲道理,遇到不讲道理的人,咱讲得再多,人家也不会听!可她若是以为我好性儿,就想搓圆捏扁,那也不能够。”
“害,这街上谁不知道兰婆子啊,她要是能讲道理,她儿媳妇能叫她打成那副模样儿?可怜见儿的,命苦摊上这样的婆家。”
“真是作孽,咱们这有姑娘的可一定擦亮眼,万万不能找她那样的人家。”
有人想起兰珍家的拿走了万家的衣料,特地嘱咐万朝霞,“你赶紧把衣料拿回来,省得叫她家给昧下了。”
万朝霞还没说话,胖婶儿先嚷道,“我看她个老不死的敢不敢!”
胡同里的妇人们一直陪着万朝霞,直到万顺满头大汗的跑进家门,他一见万朝霞,急吼吼的问道,“那老婆子打你了没有?”
他刚进家门,梁素也回来了,妇人们看她家人都回来了,劝了几句,一起出了万家的院门儿。
再说万朝霞,她刚才和兰婆子叫骂没流泪,这会儿看到她爹,鼻子一酸,委屈的眼泪直往下掉。
万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高声骂道,“猪油蒙了心的老娼妇,欺负到我老万家头上,看我不拆她家房顶!”
说罢,他就要去找兰婆子的麻烦,万朝霞和梁素一起拦住她,万顺气道,“人家欺上门,咱们难不成就这么受着!”
梁素不像万顺那么冲动,他耐着性子说道,“万叔,我们先问清前因后果,再做打算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