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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章 ...

  •   故事要从我七岁那年开始说起,我曾一度认为那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
      不是往好的方向的转折点,而是我人生走向毁灭的转折点。
      说起来也真是有趣,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就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了,而这世上有些垂暮之年的人却仍旧能够获得新生。这很愚蠢,我确实因此错过了生命中一些的珍贵时光,虽然我也确实及时止损了,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哪怕仔细回忆起来,我的记忆也很模糊了。七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隐约记得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不断反复高烧。我脑海中至今能浮现出一些朦胧的画面:父母在床头焦虑地看着我,佣人们急急忙忙地跑进跑出,不同面孔的医生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在眼前,甚至有人已经给了我“死刑宣判”。当然,死神似乎并没有这么着急地想要带走我,而命运给了我比死亡更加残酷的一记耳光——
      那一年,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当然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讲,失去听觉来换取宝贵的生命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于我而言,失去听觉比夺走我的生命来得更加可怕。这里一开始忘了交代,我出生在维也纳一个有名的音乐世家,我们一家住在城郊的一个大庄园里。母亲有名的歌唱家,而父亲是著名交响乐团中的黑管首席。除了乐团的演出外,父亲也经常有许多单独的演奏,许多著名的钢琴家都与他合作过,在舞台上为他那绝美的曲调伴奏。从三岁起,我就开始学习音乐和相关乐理知识了。作为生在音乐之都的孩子没有一个不热爱音乐的,我也不例外。我像我父亲那样,有着敏锐的听觉,从专业上来讲,这种天赋被称作“绝对音感”。可能有些朋友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么说吧,我五岁的时候,我的乐理老师在钢琴上同时按下任意六个琴键,我都够清楚地辨认每一个音。
      我三岁就开始学习钢琴,但我实际上像父亲那样,自幼就被黑管的音色所深深吸引着,似乎血液中都流淌着黑管那浑厚又悠扬的曲调。对我来说钢琴不过是让我了解乐理和学习音乐的一个阶梯,而我的梦想仍旧是能够想父亲那样,能够成为最出色的黑管演奏音乐家,最棒的钢琴师给我伴奏。我五岁时就开始央求着父亲教我学习黑管,但我父亲坚持认为学习黑管的年龄不宜过小,也确实是对年幼的儿童口腔发育会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他答应我等到我换了门牙以后就可以开始学习了。
      生活总是事与愿违,命运似乎尤其爱捉弄我。这个本应在我能够开始学习黑管的年龄,我再也无法享受这世上一切动听的乐章。我像一具尸体,沉入无边无际的深海,周围一切灿烂美好的事物逐渐远去,直至四周被一片寂静黑暗的景象取代,而我却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
      起初,父亲和母亲都非常焦急,他们甚至推辞了很多重要的演出,带着我四处求医,期望着我有一日能够重获听觉。但在一次又一次面对医生的摇头,一遍又一遍地与医生做着没有意义的争论后,他们眼中的光芒似乎也渐渐黯淡了。与此同时,黯淡的还有我的世界。人们在与我交流时,只能采用书写的方式,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然后再呈现于我,而我却可以直接说话回应,我恨透了这种方式——对于七岁的我而言认识的字本身就很少,经常他们还要配合一些简笔画甚至是肢体语言才能够让我理解,纸上的一切似乎都是对我的无情嘲笑。父亲一开始劝我演奏钢琴,因为我有基础,音感和节奏感都非常好,或许再加以练习依旧能够将心中的曲目演奏出来,像贝多芬那样。
      提起这些我就来气,在父亲提到要演奏钢琴我就像发了疯似的朝父亲大喊:“我不是贝多芬!我也不可能像他那样!居然要我演奏钢琴!我本应该是最好的黑管大师,要那钢琴给我伴奏的!” 父亲惊愕地看着我,半响,他叹了口气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所做的最后的挣扎便是无视父亲和老师的建议,尝试着模仿父亲的样子去演奏黑管——当然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这样乐器的小孩来说,这都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便如此,我竭尽全力的去想象要如何演奏,观察其他演奏者的技巧,在不断努力和尝试了一个月后,我终于在家人们那异样的眼光中放弃了——即便是听不见声音的我,也能从他们的神情中读出我吹出来的那刺耳的声响——那根本不能被称作音乐的噪音。
      我开始自暴自弃,我放弃了一切音乐相关的学习,包括乐理知识,也不再演奏任何乐器。我的父母似乎也放弃了我,不再费劲心思劝我学习。我在这个家中成了一个废物,既然如此,那便破罐子破摔好了。我开始游手好闲,成日里在外玩耍,也曾试过彻夜不归或是在外面跟别的孩子打架。我父亲为此没少揍过我,他对我的耐心似乎也在时光中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当我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是个失去了听觉的废物时,命运似乎还嫌不够,再次给了我当头一棒。我十三岁那年,比我小六岁的弟弟开始学习黑管演奏了。他似乎也继承了父亲那优秀的音乐才华,刚学习几个月就能够演奏很高难度的曲子了。那天午后,庄园里来了一些亲戚和客人,我自然不会露面,作为音乐世家里的一个废物,我也有不想让我父母难堪的自知之明。我就坐在楼上的走廊,顺着扶手间的缝隙往楼下大厅看。一开始一切都跟我想象的别无二致,是那上层人士间无聊的酒会,他们交谈着,偶尔跳上几只舞蹈。我打了个哈欠,正想要起身离开时,我看到了我弟弟。
      这只是普通的酒会,小孩子最多在一旁打个招呼吃点东西也就罢了,他来干什么?正当我感到诧异,我似乎看见了父亲在一边对着客人们说话,一边扶着弟弟的肩膀让他来到了众人面前——弟弟手里拿着黑管。他要演奏吗?他居然在演奏!苍天啊!我的乐理老师竟在给他钢琴伴奏!倘若我没有生病,那样的机会本应属于我!
      我早就知道弟弟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从每次弟弟吹完曲子后家人们赞赏的表情和父亲那认可的眼神中就可以得知。但当我真正看到这样的场景——在众人面前演奏,客人们赞不绝口,父亲露出骄傲的神情时,而我坐在这样肮脏黑暗的角落,倘若从未存在过——这些年我给自己建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像个疯子般冲下了楼,在此过程中撞倒了一张桌子,杯具在地上打碎发出了刺耳声音,我一把将弟弟推到在地,连同他手上那只昂贵的管子。我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大喊大叫些什么了,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直到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我的脸上,我的眼前一阵发黑,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过了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
      那是父亲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打我。
      几分钟内,时间似乎被暂停了一般,纵使是听不见声音的我,也知道周围鸦雀无声,众人脸上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除了我的父亲,他似乎愤怒至了极点。还没等在场的人们都回过神来,我就冲出了屋子。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叫唤着我,也不想知道。外面下着小雨,我不顾一切地、没有目的地往前跑去,跑出了庄园,穿过林间小路,似乎这样就能够逃离我这稀烂的人生。我不知跑了多长时间,直到精疲力竭,全身湿透,再也跑不动时,我眼前一黑,在一个石屋的院子前倒下了。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我想大概是这屋子的主人救了我。炉火燃烧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把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我爬下了床,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左边的脸颊还是有些肿痛。走出房间,狭窄的客厅中只见一个女孩坐在立式钢琴前演奏着乐曲。那是一台老旧的钢琴,似乎用了很多年了,和我庄园中那台昂贵的三角钢琴音色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但我却意外地喜欢它。
      窗外天色已暗,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她的影子随着演奏摆动着,显得格外优美。我不必仔细看那琴谱,光从在黑白琴键上活动的那修长又纤细的手指就能够得知那是贝多芬的名曲之一,好多年前我也曾练习过,只是我已经六年没有再碰过音乐了。
      “贝多芬,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①。”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那是一首悲伤的曲子,尤其是第一乐章,似乎就在形容我——仿佛在无尽的黑夜中,月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漆黑的湖面,我独自乘坐在一叶小舟上,寂静而又孤独。
      她转过头,那是一张美丽的面孔,看起来是比我年长两岁的少女,金色的长发被盘在脑后,几缕头发垂落在额前,那双湛蓝色的双眼清澈而又明亮,似乎充满着希望,甚至让我不敢与其对视。她似乎在说些什么,她微笑着,像是在跟我打招呼,又像是问候我是否感觉好些了,又像是在谈论那首她演奏的曲子。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幻想,我根本没有办法得知她在说什么。归根结底我不过是个被音乐界抛弃的废物,而她仍旧是一颗闪亮的星——压根不在一个世界罢了。
      这一切瞬间将我打回了现实。
      “抱歉,我是个聋子,听不见你说什么。”这些年来,说出“聋子”这个词貌似也不是那么艰难了。
      她有些愕然,但很快她便找来纸笔,迅速地在羊皮纸上写下一行行文字:你好些了吗?抱歉,我不知道你没法听见,原谅我一开始的冒犯。我叫詹妮弗,该如何称呼你呢?
      漂亮的花体字,让人看着觉得很舒服。这些年来我所做的唯一有用的事情大概就是读书认字,单纯只是为了在与人沟通上容易一些。
      我没有回答,她像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合集,倘若是以前的我大概会不由自主地接近她,但如今我只是不想与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有太多交集,那只会令人徒增伤悲。
      只见她又在纸上迅速地写下了些文字:你也来演奏一曲吧?我知道你也会的。
      “不必了,我已经放弃音乐了,它不过是束缚和毁掉我人生的枷锁罢了。”我若无其事地说道,然后随手拿起了她那放在乐器箱里黑管,“演奏”起了波尔卡②。即便我的指法和节奏都没有问题,我也知道那是噪音,从对方怪异的表情中就可以得知。但我不在乎,反正我也听不见,我甚至热衷于这种糟糕的做法。“你不给我伴奏吗?”我用一种自觉是戏谑的口吻问道。
      她没有再动笔写字,直直地看着我,那双清澈的双眼中充斥着我读不懂的情感。
      我开始感到无聊,停止了那制造噪音的“演出”,随后放下乐器,起身准备离开:“我要走了,感谢你今天的帮助。”
      她拉住了我,随后在羊皮纸上迅速地写下了几行略潦草的字:请你等等!我知道你的,你是塞巴斯蒂安先生的儿子,那个单簧管演奏大师。我见过你,听过你的钢琴演奏!
      倘若她只写了前面两句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提到我父亲在古典乐坛的地位只会让我感到自己是家族的耻辱。可她说听过我的演奏,要知道我演奏已经是超过六年前的事情了,我这个人在音乐界就像是被消除了一般,不会有人再记得我,况且这么多年了,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我了。
      我还记得你哦。她在纸上写道,她的嘴角有些上扬,眼里闪着光,像是在回忆一件愉快的往事。看我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她继续写道:六年多以前,城镇里的音乐节,想必你一定有印象的。我刚刚演奏的就是你当时在广场上的钢琴演奏的曲子,当时夺得了很多听众的喜爱,于此同时被打动的还有我。那是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没有错,但那个演奏极具个人风格,那是全然属于你的表演。
      “打动…人…吗?”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打动人心…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凭借音乐打动人。这些年我太过于纠结演奏黑管还是钢琴了,也太过于在乎被人对我失去听觉的看法了。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废物,却又深深地感到不甘心,不甘地想要流泪。
      她继续写道:从那一刻我就感到,音乐是流淌在你血液里、刻在你灵魂上的一部分。你真的想要放弃吗?可你脸上为何又流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硬生生地将你灵魂中的一部分剥离,才会疼痛得如此撕心裂肺。
      她像是一个读心者,那双清透湛蓝的双眼把我里里外外都看得如此透彻。我怔住了,望着她,良久说不出话。外头还在下着雨,水珠顺着窗户的玻璃缓缓流下,模糊了屋外的景象。
      我不知道如果你能够演奏黑管会是怎么样子,但我是因为你的钢琴演出所以才接触钢琴的。所以我想告诉说,谢谢你。又及,一开始不知道你失去听觉的事情,多少有些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是那天夜里她给我最后写下的话语。
      我还是回去了,在深夜里推开了庄园的门。我内心确实非常抗拒回到那个家,但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了。偌大的房子中安安静静的,像往常一样,不会有人等待我的回归。而我的内心却不似以往那样浮躁了。我彻夜未眠,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卷羊皮纸上写下的话语,而詹妮弗那张漂亮的脸庞和那具有穿透力的双眼也总是浮现。她和我接触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当所有人都奉劝我黑管不行就演奏钢琴的时候,她告诉我曾经我的音乐打动过她。她说她因此而感谢我,让我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仍旧有存在的价值。我的脑子和内心乱都糟糟的,但我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受。
      在下了一夜的雨后,第二天的清晨天气放晴了。我再次溜了出去,想要找到昨日的那个石头屋。阳光洒落在我的身上,呼吸着夹杂着泥土和植物芬芳的空气,这是自从我失去听觉以来第一次如此心情愉快地走在路上。我做了个人生中更为重要的决定——我要重新开始接触音乐了——事实上那才是我人生中的转折点。
      我来到石屋前,詹妮弗正在院子里打理着一些花朵。
      “早上好啊…”我有些结巴地打着招呼。
      她看着我,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那双像蓝宝石一般的双眼中浮现出欣喜的神情。“早上好!“她微笑着打着招呼。
      我不愿意在家里弹奏钢琴,也不想让家人知道,以免自取其辱,于是这个郊外的石屋便成了我的避难所。在放弃多年后要重新拾起一样东西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我压根听不见我的演奏,以及我失聪时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练习的过程比想象中的更加痛苦,倘若是我独自一人,那我必定是做不到的。我甚至采用了贝多芬曾经用过的方法,咬着一根棍子顶在钢琴上演奏,希望能够听到一点琴声。詹妮弗也给我买了一个助听器,为了让我能够听到一点哪怕是细微的声音。所谓的助听器,不过就是个像喇叭一样的细长的铜制品,将喇叭口对着外界,从另外一头去听。只是将声音放大了一些,对我来说似乎作用不大。
      但在真正走上正轨后,练习便充满乐趣了。我的耳朵虽然没有办法听见音乐,但我演奏的每一曲乐章都能够在我的内心和脑海中回荡。让我真正感受到,音乐是用心去感受的,而非用单纯用耳朵去听的。
      后来,我还是跟父母道了歉,并陈述了我重新开始演奏音乐的事实。在家人面前重新演奏完一首曲子后,我母亲抱着我大哭起来,父亲也热泪盈眶,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虽然故事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般具有戏剧性,我后来也没有成为钢琴大家。但我一直演奏着钢琴,音乐也伴着我走完了我的大半生。
      我十六岁那年,我们因为母亲演出的原因搬去了德国。我在离开的最后一天也没来得及跟詹妮弗道别,就这样匆匆地搬走了。后来,我学习了手语,在一个手语翻译的帮助下,我成为了一个钢琴老师,也教了不少学生。我二十三岁那年回了一趟奥地利,也尝试回到庄园附近去寻找那个石屋,但那屋子早就不在了。周围的城镇建设起来了,四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心中一直惦记着詹妮弗,她是那个将我从万丈深渊中拯救回来的人,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我自然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打听她的下落。终于,在多年以后,我的朋友打听到了她好像搬去了圣珀尔滕的一个小镇里去了。那时候我已经年过半百了,但还是不顾管家的反对坚持去了那里找她。当我来到那个四周布满藤叶的房子前时,房子的主人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已经在两年前因病离世了。
      “不可能!你骗人,那个姐姐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邻居家的小孩子在我怀里挣扎着,对我大叫着,我的助手在一旁连忙用手语翻译。
      我笑了笑,没有反驳他说的话。这会儿我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我后来没有结婚,但一直以来都还过得不错。邻居家的孩子经常跑过来听我弹琴,也常常津津有味地听我讲述那些陈年旧事。
      小男孩还在叫唤着,我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在听说詹妮弗离世的消息后,我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和悲伤。但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见过了不少离别,不论如何也应该接受了。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的主人叫住了我:“先生,请等等!”
      我回过头,只见那人匆匆向我跑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木盒子。
      “这是她生前留下的,说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孩子无依无靠的,据说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直一个人生活,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她一直租我的房子住。我们大家都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先生,大概您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过去的人了。我想这个应该交给您保管,这大概是她生前最珍重的东西了…”
      邻居家的孩子已经停止了叫唤,跑到院子里玩去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正好照在了架子上那个木制的盒子。透过玻璃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那个铜质的助听器,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被保护得很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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