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七叶山葵

93、第 93 章

　　齐瑄还没走进岳麓，就听见里面传出来演唱的声音，他皱着眉头仔细听了听这撕心裂肺的响动，好像和重金属摇滚也没有什么关系，那杂乱的声音愣是没让他听出个所以然。掏出手机看看，数字分明只是13：30，这又是谁在折腾？！
　　拎着为了讨好钟岳而买的烤肋排走了进去，里面的舞台上一个女孩子狂放地甩着头发，无节奏的乱弹着吉他，唱着不成调的歌，他虽然看不清台上的面孔，但是下面坐着的徐依萌还是很熟悉。
　　怪不得……
　　他咧嘴一笑，给了苦笑中的徐依萌一个不用介意的安慰，走向靠着柜台抽烟的钟岳。
　　“这是放假了？这么宣泄？”齐瑄打趣地说着，“这回不是我吵醒你的吧？”
　　钟岳丢下烟头，无可奈何地说着，“考完了，这下子就能可劲折腾了，无法无天，无拘无束……”他边说边掏出来纸盒包着的烤肋排。
　　“烤肋排！吃不吃？”钟岳对着舞台大喊。
　　就像是对着猫狗说吃饭了，齐瑄看到那个女孩立刻就从舞台上飞奔而下，带着满脸的汗珠坐到了吧台边上。
　　“齐瑄哥哥……”她讨好地冲着齐瑄打招呼，上次对付妈妈的时候，这个大帅哥可是出了不少力，潘平平非常感激对方。
　　“考的怎么样？”齐瑄知道她，远比潘平平想象中更了解她的事情。
　　“第三，十拿九稳的，没跑。”潘平平一点也不谦虚的说着。
　　齐瑄往另一边看了一眼，那个文静的女孩子并没有如潘平平一样的热络，与陌生人疏远地保持礼貌的距离。
　　“小萌你不来吃点？”钟岳招呼着自己的‘徒弟’。
　　“不要了，太多肉了……”徐依萌腼腆的说着。
　　钟岳知道她脸嫩面子薄，也不强求，反正女生为了减肥可以好几顿不吃，下午柳智劼来了还能给她补一补，何况她的确也不爱大油大肉的东西。
　　他又看了眼潘平平，她怎么就这么能吃？看这满嘴的油光！
　　“平平你给我留点！”发现自己的份额少了，钟岳不由得大急。
　　齐瑄也对这玩意没爱，主要还是投钟岳所好。离开吧台，反正这两个家伙开动后也不会搭理别的事情，于是他故意坐到了徐依萌的身边。
　　分明看到了小女生的不自然，她身体僵硬的像条作势攻击的蛇。
　　“暑假还要上课吗？”他知道现在的学生很苦，苦的几乎让人不敢相信。
　　“上还是要上的，不过我们自己预习就好。”她的笑更像是一种不得已表现出来的态度。
　　齐瑄本来想抽一支烟，不过还是忍住了。他有些事情想要问这个女孩，但又觉得说出来不大合适。想了想，他用另一种方法探寻着别人的秘密。
　　“大学想好了吗？”他问。
　　“太远了，还没。”徐依萌客套的应付着。
　　“不远了，一转眼就到，我说，这也是你们最后一个暑假了。”齐瑄想了想，“下一个寒假也勉强能舒服一些吧？”
　　“很有可能，不过还要看功课。”徐依萌总是被动的回答，从来不多说一句。
　　齐瑄问的好苦闷，不过他也没打算放弃，“不打算开心地玩一玩吗？”
　　“玩还是要玩的，不过……”徐依萌想了想，“不能一下子放的太松懈。”
　　齐瑄本来想问的话在出口的那一瞬改变了，他突然明白，在这个女孩子面前肯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于是齐瑄看了看和钟岳抢肉的潘平平。也许可以从她这里旁敲侧击一下，迂回作战也不是不能成功。
　　齐瑄没有透露他的心思，他笑笑装作不经意的说着，“抓紧时间，多姿多彩的高中生活可转瞬即逝。”
　　徐依萌也笑了笑算作回应，可心里真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午休完毕，钟岳给潘平平布置了作业，看着她抓耳挠腮的练习生疏了的技巧，钟岳终于给了齐瑄私人的交谈时间。
　　齐瑄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两个女孩子，要不是知道这小子不是有那种癖好的混账，钟岳早把他赶出去了。
　　“差不多就行了啊！别老盯着人家小女孩。”钟岳警告着。
　　齐瑄收回目光，“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好！”
　　“我却觉得根本不可能。”钟岳点了点在角落里独自练习小提琴的徐依萌，“这是要考北大清华的，不会跟你去演戏。”
　　“那太可惜了，我觉得小萌的气质不错。”齐瑄天生的能忽悠。
　　“不可能！”钟岳斩钉截铁的说道：“小萌就不是这个性格，别拿你们那些虚荣和风花雪月来引诱她们啊！这事我可要警告你！”
　　“成！我也就是说说，这种事肯定要听你的。”齐瑄听出钟岳的不满，立刻改口。
　　“你那事真的要干？”钟岳问。
　　“只要你支持我，我就一定干了！”齐瑄凑到钟岳跟前，神神秘秘的保证着。
　　“音乐监督没问题，不光是我，小莹，晓麓，这里的所有人都能支持你。这话不是我吹牛，只要你给人家一个露脸的机会，十拿九稳。”
　　齐瑄嘴角翘到了耳朵下，“那太好了！借你这里作外景的事？”
　　“哎，不是我怀疑你啊！你说的这事剧本写了吗？资金拉到了吗？我说，音乐剧可是票房毒药！”钟岳可不想把宝全押在齐瑄的嘴头上，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个大忽悠。
　　“剧本不就是现成的吗？”他一瞥场地里的两个女孩，“我分分钟就搞定。”
　　钟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先说钱吧，我这里租给你用不着要你的场地费，但是你剧组的开销呢？设备的开销呢？演员的开销呢？你总不能全靠大家伙给你凑吧？”
　　“钱的确是个问题。”齐瑄也不瞒钟岳，“这件事吧……真的不那么吸引人，我也不想弄成商业化的操作，开支尽量缩减，只支出必要的，所以我想找几个行内有关系的拉拉赞助，不过还没想好，也不愿意弄得人尽皆知。我想这两年就弄，赶在这帮孩子还没考大学之前，这段时间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原型。”
　　钟岳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眯起眼睛。
　　他同样赞同齐瑄的想法，有时候一种状态出现在你眼前，几乎转瞬即逝。这一年来的各种情况也让他心有戚戚焉，齐瑄的这事赶巧不如赶早，越拖越没谱。
　　“你不如去揩陈伯堂的油……”钟岳出着坏主意。
　　“谁？陈伯堂？他很有钱吗？”齐瑄奇怪地问，那个花花公子？看着倒像是富二代，但是真能依靠么？这种风花雪月中的妖精……
　　“可能吧……”钟岳并没有拍胸脯的保证，“他自己跟我们说的倒很玄乎，你不妨试试。”说着，他从柜台里翻翻找找，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齐瑄。
　　齐瑄莫名其妙的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杭州电子星技术有限公司执行官陈伯堂】
　　“头衔挺大……”齐瑄不禁乐了。
　　“我也查了下。”钟岳把手机转向齐瑄，又拿出个名片放在一边。
　　齐瑄好奇地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并排的另一张名片，两眼瞪得老大，“真的假的？！”

　　坐落在城市商业区的高级写字楼，进入大堂的时候，那些不言苟笑的保安冷冰冰的盯着每一个人。和大街上松松垮垮的民工不一样，他们的穿着更像是职员而不是徒有其表的、虚张声势的‘暴力机构’成员。
　　齐瑄不由得打起精神，摘下装酷的墨镜，老老实实的在前台接待处报出名号和要去的公司，他是真怕黑西服上来收拾他。
　　接待小姐熟练地找到了他的信息，满是柔美的嫣然一笑，顿时让齐瑄骨头都轻了二两。
　　“齐先生，电子星在27层，您可以从右手边上电梯，这是您的通行卡。电梯前直接刷卡就可以到达27层，祝您工作愉快。”
　　齐瑄拼了命的表现出他的风度，潇洒的一笑，感谢接待小姐姐的热情，走进了电梯间。
　　门厢关上的那一刻，他终于在独处的空间里卸下了装模做样的姿态。
　　“妈的！真累！”他懊恼地想，“这帮有钱人太变态了！”
　　高速电梯很快就将他带到27层。
　　这里才是电子星自己的接待前台。
　　“齐先生，欢迎您到电子星，请稍等，办公室会有人来接您。”
　　同样是甜美的笑容和话语，齐瑄又一次绷起了全身的肌肉，把微微发福的小肚腩收回到看不见的地方。
　　“谢谢。”他客套地回应着，发现旁边的另一个接待员好奇地看着他。
　　躲在墨镜后的眼睛扫过对方，齐瑄发现那分明是吃惊的表情。
　　怎么回事？
　　齐瑄疑惑地想，难道她认识我？是不是片场里见过的？不过她的样子的确有些眼熟……
　　正思索着，走来一个年轻的男白领。
　　“齐瑄先生，这边请，陈总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还要您稍等片刻。”
　　这貌似是有钱人拿谱的常态……
　　不过齐瑄也不在意，‘要饭’就要有要饭的态度。
　　男白领引领着齐瑄往办公区走去，齐瑄看到这里的秩序井然，每一个人都表露着充实的职业态度，显得这个公司既忙碌又有活力，丝毫没有皮包公司里常见的那种疲沓和懈怠。
　　这些着装整齐、面容精致的白领们所表现出来的高效和纪律性，齐瑄越发的有些紧张。
　　看来讲情面不大管用啊！
　　齐瑄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自己纯粹为了应景儿带来的剧本会不会反而给自己丢分。
　　NND，这小子平时也没显出这样Professional啊？！
　　坐进执行官的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墙隔不断外面员工探寻的视线，齐瑄更加别扭了，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被外面好奇的游人观赏。
　　在咖啡色的真皮座椅上磨来磨去，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齐大导演，你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带着方格领带穿着铅笔条白色衬衫的陈伯堂走了进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齐瑄一面站起来伸出手，一面忍不住看了眼他腰腹间的纽扣，似乎并不显紧绷。
　　门口带着黑色边框眼镜的助理关上门，顿时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陈伯堂一把拍向齐瑄的肚子，“你看我肚子干什么？我就没有那么胖好不好！？”
　　自觉失礼，齐瑄不好意思的任凭对方处置。但陈伯堂的不拘小节一下子打消了齐瑄的拘谨，他们像是又回到吧台喝酒的朋友身份，而不是紧巴巴绷着脸皮的商业谈判。
　　“这身衣服真把我拘坏了，你天天这么穿不累么？”齐瑄往沙发后面一躺，喘了口气。
　　“累！怎么不累！要不晚上我总去岳麓？不过在这里你不这样也不行，很多人都看着你，氛围如此，不能特立独行啊！”陈伯堂感叹着，但其实他是喜欢这种方式的，不为别的，就是显得有派头。
　　“有喝的没？”齐瑄问，拉了拉领口的领带，仿佛都喘不过气了一样。
　　“你等下。”
　　陈伯堂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对他的助理说，“拿两个空杯。”
　　宋琪心领神会的站起来，正巧外面的综合文员往这里送咖啡，宋琪中途拦住她，自己走到茶水间拿了两个白马克杯回去。
　　陈伯堂从柜子里偷拿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分别在两个杯子里到了一点。
　　“这里不让喝酒，公司规矩也挺严，凑合吧。”他解释着。
　　两个人就着咖啡杯慢慢品，一点温暖的感觉冲到胃部，齐瑄终于缓过来。
　　“找你来拉点赞助。”他开门见山的说着。
　　“钟岳跟我打过招呼了，不过你为什么不在岳麓跟我说？”
　　齐瑄无辜地看着他，“你这段时间也不来啊？”
　　陈伯堂一拍脑袋，把这事忘了。
　　这段时间因为陈仲彦的事，外加的确有些忙，他很顾虑要不要去岳麓。
　　“说真的，小彦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既然已经说开了，齐瑄就问他最近弄得沸沸扬扬的事。
　　“一言难尽，反正是家里的事，不跟你瞎白乎了。”陈伯堂还是避而不谈。
　　“那还回来吗？”齐瑄又问。
　　“这段时间不可能，可能过个一年半载吧。”陈伯堂愣了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本来想让他来当男主角。”齐瑄凑过去神神秘秘的说着。
　　陈伯堂被他逗乐了，别说他这个大表哥了，就算是齐瑄真的当面问陈仲彦，答案也是‘No’。
　　“小彦就不可能抛头露面的搞这个，他那性子，别看他什么都会似的，一棒子都打不出个屁来！”
　　“唉~”齐瑄好遗憾地缩回身体，“本来也想让小萌和平平来，钟岳也是一样的意见，认为她们不会来演戏。你说要是本色演出该多好？”
　　“你这不是废话么？”陈伯堂笑道：“不是瞧不起你们啊！别多心，这三个都是名牌大学的命，怎么可能跟你去娱乐圈混？先不说别的，人家这十年苦读，搁你身上你愿意从头再来？别说她们自己了，父母老师知道了也要往死里打！”
　　陈伯堂回过劲来，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你真打算拍这样一个剧？”他好奇的问。
　　“你觉得不合适吗？”齐瑄问，“我说的意思是他们的故事不吸引人吗？”
　　“我见过太多有才华的音乐家，我的婶婶，也就是小彦的妈妈就非常惊艳，但是她们的经历可不像少男少女的幻想那样。这也是家里反对小彦玩音乐的原因。”他瞪了齐瑄一眼，“你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事实，家里不喜欢他做音乐！”
　　“我倒也不是唏嘘这些才华，你不觉得这两次她们在台上的风采很吸引人吗？爱丽丝那一次，潘平平那一次，这种青春的风情，你难道就没有羡慕过？”
　　这话说的，陈伯堂生气地瘪起了嘴。
　　“我可没这才华，我的人生都给了政法学院了！”
　　齐瑄扑哧一笑，“我他妈也没有，都给了南京理工，我是半路出家的。”
　　两个半瓶子醋碰了碰杯，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哎，说真的，你就没幻想过这样的生活？”齐瑄问。
　　“什么生活？当大明星？这有点太飘渺了吧？”
　　“不是，没那么不真实，你没有幻想过站在舞台上？”齐大忽悠像是要催眠一样描述着奇幻的场景，“你就没有过想让人众星捧月般的爱你？”
　　齐瑄总能搞出些触动人心的事情，陈伯堂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久远的回忆。
　　“我大学的时候也在台上唱过一首歌，想让喜欢的女孩爱慕我。”憧憬的美妙瞬时从陈伯堂的脸上丢的一干二净，“但我失败了，我成了笑柄……”
　　齐瑄幸灾乐祸的喝着杯子里的威士忌，“但如果成功了，岂不是志得意满？”他呵呵笑着，“电视剧和电影其实都是不真实的，无论它怎么强调源于真实，但是观众喜欢的并不是真实，而是幻想。”
　　“你说的很对。”陈伯堂很同意齐瑄的见解，不过他得顾着现实，喝了口酒慢慢道：“那就得看这个幻想值不值那个钱了。”
　　陈伯堂伸出手。
　　“干嘛？”齐瑄疑惑地问。
　　“你总得让我看看剧本是什么吧？过程我清楚，但你怎么去忽悠观众总得让我见识下吧？”
　　齐瑄知道这事有戏，递过去他潦草的计划书。
　　“这不是正式版本，你先看看，别着急决定……”他的意思是，即便很烂，你也现别急着拒绝我。
　　不过看着陈伯堂皱起来的眉头，他就知道这本子到底有多烂。
　　他还没有真的开始写呢，不过所有的场景都在他脑子里，这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干扰陈伯堂，不让他这么‘草率’的枪毙自己，齐瑄绞尽脑汁的想着坏主意，猛然间一个念头蹦出来，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接待员是谁！
　　“我靠！”他猛地一拍手，的确吓到了陈伯堂。
　　还不等陈伯堂埋怨，他立刻贴到陈伯堂面前，几乎鼻尖都碰到了一起。
　　“你知道我看见谁了？”
　　这平白无故的瞎问，我知道你看到谁了？
　　陈伯堂伸出手指推开齐瑄，虽然你也很帅，但是离我这么近的只能是女性。
　　“是白宣杭！”齐瑄用手指指着陈伯堂说道。
　　“谁？！”陈伯堂歪了歪身子，他不喜欢被别人用手指着，也不喜欢猜哑谜。
　　“小白！”齐瑄此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就是小白！岳麓的小白！”
　　“什么？”陈伯堂立刻想起了那个烟熏妆朋克造型的吧台小妹，他一下子意识到齐瑄话中所指，“她在这栋楼里？”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齐瑄惊讶了，“她在你前台做接待员，你没见过？还是说卸了妆你谁都认不出来？”
　　“我操！”陈伯堂也爆了句粗口，很难想象那个脾气恶劣的女孩会做前台的工作，他想不出自己的前台是个朋克造型的女人，也想不出白宣杭不是朋克造型的样子。
　　“你真不知道？”看着陈伯堂不像作伪，齐瑄也很好奇。
　　“我有直梯，我从来不坐外面的客梯。”陈伯堂大言不惭的说着。
　　“先不说这个了！”陈伯堂打断了两个人的八卦。“你这会打算要多少赞助？”他晃了晃手中的本子。
　　既然问到了正事，齐瑄也不好太随便。
　　“外景借岳麓的地方，演员也不会有大牌，所以资金全部可以用于拍摄和后期调整，我想，差不多要五六百万吧，毕竟是个小成本的剧集，我不想拖成肥皂剧。”
　　“拿我的钱做实验？那还能回本吗？”陈伯堂听着就觉得这事不靠谱，他笑着打趣道。
　　“我实话实说，本来也没有想弄成商业操作，如果那样我不保证可以拍出我们大家想要的结果。现在岳麓的大伙都能来支援，话语权也在我们手中，先不说有没有投资，只要是开放融资，我就控制不住了。”
　　陈伯堂被他的话气乐了，“合着我投资我也说不上话是吧？”
　　齐瑄一脸真诚地说道：“你也不会拍片子啊？我顶多给你建议权，拍几个你想要的镜头，或是给你们电子星做点广告植入，不过你们是制造商还真不好弄，我总不能把生产线放上去吧？”
　　“得了，我明白了。”陈伯堂合上本子，“你这么诚实地跟我说，我也不糊弄你，我需要看看这事怎么操作，你也知道，这公司可不是我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毕竟是我们老陈家的，给自己大孙子拍个纪录片也未尝不可。我不给你保证，但我会用心去帮你疏通。”
　　说到这份上，齐瑄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拍着陈伯堂的肩膀，“好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事，我绝对挺你！”

　　送走了齐瑄，陈伯堂在屋子里静坐了好一会儿。
　　不是看他带来的本子，而是被他插科打诨的一句话勾的心神不宁。
　　白宣杭，就是那个小白在我公司里？
　　他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在喧闹繁华的城市里，如此的巧合实在算不上什么。但是关联到白宣杭？这件事就有些有趣了。
　　最主要的是，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卸掉朋克装的白宣杭到底是个什么样？她如此的不假辞色，应该只存在于那身黑色的装束之下吧？陈伯堂想，但又觉得没有这种看谁都不顺眼的气势，她也就不是白宣杭了。
　　陈伯堂随手扔掉手中的打印本，这才发觉是齐瑄那个粗制滥造的剧本。想到岳麓里发生的这些事，陈伯堂也很感概。他这个梦想夜夜笙歌的成功人士，怎么就在这么个小酒吧里流连忘返了呢？
　　不过他也很明白，他眷恋的只是这其中的人和事。
　　好久没去了，因为胆怯和不安，他已经忘记了在那里会有多么的快乐自由。
　　其实被小白呵斥，也算是一种满足的自在吧……
　　至少比在公司和其他娱乐会所要给人更加真实的感受，岳麓的人不会捧着你，这才是真实生活能够给你的反馈。
　　陈伯堂感叹着，轻呼一口气站起身，收腹系上腰腹间的那颗纽扣，他又恢复成了公司里冷静酷帅的执行官。他的生活不全是玩乐，他所奋斗的目标也不是只为了玩乐，工作上的成就感要远比享受更加让他向往。
　　转过办公桌，陈伯堂向着综合办公室走去，只是这一瞬间，一种作怪的心理随着他走近门口而泛滥起来，他眉头一皱，这几天来的刻板和无趣让他厌烦，而这扇玻璃门外的世界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迫切地需要一些新鲜感。
　　陈伯堂隐藏着内心的躁动，面无表情的推开门，随便挥手阻止站起来想要跟随的宋琪，自顾自的走向从来没去过的接待前台。
　　“陈总……”
　　“陈总好……”
　　“陈总……”
　　认识他的员工恭敬地站在一边，细声细气的向他打着招呼，陈伯堂不带一丝感情的扫视他们，毫不停留地往前走。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恭维，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他本人是一个什么样，他们尊重的只是他的头衔和身上昂贵的服装。
　　陈伯堂从来没有和普通职员面对面的交流过，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需求，公司的管理有专业人才，用不到他这个顶层神仙下凡体察民情。
　　走过了综合办公室，这一片的区域认识他的人不多，他自己看过去也同样陌生。
　　陈家的作风一直以来都很低调，陈景平和陈伯堂也从没有把自己照片贴满楼的恶趣味，公司里的高层认识他们，中层职员就全看个人兴趣了，反正他们这种部门副职层级通常也碰不见公司大老总。
　　他走过宽敞的办公区域，看着办公隔断上挂着的名牌，这些名字他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于他们到底是公司哪个部门的他也不清楚，还需要看墙面上的信息牌才行。
　　越往前走，离公司接待前台越近。
　　陈伯堂不怕走错，因为他知道公司在这栋写字楼里的布局是围绕着中央电梯井而布置的，大不了多绕一个圈子多走几步路，肯定不怕碰不见。但是越接近这个部位，他就越按压不住心里的慌张。
　　怕个什么？！
　　他暗骂自己，你还怕她会在大庭广众下给公司老总脸色看？
　　他又冒出个想法，这丫头该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公司里的老大吧？如果要说她认识自己，那白宣杭平常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很值得琢磨了。
　　正胡思乱想着，他看见了前面的接待前台。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眼睛余光乱瞟着，他看到站的笔直的那个女孩显然不是白宣杭，他觉得会不会是齐瑄这个笨蛋看错了。
　　另一个女孩从台柜下直起腰，一本厚厚的打印纸包落在桌面上。她显得松了口气般的轻松，轻轻用手捋顺了垂下来的发丝。尖尖的下巴，带着美瞳的黑色眼睛，涂着大地色眼影的眉角向上斜飞着挑起。
　　隐约中貌似有那个白宣杭的影子。
　　陈伯堂面不改色，微微侧了下头仔细地看了一眼。
　　女孩发觉有人看她，抬起眼和陈伯堂四目相对。
　　她的表情平淡而冰冷，似乎对别人的注视都觉得是种不耐烦。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了一秒钟，陈伯堂还没有肯定是不是他感觉中的那个白宣杭，就已经错身而过。他不能再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他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个办公间门上写着人力资源的名字，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那个家伙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连敲门都没有就闯进来，一脸的惊恐，甚至一句训斥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不过他立刻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虽然陈伯堂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但这种事并不是他一个人力部副职可以置喙的。
　　“陈……陈总……”人力部副经理慌忙站起来，哆哆嗦嗦的想要把桌面上的杂志盖上，但弄了几下都没能达到目的。
　　陈伯堂脑子里还在思索刚才的事情，根本不管面前这个家伙到底干了些什么。
　　听到有人招呼，陈伯堂随意‘嗯’了一声，哪有什么心思去分辨到底是谁。他就手走到对方的桌前，随意地翻着他的文件、杂志和纸张，但没有对这些东西产生认知，只是琢磨着外面的人。于是，杂志上美艳的模特就这么在他的手指边滑了过去。
　　白宣杭猛然看到陈伯堂旁若无人的走过去，她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她的确没料到在这里看到陈伯堂，同时她也不知道陈伯堂所具有的身份。
　　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这就是白宣杭脑袋中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发现那个家伙好像没看见自己一样，白宣杭心里的怒意不可抑制的升腾起来。
　　不过好在她也知道这是公司，连忙喘了几口气把怒火压了下来，回头再找这个臭屁的家伙算账！
　　“怎么了，宣杭姐？”她旁边的小姑娘孙钰看她的表情不大好，连忙关心起来。
　　“哦，没什么，可能是刚才搬复印纸岔了一口气，没事。”白宣杭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
　　整整并不凌乱的衣襟，白宣杭平复自己略显凌乱的心情。
　　“刚才那个人是谁？看起来很帅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孙钰对刚走过的陈伯堂很有好感。没办法，陈伯堂那相貌同样继承了陈步亭的俊俏，对那些年轻的女孩具备强大的杀伤力。
　　“不知道……”刚压下去的恼火又冒了上来，白宣杭艰难地用笑容敷衍小孙。
　　开玩笑，她可不想跟那个花花公子在工作的地方牵扯不清，谁知道综合办的那帮八婆们会怎么传闲话。
　　“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哪个部门的经理吧？我看他从左边过来，那边是财务部和证券部，没准他是搞商务的。”孙钰依旧不停地唠叨，白宣杭也只能耐着性子听。
　　陈伯堂在办公桌旁转过身，越过玻璃墙往接待台那边看。不过什么都看不见，有一个屏风一般的影壁挡着。
　　人力副职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一样站在角落里，心虚地偷瞄着桌面上的违规东西。他不明白公司老总来这里干什么，但很明显并不是找自己。他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去掩盖桌上的东西顺便拍拍老板的马屁。而一瞬间拍马屁的心思就大过了心虚，因为他知道讨好老板的这种机会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
　　陈伯堂并不想问别人关于那个前台接待女孩的事，这种‘表露出兴趣的暧昧行为’是职场中的大忌，风言风语肯定会传的到处都是，他不愿意留下如此不堪的手尾。
　　转过身，发现那个办公室里的家伙显得跃跃欲试，陈伯堂的平易近人的态度迅速收了起来，他双手插兜，表露出一副不可侵犯的威严。
　　“没什么事，不用紧张，把这三年新进公司的员工信息给我发一份，我有用，事情别人问，你照实说就行。”
　　他笑着，但是言语中的威胁并不加以掩饰。
　　人力副职露出尴尬的表情，他知道但凡有些流言蜚语出来得罪了老板，他这个工作肯定就干不下去了，不过心里却无法抑制地想探寻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陈伯堂又转过身，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要不然闲言碎语同样会在他和这个副职之间发酵，虽然不是桃色新闻，但肯定会有人过度解读。
　　推开门又走了出去，这回他大大方方的往前台看，发现一个女孩满是讨好的神色，另一个则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是了，虽然样子变了，但的确是白宣杭。齐瑄这个家伙的眼睛还真锐利，这也能分辨出来。陈伯堂坦坦荡荡的冲着白宣杭笑了下，弄得另一个女孩娇羞不已。
　　没有说话，陈伯堂快步离开，因为他发现白宣杭的怒意已经开始掩饰不住。
　　“宣杭姐，这个人一定很不一般吧？”孙钰兴奋的和白宣杭谈论她的感受。
　　“嗯？”白宣杭漫不经心的回应着，“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吧，你看他一点也没有普通员工的……”孙钰想着该如何形容她的感觉，“嗯……我就觉得他很有派头……嗯！是啊！他比那些经理的气势都厉害！”
　　这倒是新鲜，白宣杭听到孙钰的话，想想也觉得很是这么回事，以前她一点没意识到陈伯堂那种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又一想，他们这帮有钱人难道不都是这样盲目的自以为是？
　　这算是一天工作中的小插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陈伯堂也没有太在意，多一个熟面孔罢了，在这种公共场合他也不合适做什么。像是在岳麓那样无所顾忌的逗笑，那可真要被别人看成神经病了。
　　日子一晃，第二天坐到办公桌前的时候，除了一杯日常的咖啡，陈伯堂看到桌子右手边还放着一个文件盒。
　　“这是什么？”问正想走出门去的宋琪。
　　宋琪的眼睛在黑色板材眼镜后转了转，“人力送来的文件，说是你要的。”
　　“我要的？我要什么了？”陈伯堂正怪笑着准备奚落宋琪的办事不认真，猛然想到昨天的那个人力副职。
　　“嗯……”陈伯堂赶忙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刚想寻着宋琪的疏忽跟他‘斗智斗勇’，突然发现是自己给他送把柄，这事真不好玩。其实也怪这个助理，你做个事情怎么就这么滴水不漏？！讨老板欢心不好么？！
　　宋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于陈伯堂的中二他早就了解，有时候他觉得陈伯堂似乎对这种好像同学间相互打闹的活动很是上瘾，不过他可不想陪他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没事我先出去了。”宋琪一点也没有客套恭维的意思，说了一声就往外走。
　　有时候看来，陈伯堂就吃这一套。
　　别人对陈伯堂阿谀奉承，他看到那些面孔就腻味，反而像宋琪这般举动，陈伯堂虽然表面不悦，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受用。不为别的，只是终于有人把他当作生活中的正常人看待，让他有种归属感。
　　陈伯堂虽然追求那种高高在上的炫耀和放浪形骸的纸醉金迷，但是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他从小被陈新平灌输的平等教育，依然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
　　想到这些，他脑中不免又冒出那个白宣杭的影子。
　　当时的随口一说，他可真没有想要探究人家隐私的恶趣味。
　　昨天的他只是好奇齐瑄的那一句‘你不知道白宣杭也在这个公司’的挑衅。
　　现在，他看到手边的文件盒，蠢蠢欲动的好奇真的让他心痒难耐。
　　我就看一眼，别的什么也不做……
　　陈伯堂给自己找光明正大的理由，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相信。
　　一页页带着证件照片的文件翻来翻去，陈伯堂终于在其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证件照上的白宣杭收敛了些锐利，但却并没有丝毫的温馨，她对视着看向她的人，平静地仿佛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陈伯堂微微一笑，这丫头还真是对谁都不客气。
　　他接着看向简历里该有的学位和经历，打头的第一行就让他疑惑是不是拿错了东西。
　　……【新加坡管理大学李光前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