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5、第 105 章 ...

  •   下午的情况更加混乱,潘平平期盼中的新奇根本没出现。岳麓乱的跟装修工地一般,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吸引人,甚至都没有给她们留下一丁点安静的地方。
      当钻头响起来的时候,潘平平终于明白为什么钟岳要搬家,她连自己的拨弦都听不清,夷松莹更是皱着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行!这课没法上了!”美女小提琴优雅的风度全没了踪影。“这样下去拉出来的曲调和锯木头没有区别,还不如不练!”
      钟岳叹口气,这事在齐瑄的规划下有序进行,他是不好出言改变的。“要不……我们今天就这样?”他看看潘平平,这丫头不是想看拍戏吗?这建议应该对她胃口吧?
      可是没想到光是上午的情况就已经让潘平平倒足了胃口,这家伙一脸的不满意,练琴练不好,学习学不好,看热闹还看不好,今天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她已经习惯于每天完成一定的目标,对于任何破坏这一目的的行为都不乐意。
      “还不如做题呢!”她恨恨地说着,“至少做一篇卷子也有成就感啊!”
      最重要的一句话她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今天还有晚饭么?”
      夷松莹笑得快要背过气去,这算是她今天听见的最有意思的一句话,忙了一周的夷松莹迫切的也想要休息一下。“走吧!今天我请客,我们去吃日料!柳智劼带我去了一家店,海胆寿司特别好吃!”
      人总得有点高兴的事去做吧,钱是什么?不就是让你高兴的东西吗?
      钟岳也笑了,“用不着你掏钱,我给陈伯堂打电话,估计他也闲得无聊。”
      说着他掏出电话打给陈伯堂,那边一下子就同意了。陈伯堂这个花心大萝卜,见到有美女,总会下意识的靠上去。
      对于这种吃吃喝喝,既然有了陈伯堂那就是白吃白喝。徐依萌并不适应这种事,因为她知道在现实中她根本回请不了。但大家兴致很高,她也明白不能做败兴的举动,好在钟岳大哥在身边,她心理上稍微好一点。
      至于潘平平,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她家庭生活很优越,对她来说只有没尝试过的,并没有不能做的。况且她现在还没到那种花钱享受奢侈的时候,一顿饭就算几百块心理上也承受的了。大不了就是回家被妈妈一顿数落,还不至于上纲上线。
      这其实就是家境的不同,徐依萌和潘平平可以说是两个阶层的人。
      至于陈仲彦,虽然他并不体现这种差距,但是从陈伯堂那里就看得出,他们家实际上远和平常人不一样,以至于可以说是平常人想象不到的那种。
      通常情况下说的‘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应该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因为对他们的行为举动,你完全没意识到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即便陈仲彦并没有干的太过火,他那次买钢琴也真的吓到徐依萌了。
      徐依萌捧着杯大麦茶,在热腾腾的茶水温暖下观察着四周。
      她最近觉得和众人这样混在一起应该是个错误,他们的生活好像并不适合自己。她应该过的紧张而充实,节俭而高效,虽然她还不知道这算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臆想,但她就是觉得没法忍受如此洒脱的享受。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妈妈那样的辛苦已经在她心里产生了副作用,她虽然没有真正想过改变什么,但下意识里是不愿意和她一样的。这直接表现在她努力学习的动力上。为什么这么努力,归根结底还是想要逃离如此的局面。
      但徐依萌还不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人云亦云中,她觉得一个好成绩,考一个好大学,今后的生活就应该能够圆满,至少不会是目前这个状况。
      但隐隐的,她又觉得这个想法未必真的可靠。
      岳麓中的人总会让她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倾慕,不是他们的长相有多好看多漂亮,而是他们都有种让她为之沉迷的能力。钟岳大哥的大提琴,吉他、张晓麓姐姐的钢琴、夷松莹姐姐的小提琴、韩君娜的歌声甚至于柳智劼哥哥的厨艺都令人惊叹。
      她知道这些人都在某一方面达到了极致,是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如她这样仰慕者。但她也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是不满意的。
      说不清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徐依萌觉得即便她考上北大清华,也不一定能够超脱出这些人的苦恼。她又能在什么地方达到他们一样的成就呢?她的大提琴水平甚至连夷松莹姐姐十分之一的能力都做不到的,那凭什么觉得学习成绩好就能超越他们呢?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家喜欢热闹,喜欢聚在一起。
      这些不高兴的事情、自身无力改变的事情,和朋友在一起似乎就能消弭掉,抑或是说……遗忘掉……
      “你不喜欢这个吗?”潘平平从新送来的海胆盘子上给徐依萌夹了一筷子,“这个甜甜的,可好吃了!”
      徐依萌是很羡慕潘平平这样无忧无虑的性格——其实她的这个想法在潘平平那里也可以同样用来形容徐依萌,她们两个都有对方羡慕的地方,只是她们不嫉妒,这也是她们为什么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陈伯堂看出了徐依萌的拘谨,相对而言,他更喜欢潘平平的不拘小节。这种请客的事如果太过拘泥就没意思了,虽然他是出钱的一方,但是陈伯堂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个数字玩意儿,他觉得和朋友们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当然,这也是他们生活的侧重点不一样的缘故。
      “小萌,不要拘束。”他笑得很温和,对他而言徐依萌自然属性中的亲近是根本消除不掉的。虽然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他很清楚这个女孩在他表弟心中是个什么地位。陈伯堂小时候也有过这样懵懵懂懂的情愫,因此他很了解少年的心理活动,而徐依萌从性格到长相,都令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当然,对陈伯堂来说,她如果要还有潘平平的家世,这事就完美了。估计家里就算陈仲彦另有想法,也会硬给他捏合到一起。
      陈伯堂端着竹篾制成的小托盘,直接放到徐依萌和潘平平的面前,“大表哥请客,绝对不能客气!”
      潘平平笑得见牙不见眼,真诚地想要吃他这个大户。
      “谢谢伯堂哥哥。”徐依萌礼貌的笑着,别人的好意她能够领会得到,但她就是没法像潘平平那样放得开。
      “叫大表哥!”陈伯堂佯装生气,“我喜欢你们像平平那样叫我大表哥,我难道不是吗?”
      一瓶葛兰许并不会让陈伯堂带出醉意,只不过跟美女拼酒,他让白宣杭给灌了小半瓶黑方,此时有点失态,但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情绪更加真实。
      “大表哥。”徐依萌从善如流的叫道,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
      潘平平挤着她,帮她调好芥辣,“少沾点酱油,新鲜的更好吃。”
      拗不过潘平平的坚持,徐依萌吃了一块,甜甜的,真的很好吃。
      她笑着看着潘平平,眼中的思绪有些复杂,不过潘平平没看出来,她又抢来一块金枪鱼寿司,“这个也很好吃,小萌你试试。”
      她差不多直接就送到了徐依萌嘴边,年轻的少女一下子就有些手忙脚乱。
      白宣杭基因里有种特殊的能力,让她比平常人更耐受酒精的麻醉。看到陈伯堂开始展现出醉意,钟岳和齐瑄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一个人静静地观察着众人,这里面有她的好朋友,也有看着就两生厌的。但不得不说,这些人给她的平静和温暖是任何别的地方所不能提供的,不论是精神还是物质,都达不到。
      她明白徐依萌和潘平平这样的小朋友为什么也会乐在其中,毕竟她们在大人的世界里还有些摸不着边际,更不会理解其中的微妙。但是这个集体不论何人,它都能给予一种包容,这才是最重要的。它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人物,但都有一点,他们能够真心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噢,对了,这里有个外人。
      白宣杭的眼睛转向了那个一直在伏低做小的演员,他肯定也察觉到了什么。即便是如此短的时间,他肯定也意识到了在这里会有有利于他的环境。这可能就是这人生来的本能吧,如此说来,他做演员真是恰如其分的合适。
      她又看到了柳智劼,这个没骨气的家伙眼里只有夷松莹,丝毫不跟钟岳他们推杯换盏,像个服务生一样给夷松莹布菜,还把这家店的老板指使的团团转。她听说这也算是一种爱,一种无节操的爱,但他们两个都喜欢,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容不得别人多嘴。白宣杭笑着,抿了口琥珀色的酒液,甘冽苦涩的感觉充斥她的舌尖,她觉得自己虽然唾弃柳智劼的行为,但内心底却很丢人地期望着也有一个人会这么对待自己。
      人生百态有时候会在你意料不到的时候突然蹦出来,让你无从准备。
      钟岳高声喊着,“徒弟!把我的琴拿来!”
      白宣杭想,钟岳一定是喝高了。
      只是更意料之外的是,潘平平还真的背着钟岳的斯摩曼,她打开浅蓝色的Visesnut琴盒,里面赫然就是那把听说很贵的家伙。
      “你还真把它带来了!”钟岳笑得前仰后合,接过来抱在怀了,随手就是一曲慢板的和弦。
      潘平平斜眼看着汪旭晨,意有所指的说着,“店里太乱了我不放心,就装到我琴盒里,反正我那把不值钱,丢了就丢了。”
      汪旭晨哪里听不出小姑娘的指桑骂槐,他苦笑一下不跟她计较。
      “怕什么,丢了就丢了,坏了就坏了,到时候让你艾莉阿姨再给弄一把就是了。”钟岳满不在乎的说着。他有收藏乐器的癖好,当初要不是卖了把琴,这家店也开不起来,不过现在他对这些东西看得都淡了。
      陈伯堂闻着话里的味道就凑过来,“艾莉?就是上次那个爱丽丝?你这家伙不地道,你要是跟我说实情,我立马推了那个倒霉的东西飞也要飞过来!”
      上次他跟人谈判,没在意,后来看了别人录得手机视频,简直悔得三四天都没睡着觉。
      钟岳打趣道:“你还想打爱丽丝的主意?小心她把你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别人不知道爱丽丝·克拉克森的厉害,钟岳很明白,这小富婆看着人畜无害,但脾气很坏,绝对是睚眦必报的那一种。更何况就没见她对赶着凑上来的花花公子有过好脸,除了那个倒霉孩子威廉·周。
      不去想这些了!
      钟岳定定神,他的确有些迷糊。
      “徒弟!你平时练的那首歌唱一下,我给你伴奏。”钟岳冲着潘平平说道。
      “啊?现在吗?”
      虽然说的话像是很惊讶很害羞,但是汪旭晨看她的样子反而更跃跃欲试,这不,都自己站起来摆好姿势了。
      好吧,就听听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们几个人要了个包间,很是私密,就算是唱卡拉OK也影响不到别人。
      齐瑄放松地靠上椅背,松开盘在一起的腿,悠闲地叼上一颗烟,还没等找到火机就给白宣杭打掉了。他一缩脖,扳着两条腿重新做好,屁也不敢放一个。
      “就唱《想对现在告别》?”潘平平挺胸抬头,早就准备好了。
      “就唱这个!”钟岳对自己徒弟的性格很是了解,这丫头就是人来疯,不过她的嗓子真的很好,这也是天生的吧。
      夷松莹悄悄地把徐依萌的琴盒也打开,将那把Edrio Edrev小提琴放到她手中。
      徐依萌慌张的想要拒绝,不过夷松莹笑着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和平平练了很久,就当考试吧,给大家听听你们的配合。”
      屋里的人都很兴奋,没想到这两个女孩还有如此的‘节目’。
      汪旭晨眼睛一亮,他虽然不知道那把琴的出处,但是见的东西多了,猛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他的好奇被勾引出来,原来就连这两个女孩也都不简单!
      琴弦拨出悦耳的声音,潘平平第一句就叫醒了所有人的耳朵,那些靡靡菲菲的酒精顿时不见了踪影。
      汪旭晨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女孩的嗓音并不比专业的歌手逊色多少,甚至比自己经过系统训练后的音色也不逞多让。
      慢慢地优雅的小提琴长调也伴随着主音吉他响起,就如低沉的伴唱。
      已经看过第一版剧本的汪旭晨立刻就明白了,剧中的姜莉蕥就是徐依萌,薄娜就是潘平平,这是他绝对不会弄错的事情。想到此,汪旭晨不禁有些幸灾乐祸。相对而言,庄妍和沈娅菲这两个家伙完全比不上现实中的这两个女生,如果齐大导演按照这样的标准要求她们,这两个人可就是死定了。
      潘平平的歌声响彻整间房,所有人都陶醉在她美妙的歌声中。陈伯堂翘起一条腿踩在高榻边缘,侧着身在膝盖上搭着他的手臂,手指轻轻点击。这些日子在岳麓,他也变得文艺范了。
      夷松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小朋友稚嫩却又真诚的演绎,像搂着自家泰迪熊玩偶一样环抱着柳智劼,柳大厨已经美的忘乎所以了,歌声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夷松莹最好永远这样抱着自己。
      哎呀!
      他幸福的感觉自己都要化掉了。
      原本隐约从外面传来的喧哗现在一丝一毫都听不见了,坐在门口的汪旭晨发现整间屋子里只有音乐的声音。这种美妙的情况应该就是这些音乐家追求的吧?有时候,他们创造出的世界真的很美。
      他倾听着,感受着,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烦心事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快乐终究还是很短暂,他猛地想起一件事,顿时就吓得自己一身冷汗。
      “该死!我的原型是哪个?既然是主角,那应该是要比这两个女孩还要厉害的吧?我靠!那我该怎么办?我这点水平真的能入齐导的眼吗?”
      白宣杭无意中看到汪旭晨的脸色惨白的厉害,还以为他对海鲜过敏,无意中就想到一个很恶心的结果——他是不是已经忍耐不住了?

      徐依萌还是等在商业街的路口,过了一个礼拜,又到了去岳麓的时间,不过潘平平并没有跟家里说换地方‘学习’的事情,所以潘继贤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宝贝女儿开到路口。
      辛亏不好调头的原因,潘继贤不往里面进,要不然潘平平的小花招就会立刻被戳穿。
      不过就是因为如此,徐依萌不得不早上先绕个圈跑到这里,然后再带着潘平平往回走,平白多绕了一个大圈,最终还是要走回她家小区正对着的路口。
      潘平平笑嘻嘻的打发走亲爹,然后带着歉意地抱着徐依萌撒娇,“辛苦你了……我可不想跟他们说我去……另一个地方学习。”
      有时候不说那个名字真难受,而且还是欲盖弥彰,徐依萌哪能不知道她吞下去的三个字是什么?不过,潘平平觉得还是不要在徐依萌面前提这个人比较好。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自己肯定是要站在徐依萌这一边的,不论陈家对她有多好。
      徐依萌装作没听出来,她也知道潘平平是为自己好,她能关心自己的心情,这已经让徐依萌很感动了。
      两个女孩手拉手走在大街上,一个背着小提琴一个背着吉他,看着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保安队长站在小区门口的值班室,看着脸上带笑的‘姑奶奶’走进,他知道这个女孩不好惹,于是挤出职业性的讨好笑容。
      “来了?请签字。”
      花园小区是个对业主隐私保护的非常好的社区,即便陈伯堂打过招呼,还给她们两个也办了门卡,不过毕竟她们不是这里的业主或租户,只能按照访客管理。通常是要通过视频门禁和业主确认的,以前她们来的时候那个小男生几乎是立刻就能给出答案。现在换成了一个懒散的‘年轻总裁’,这个时候他肯定还在睡觉,保安队长也知道这个状态的业主更不好招惹,于是就变通的拿出了好久不用的登记册。这样一来就算有纠纷,也赖不到他的身上。
      只是潘平平对此嗤之以鼻。
      “你比市政府大院规矩还多!”
      她皱着鼻头给保安队长做鬼脸,让羞得无地自容的徐依萌赶快拉着她走。
      早上七点四十五分,这个时间连学校都没上课呢。小区里静的几乎像是郊野公园,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们快步走向住宅公寓楼,刷开金光闪闪的铜镶嵌大门进入到楼内大厅。
      门一关上,似乎就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原本还有一只鸟在欢快的叫嚷,紧接着就变得模糊不清。她们继续往电梯间走去,毫无心理准备的听见大门上传来毛骨悚然的沉闷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咚!”
      这声响吓得潘平平一激灵,几乎原地跳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对保安的态度太差了,从而导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张脸吓得面无人色。她光点火石般的思索,好像也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啊!
      回过头,大门接近两米高的厚重玻璃上趴着一个人,张狂地用拳头锤着玻璃板,发出低沉的声响,仿佛在敲最大号的定音鼓。
      模模糊糊的听见他嘴里大喊着:“学姐!学姐!真是你啊!我是辛墨然啊!”
      徐依萌和潘平平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精彩,一个是碰见鬼一样的惊奇,另一个则是踩到恶心东西一般的尴尬。不过她们倒是很整齐的做出了回应,扭头就往电梯走,边走边异口同声的说着,“快走!快走!”
      门外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我老远就看见你们俩了,没想到真是你啊学姐!哎……开门……别走……别走啊……”
      电梯门关上的一霎那,声音终于隔绝于外。徐依萌喘了一口气,松缓了紧绷的神经。
      “这家伙怎么回事?”潘平平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也住这里?他怎么老缠着你啊?”
      “我怎么知道?!”徐依萌很生气,这家伙没由来的往自己身边靠,实在让人心烦。
      “这帮高一的!”潘平平恨恨地说着,丝毫不顾她也刚刚和高一说再见。
      可能是现在学习紧张的缘故,在潘平平眼里,高一的放纵和悠闲简直不可原谅!
      她没想到的是,现在她的观感就跟她妈妈当初看她一样。
      指纹锁这东西就是方便,既不用给徐依萌她们配钥匙也不用做卡,潘平平每次都乐此不疲的扳下保护盖,恨不得能多按两下,‘滴’的一声,房门就开了。
      这里已经来过多次,屋里的环境和设施轻车熟路。徐依萌走进来后,先将自己的东西放到椴木桌上,就下意识的去帮着收拾卫生。要说两个懒鬼住在一起,这混乱就是以指数级翻着跟头往上增益!
      好在这两个家伙还顾忌一些不会把衣服乱扔,徐依萌没见着过短裤啥么的,只是桌上到处是水杯和酒瓶,外带装着吃剩东西的盘子,完全破坏了这间房的优雅整洁。
      潘平平也见怪不怪了,帮着徐依萌收拾好客厅的东西,把杯子盘子刷洗干净,还给咖啡机续上了一桶新水。
      唯一缺少的,就是以前餐桌上准备好的小蛋糕。
      潘平平在心里叹了口气,一点也没把遗憾表现出来。不过她习惯性的去开冰箱,却发现里面有个蛋糕盒,上面贴着即时贴,写着陈伯堂龙飞凤舞的字——小萌、萍萍,奶油蛋糕随便吃。
      陈伯堂和陈景平一样总把潘平平的名字搞错,不过看在他好客的份上,潘平平也不打算说穿。
      她笑嘻嘻自己把蛋糕拿出来放到桌上,引得徐依萌挑起了眉毛。
      “大表哥给的,你看他留的字条。”
      陈家的热情让徐依萌总感到很难受,她不知道这家人是不是性格上都是这样善解人意?
      不过潘平平肯定不在乎这些,她又准备好两杯巧克力热饮——这东西放在哪里潘平平就跟在自家一样门清。
      抛去这些杂乱的思索,习题册铺开的那一瞬间,徐依萌就开始专注于学习,潘平平也是一样。虽然她时不时要去挖一口蛋糕,但是做题时也同样聚精会神。
      一晃而过,时间指向上午十点半,第一个爬起来的是陈伯堂,他打着哈欠从楼下走上来,好在穿戴还整齐,休闲的套头衫和运动裤,没敢穿什么睡袍。
      “小萌,平平,来了啊……”他冲着女孩们一点头,直奔咖啡机。新鲜的咖啡已经好了,陈伯堂惬意地捧着马克杯,满足地靠在厨台边。“有你们真好,平时都得喝过夜的咖啡。”
      潘平平得意地‘哼哼’了两声,徐依萌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为了不打扰她们学习,陈伯堂也不多说一句。他带着咖啡坐到中岛台边,支起笔记本开始他的工作。当一个CEO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别人看到的都是他的潇洒,谁知道他也必须用功呢?!
      房间里又一次静了下来,直到再过了一个小时。
      十一点半,徐依萌和潘平平按计划做完了两份卷子,正在相互检查答案,楼下走上来邋遢的钟胖子。
      他还是那件长长的白T恤,裸露着一双大白腿。
      陈伯堂立刻捂住眼睛埋怨道:“你好歹穿上裤子,家里还有小朋友呢!”
      披散着长卷发的钟岳无奈地撩起自己的衣摆,里面是一条短裤,“穿了!”他没好气的回应。
      “那就别穿那么长的T恤!真是辣眼睛!”陈伯堂恨不得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砸他。
      “等会我去洗个澡就换。”钟岳踉踉跄跄的奔向咖啡机,“新鲜咖啡!我靠,这真少见……”
      “中午吃什么?”陈伯堂看着钟岳将一杯咖啡全灌进肚子,也不怕烫着,心有余悸的问。
      潘平平立刻就竖起了耳朵,活像草丛里的兔子。
      “一会儿汪旭晨来,我让他带小肋排。”钟岳喝完咖啡心满意足的说道。
      “好啊!好啊!好啊!”另一边的潘平平拍着小手欢呼道。
      徐依萌也有点无奈,自己的好朋友就是个吃货,好在她学习的时候还是不打马虎眼的。
      不过她对这种大鱼大肉的东西完全不感冒。
      “小萌,给你点了沙拉,知道你不大喜欢这大肉的东西。”看到徐依萌,钟岳立刻就跟她说了一句。师父也是时刻都想着你的,别认为师父偏心小徒弟啊。
      12点整,钟岳洗完澡换好了整齐的衣服,视频门禁的声音就响了。
      陈伯堂和门卫说了一声,又过了十分钟,汪旭晨拘谨地出现在门口。
      这家真有钱,这样的房子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陈总,钟老师……”他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登门礼,一大包装得满满的外带盒。
      “齐瑄开始拍了吗?”
      大家在中岛台前准备午饭的时候,陈伯堂问汪旭晨。
      “还在试镜头,不过快了,齐导准备先把室内的镜头都拍了,然后趁着寒假去拍学校的场景。”汪旭晨讨好的把一盒肋排放到钟岳面前,看到他的音乐总监脸上乐开了花。
      然后他又示意陈伯堂吃什么?
      陈伯堂看起来克制的多,他没有选肉,拿了沙拉。
      “小萌吃哪个沙拉?”陈伯堂给徐依萌看手上不同的沙拉套装。
      徐依萌乖巧地说:“我都成。”
      “别都成啊?你吃黑虎虾吗?或者三文鱼?还有个鸡胸肉的呢。”
      徐依萌知道自己要先选一个才行,她就指了指黑虎虾的。
      陈伯堂帮她打开盖子,然后递给她叉子和调料袋。
      汪旭晨摸不清她们什么关系,但感觉陈总对徐依萌总是照顾的很周到。
      潘平平早就自己霸占了一盒肋排,完全不在乎给她剩什么沙拉。
      趁着陈伯堂去拿啤酒的时间,钟岳对汪旭晨说:“下午我们接着练钢琴,你不用太紧张,齐瑄不打算死命对着你的手指拍,平常镜头你就用最拿手的那首曲子弹就行,要的只是感觉,不是对错。”
      潘平平和徐依萌抬起头,这才发现汪旭晨也是来上课的。
      她们对视了一眼,潘平平的守财奴心思就又冒了出来。
      “他要用那架钢琴吗?”小嘴撅得老高。
      钟岳虚打了她一下,“女孩子家,不能那么小气!大度点!”
      潘平平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让汪旭晨浑身都起了一遍小疙瘩。
      要说汪旭晨的钢琴水平并不像潘平平想的那样笨拙,至少比她弹奏吉他的水平要好,看得出是有过一段苦练的。钟岳对他的要求似乎还在潘平平之上,因为就潘平平的感觉来说,王旭晨的能力已经完全可以糊弄齐大导演了。
      下午的消食时间,也就是这房子大,王旭晨占据了楼上的钢琴,徐依萌和潘平平在楼下各占了一个角落。
      钟岳在音乐上的繁杂在这里显现的淋漓尽致,他能同时指导钢琴,吉他和大提琴,在徐依萌印象里,他还会萨克斯管和定音鼓。当潘平平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小嘴就没有合上过。她知道师父很厉害,但不知道居然这么厉害!
      在潘平平的想象里,这才是师父征服了师母的绝对原因吧?!她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她不知道,年轻时的钟岳也曾经帅的一塌糊涂。
      陈伯堂在嘈杂的周遭环境里还很有效率的完成了他公司管理上的工作,顺带解决了白宣杭资金上的问题。他倒了杯矿泉水靠在厨台边小憩,听着左边传来的钢琴声,感觉着楼下发出的弦乐,一时间恍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早已经被埋藏的记忆中,似乎有过这样的情景,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唯一和这记忆有关联的,那就是他的表弟,那两个让他又头疼,又骄傲的小家伙。
      脑袋里像是绷断了一根弦一样的刺痛引发了他的另一个回想——他把前些时候陈仲彦交代给他的事情完全忘记了!
      那个家伙邮件来的习题他早就已经打印成册,就是因为关晓平的内部弹劾而被遗忘到了一边。好在这小子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边盯着,让陈伯堂还能喘口气弥补一番。
      他不动声色,这种可以说是绝地求生的技巧早已经深入他的日常行为。凡是会造成危险的情况,都必须不能让别人知道!
      因为日常习惯已经改变,钟岳把声乐练习的时间增加到了2个小时。一个是方便对汪旭晨的角色塑造,另一方面则是让两个徒弟能有额外的一个小时练习下她们自己的小乐队。这也算是给她们的一种休闲方式,在繁重的学习后可以舒缓下神经,对她们来说不无裨益。那天晚上吃饭时潘平平唱的歌,实际上就是她们平时自娱自乐时排练的。
      不过这两个小时的娱乐过后,就又是枯燥的习题训练时间。要让钟岳来说,她们这两个孩子过的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
      收起来自己的小提琴,她站在楼下的客厅发呆,这还是徐依萌第一次来到楼下,熟悉又陌生的情景让她好奇又拘束。不像潘平平那么外向,徐依萌谨守着自己的顾虑,一次也没有参观过陈仲彦的家。
      她看到了那扇关闭着的门,上面贴着的一张纸上写着【进屋请敲门】。字体一如陈仲彦平常书写的那样工整,即便可以想象他写上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被大表哥骚扰过。
      徐依萌冒出了个挥之不去的想法,会不会这个家伙一直躲在里面没有出来?他的离去只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她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过了五个月,她似乎还是忘不掉,她不知道这为什么如此的难。
      徐依萌出神的想着,浑然不觉潘平平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潘平平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徐依萌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潘平平看向那个门,她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简单而无趣的装饰,刻板而教条的布局,丝毫没有吸引人的地方,但她也知道徐依萌在意的,肯定不是屋子里所布置的那些漂亮家具。
      这房间遗留的任何痕迹,都会指向一个人。一个让她想说却说不出口,对别人来说也同样骨鲠在喉般难受的名字。她不清楚徐依萌心里到底有没有能放下这个印记的坚决,她只是知道,所有人都会笼罩在他的阴影下,毫无摆脱的力量。就像是她们现在的学习,追根揭底,还是源自那个在学习成绩上自信而张狂的男生。
      有一段时间,潘平平对这种忍耐实在有点不耐烦,她不想在徐依萌面前三缄其口,这是他的错,而不是我们的!
      只是当她每次看到徐依萌故作坚强的表情后,她就把这样的想法都赶到一边去了。
      徐依萌发现了潘平平,她为自己怯懦不好意思的笑笑,拉着潘平平的手走向楼梯,“一会儿我们做哪张卷子?浙江的还是安徽的?我总觉得都没有什么新意。”
      她一紧张就会多话。
      潘平平知道她的习惯,这是因为心里慌张了吧?又一次的想到陈仲彦而怕别人发觉?
      她装作不知道,笑着回应,“安徽吧,浙江的都让我感到有呕吐感了。”
      往楼梯上走的时候,潘平平觉得徐依萌的手搂得很紧,像是怕她跑掉一样。虽然有的时候潘平平表现得很鲁莽,很小女孩气,但她可不是一个傻瓜。在她十六岁这短短时间内所经历的事情,都在让她快速的成长。她默默体验着这些以前从没有感受过的经历,不知不觉中心思也变得更加敏感细腻。
      钟岳从接触她的第一时间起就发觉了她的变化。吉他想弹出调子虽不难,但精进起来也不那么的容易,但是潘平平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这种转变。她肯定也知道自己的这一变化,也肯定明白这有多难、多珍贵。毕竟在她接触的这个圈子里,她已经迅速超越了好多的人,不过她从没有表现出来这种依仗来的骄傲。相对她的小气,自私和嚣张,这是一个完全相反的隐藏起来的性格。钟岳突然意识到,潘平平是在用自己来保护她的朋友。相对潘平平的坚强,徐依萌源自自卑的脆弱就像是玻璃一般禁不起碰撞。
      钟岳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潘平平这样年纪的女孩身上发现如此珍贵的品质,说是新鲜也好,说是敬佩也罢,这就是钟岳下决心教下去而不敷衍的根本因素。想做他徒弟的人多了,他只珍惜有自知且善良的人。
      潘平平清楚这是徐依萌的恐慌症发作了。
      她发现徐依萌身上总有种不自信,自卑的情绪。
      也许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只要平淡的去过普通的生活就好,用不着成为瞩目的焦点。所以在以前她的学习并不出类拔萃的时候,她还能坦然的面对生活中出现的不顺心。现在,她已经成为了顶尖的存在,在别人目光的试探和探究中,她那种自卑的恐惧就被她自己越发的放大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害怕,就拘谨的把自己收缩成一团。
      这事是旁人无法解决的,它只能由徐依萌自己去抵抗、去反击,去将它击散成碎片。但显然现在的徐依萌做不到。她找不到精神或力量上的支持,也没有勇气和自信武装自己。
      潘平平在心里叹着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在任何光鲜的外表下,都有一颗彷徨而疲惫的心。
      她最后看了眼那扇关闭的门,只想跟徐依萌说……
      那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放在地上的床垫,铺在上面的白床单单薄而乏味,似乎就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比之酒店还不如。围绕着床垫堆放整齐的书本就是城墙,怪诞且令人畏惧。
      那间房连一丝一毫的温馨都欠奉,只配当一个监牢,住一个野人。
      你完全不需要去见识这样的古怪。
      陈伯堂站在椴木书桌前,双手环抱在胸,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他非常庆幸自己将习题册放在了上面一层,有时候偷懒并非是一无是处,它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解决你一个大问题。
      女孩们从楼下上来,亲密的像是一个整体,相互紧紧连接。她们都梳着整齐的马尾辫,从观感上竟然惊人的相似。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的表弟到底喜欢哪一个,也许两个他都在意。家里总出些情种,倒也从不令人意外,即便如陈仲彦这样与自己老爹一般刻板的小东西,但谁又清楚知道以后的事情?
      潘平平看到大表哥挡在面前,就知道他肯定有事,而这事从感觉上似乎并不那么令人愉悦,于是她提起警惕的心,先发制人。
      “大表哥,有事?”
      被小丫头刺了一下,陈伯堂感受到了她的敌意,言语中的调侃更像是她发现了什么。
      他原本自得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瞬间竟然以为潘平平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可以发现他的心虚。
      不过作为一个成年人混淆视听的能力还是有的,陈伯堂装作不在意的低头摸摸额前,嘴角的笑意更是变得迎奉殷勤,“算起来平平你们应该搞定了高三的知识了吧?是不是开始复习和做题了?”
      这种话从26岁的陈伯堂嘴里说出来根本不符合现实场景,虽然他也是从高三学生变成的大学生,不过在潘平平看来他已经变得和自己完全不同,让他做一张现在的卷子可能会把他高中老师直接气死,所以大表哥在自己面前谈论学习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大表哥,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潘平平的笑意不掺杂一点的虚伪,漂亮的就如家里的乖乖女。不过陈伯堂清楚知道这个小丫头根本就在发飙,况且她精明的根本糊弄不住。
      他知道自己的迂回和套近乎已经完全失败,与其让潘平平自己发现真相,还不如就直截了当的把问题交给她,反正这事跟自己没关系,只是她们三个人的。
      陈伯堂闪身离开椴木桌,弯腰卑微的用双手指向桌上的手工装订的大厚本,这两个本子足有一指厚,还是人最长的那根中指,封面上直白的写着两个大大的黑体字【难题】。
      “如果你们真的搞定了高三的知识,那么这个东西就应该对你们有用了。按照计划,我现在移交给你们。”陈伯堂边躲离危险源边解释,眼中有种悲天悯人的哀怜。
      遇上我家小彦,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不幸。
      潘平平根本顾不上讨嫌的大表哥,她的眼睛全被这玩意儿的厚度所吸引。
      A3的复印纸,这足有整包200张的厚度吧。
      她脑子里一阵眩晕,明摆着是陈仲彦的手笔,那么比起所谓的‘五高三模’,这家伙的难度可不是喝白水那么简单了吧?
      刚刚吐槽过现在习题册的难度,这就招来报应了么?
      潘平平没有发觉她光滑的脸蛋上禁不住发出阵阵抽搐。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