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我》简安哲

19、天真的少年啊

　　老刘的确很开心，但作为一个有智慧有深度的教师，他的开心表现得不像杜铭说得那样浅薄，为了怕同学们骄傲，他没有特地表扬什么。他只是在课堂上把李白的诗歌念得激情满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即使有同学上课打瞌睡，被他点名回答问题时迷迷糊糊的说：“嗯，我认为这首诗表现了杜甫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大诗人······”

　　班级哄堂大笑。

　　老刘依旧用温厚的声音说：“错了错了，不过你对杜甫的了解还不少啊。”

　　老刘那满心喜悦的状态，至少这几天，绝对不可能说出“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这样的经典语录。

　　月考考卷讲解完毕，专属于成绩的黑暗时刻渐渐消散，天水一中的孩子渐渐又活泛起来。

　　纪灿希觉得天水一中的学生们普遍有股很神奇的力量，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哪怕是最后一名，也能坚信自己能逆风翻盘。

　　他以为一直是出现在鸡汤文里的话，在这里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脆弱如陈一诺，在这所学校里无人理解，但其实在清和四中，这样的学生很普遍，每次在成绩榜前都有学生抱团痛哭。

　　总之，纪灿希在清和一直接收的讯息是“高考是改变你命运的唯一途径，高考没考好你就等着完蛋吧，你人生现在任何的事都要为高考让步等等”。

　　但现在在天水一中他充分感受到：“高考是挺重要的，但他妈最重要的还是老子开心。”

　　这种事无法评判优劣，他只是突然发现事情原来有很多面，由此警惕自己不要形成固定思维。

　　因为，世界真的好奇妙呦。

　　※

　　杜铭的黑暗期也成功度过，他叫上其他班的几个朋友，打算去他家的面馆庆祝。

　　他对纪灿希说：“老大，主要是想请你吃个饭，我妈知道你这年级第一帮我补习的事儿，深为感动，坚持要我带你去。我怕人太少她控制不住自己，让你尴尬，所以多带点儿人。”

　　纪灿希一听就赶紧摆手：“别，我才帮你讲了两次题，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谢我。”

　　“放心放心，就是简单······”

　　“万慕同学。”几日不见的方小羽和林晚秋一起走过来。

　　林晚秋直接无视还勾着纪灿希肩膀的杜铭，“今晚要去看电影吗？”

　　杜铭嘻嘻的笑：“同学，他今晚没时间。”

　　林晚秋淡定的问，“哦，那明晚呢？”

　　方小羽在一边跺脚：“我都说了明后天我家里有事！”

　　纪灿希迷惑了，到底和谁去看电影？

　　“老大，你自己先应付吧。”杜铭拍拍他的肩膀撤退。

　　“其实时间不是问题吧。”林晚秋抱着自己的双手，下巴一扬，“直接点好吗？万慕同学，你想和谁去看电影？我还是她？”

　　“哈？”纪灿希小小的脑袋里满是疑惑。

　　方小羽苦着脸道：“我们制定了规则，来找你的话，要两个人一起来，看你选择谁。不过，像是今晚，你如果和她去看了电影，下次就要和我一次去。机会是同等的，一直到，你选中我们其中一个。”

　　林晚秋补充：“遵守规则，这是唯一不让我们友情破裂的办法。”

　　牛逼！他真是又长见识了！

　　“万慕同学，你选吧。”方小羽的声音胆怯，又藏着期待。

　　纪灿希晃了晃自己的书包，“我，一定要选吗？”

　　靠靠靠，为什么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按杜铭的说法，和女生之间的暧昧应该是异常愉快，现在有两位女生，那应该是双倍愉快。

　　为什么他只感觉压抑和被逼迫的感觉？是他出了问题，还是这两位女生的问题？

　　纪灿希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实在不擅长应对这个，只好全都放弃，“我想，我应该谁都不会选，谢谢你们。”

　　方小羽的眼圈红红的，差点要哭出来，林晚秋贴心的拍拍她的背，望向他，“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虽然有点可惜。

　　林晚秋又问方小羽：“你呢，怎么想，要放手吗？”

　　方小羽扣着自己的手指，十分纠结：“我，我不知道。”

　　“嗯，那我们得回去商量一下。”

　　接着，她朝纪灿希公事公办的点点头，拽着方小羽离开了。

　　纪灿希的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滚了几圈，什么意思？他的意见不重要？他都要结束了，她们还要回去商量！

　　“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就是手机镜头对准他，连续“咔嚓”几声，尤可满意道：“不错，难得又抓到个幸运儿。”

　　洛时安也在一边站着，表情似暗似明，“在说什么？”

　　“我好像同时被两个女孩子追求。”纪灿希老实回答，“我却都拒绝了。”

　　洛时安稍愣了一下，但表情随之也放松了。

　　尤可低头摆弄着手机：“想甩开她们两个，是没那么容易的。天真的少年。”

　　纪灿希头皮一阵发麻。

　　“这俩二货一遇到感情的事儿就昏头，眼下你只能祈祷，她们对你的迷恋不深，或者，很快有新的目标出现。”尤可又举起手机，“刚刚没拍好，来，再笑一个。”

　　纪灿希露出很僵硬的笑。

　　一行人来到一家装修朴素的门店前，红色的招牌上写着——明明面馆。

　　纪灿希望向杜铭，他摸了摸头，“我小名，明亮的明。”

　　还真是怕纪灿希尴尬，杜铭带来了不少同学，乌泱泱的围满了店里最大的那张圆桌，年轻人活泼好动，挤来挤去的觉得好玩，弄得纪灿希好几次摔倒洛时安怀里，只能抓着桌角才能坐稳。

　　“哎哎哎，难得这么多人，来拍照留念。”尤可这个拍照疯子提议。

　　大家于是又兴奋往前挤，纪灿希不想再做肉夹馍，预备站起身走到边边去，后背却突然被人推搡一下，脚下不稳，整个脸直直的要往前方同学的肩膀撞去。

　　那同学看着挺瘦的，肩上都是骨头，撞上铁定要流鼻血，纪灿希闭上眼睛，但下一秒，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和半张脸，纪灿希感觉后颈也被另只手扯住。他成功站稳。

　　熟悉的气息钻进他的鼻间，掌心有热度，修长的手指很凉······

　　托着他脸的那只手慢慢挪开，纪灿希刚要道谢，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正对洛时安的手掌心······

　　纪灿希有点尴尬的转身，对他道：“去洗洗吧。”

　　“没事，”洛时安脸色如常，“要拍照了。”

　　尤可笑着嚷：“都在镜头里了吧，来一二三，茄子！”

　　纪灿希没有来得及转头，洛时安也没来得及抬头，那张照片里，所有人都看着镜头大笑，

　　只有他俩，是看着对方。

　　拍完了照，杜铭的妈妈总算来上菜了，一大盆香辣鱼端在桌子中间，她微笑着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哪位是万慕同学啊。”

　　“这里这里！”杜铭激动的拍着他的肩膀。

　　“哦哦，好好好，万慕同学真是一表人才，快吃鱼，吃鱼！”人多是对的，杜铭妈妈克制的很好。

　　鱼很香，味道在店里四窜，有老顾客打趣道：“明明妈，什么时候添新菜品了，我们怎么没有？”

　　“你想得倒美！”杜铭妈叉腰笑骂，“这是给我儿子朋友备的私房菜，没你的份儿！”

　　杜铭还挺会照顾人，从陈一诺开始，挨个给他们四个盛了大碗的香辣鱼，推到洛时安面前的那碗，纪灿希自然的先端过来，把香菜先挑走，又问他：“好像有点辣，要不要兑点开水？”

　　“不用。”洛时安神色坦然的接过来。

　　很热，头一回在这么拥挤的地儿吃饭，胳膊啊腿啊时不时就贴着纪灿希的，感觉不是不好，只是，被人发现了他的不自然，那就不太好了。所以，他需要吃点辣的来掩饰。

　　尤可发完朋友圈后，不经意间注意到他们，感觉有点奇怪。

　　等到纪灿希起身去卫生间时，她敲了敲洛时安的碗，“你不吃香菜？我怎么不知道？”

　　洛时安回：“偶尔。”

　　偶尔不吃，他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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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洛时安就是只在纪灿希面前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就是想让纪灿希照顾他。
尤可表示：我是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