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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拒绝师徒恋从我做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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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娘阿婆是个弃婴,在高家从小呆到老。青年时曾因为青春有过一段颇为不安生的日子。
高家的院落规整到森严,像个棋盘。
“处处都是冰裂纹路,从窗户到地砖,连架子床都不放过。”还没等到绣娘阿婆和高家主人通秉完,给他们尝一尝鹅城的特产鹅糕,大师傅小师傅们就鱼贯而至。
“有点不对劲,囚牛老师,您听出来他们这是吹的什么曲?”
囚牛挂在蚊帐钩上一晃一晃,“是佛门剃度时候要吹的曲子。”
祝孤生还真没凑过这种热闹,她只见识过道教的冠巾法会。当时受年龄影响,哭的可伤心了,弄明白小哥哥加入的是全真教,出家如同出嫁,不能再二嫁。她从此就一心一意只爱正一道的道士小哥哥小姐姐。
“鹅城真是无处不古怪。”哪怕开个酒池肉林,祝孤生也不意外,但居然是剃度。
难道鹅城的男人剃度后,就可以像秃头师傅们一样,恢复姓能力不成?
荆轲早就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
“他的能力,凑热闹吃瓜可太方便了。”祝孤生空有天仙实力,等等,“天仙,我可算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戴上幕篱。”
哄着小苔睡下后,祝孤生真打扮得像个天仙,重新敲开高家的大门。
不是她不讲义气,可谁让桃花弟弟和蒙恬恬不肯女装呢。
果不其然,稍微年轻的高管家没有认出她,尽管曾经替主人家掌过眼,目睹绣娘阿婆带着他们几个入驻偏僻的高家小院儿。
高家的大堂,剃度还在进行。
这样的大堂,只有订立大宗契约、举行婚丧嫁娶、寿宴典礼的地方。
被剃度的是个高大略微瘦弱的陌生男子——不管是对高家还是祝孤生来说,都很陌生。
高管家原本好心,想重新将大晚上出现得有些诡异的祝孤生带离是非之地。
祝孤生坚持要凑这个热闹,他也就不再多费口舌。
“秦知府当真舍得这些荣华富贵,遁入空门?”剃度大师傅问了秦不移三遍同样的问题。
“当真,当真,当真。”
佛门的剃度,一般人还真干不了这种工作。
需要从发根一整缕一整缕地剃下长发,一般的挑剃头担子的师傅,都是先将长发剪短,再剃头。
也不抹点发膏什么的,剃刀就沾点井水。
秦太守爬到太守、一府至尊的位置,早不知道养尊处优多久,竟也忍耐下了这种疼痛。
一般的剃头师傅剃出来的光头是个青瓜皮,秦太守就是个红彤彤的大红灯笼了。
“原本知府剃度,再如何也不能只是个小沙弥,只是您点出来的心烟太过曲折,显然杂念丛生,须得好好修行。”剃度大师傅宝相庄严地宣称,“往后你就叫定慧吧。”
诸位秃头师傅们,都为这个称号议论嘈杂。
“不可不可,这是佛经上的名号,何德何能,他能占据此称号?”
“太守不过太守,天子还差不多。”
“当今是陈蛟,你也敢肖想他!”
“也不是没有天子舍身空门,如何不能肖想。”
“你这是要重蹈‘三武灭佛’的覆辙啊。”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空门空门,两耳空空两眼空空不好吗?”
“够了!本座请教过小尊者,小尊者既然对这个名号毫无疑义,你们又何必聒噪。”
“是、是、是——戒饭长老说的是。”弟子们纷纷答是后重新安静了下来。
秦不移显然也对这个神来一笔的法号出乎意料,甚至为此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他显然不想鹤立鸡群大出风头。
“戒饭长老,确实我何德何能、小僧何德何能——”
“秦太守身怀异相,自非常人,而且愿意将俗世财产倾囊相赠。”戒饭长老扫视了一圈,众师傅们果然因为这个消息喜笑颜开。
他们的山门虽然名头贼大,叫万佛寺,实际小得可怜,上头还有一尊杀神梵刑尊者坐镇管辖。
要不是两位世尊,重申了他们定居鹅城的目的,尊者还不知道要将他们从头管到脚底板多久。
“定慧长老。”
“定慧长老好。”于是一个个都叫得心甘情愿起来。
秦太守苦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名下庄园遍布神州大地,狡兔不止几百窟,好好的土皇帝不做,要不是被人追杀,不,被妖追杀,他怎么肯放弃空门之外的花花世界。
戒饭长老削掉了他头上的乌发,一缕乌发掉地,内心深处便升起一股郁气,亟待发泄。
“希望高小姐不负艳名远播之名,不过那么多臭和尚都沾过的身子……”他站了起来,接过戒饭长老递给他的长长的念珠,迫不及待地转动起来。
戒饭长老心下叹息,他只管剃度,其他的事想管也管不了。这个定慧内心的渴念无穷无尽,惹出什么祸事,又是佛门给他们背黑锅。
然而两位世尊,自从发现,昆仑山脉的西北大门,西极天门,也因为黑龙炸碎戗龙脊与天柱不周山,而渐渐增大裂隙,便又重新萌发起,将世俗佛教东传的想法。
他们佛教都没有彻底将身毒这块大地彻底耕耘出来,又何必染指神州大地?
戒饭长老,又回想起他们六人曾经请愿,宁愿远赴身毒,助阵与身毒神教的征伐,梵刑尊者无可无不可,小尊者却一口否决。
这两人对他们的回应,全然颠覆日常的性格。
秦太守笑眯眯道:“不知高家大小姐何在?”那模样,与逛青楼也无甚分别。
祝孤生早在他站起来回头之前,就溜出了高家大堂。看热闹和惹麻烦之间的程度,她还是分得清的。
她也没发现,这些大小师傅们像那些色中饿鬼嘛。
一张嘴巴有一张嘴巴的说法。高府也使得她陷入狼人杀分不清楚狼人的窘境。
秦太守的身份,就让高管家无法轻易反抗,他不敢轻举妄动,剃度不点戒疤,谁知秦太守到底是不是真的出家了?
再说,出家他也不一定放弃秦太守的身份。
鹅城的县令,不就一边当着和尚,一边当着县令。
“小小姐已经在绣楼等候大师。”
秦太守也不去纠正他,要的是大小姐,不是小小姐。别管大鱼大肉还是清粥小菜,看一眼也不妨碍什么。合眼缘呢,灯一熄灭,没准他还能两姐妹一起要了。
年纪大的没生孩子,年纪小的生了孩子。这其中有何不同,他今晚倒要细细体味。
高管家将秦太守带到哪,几个跟随的守卫就将红灯笼点亮到哪。
“别的不说,这不情不愿欲拒还迎的感觉还真不赖!”
“本君也觉得很不赖!”东北虎山君龇牙一笑。
祝孤生饶有兴致地盯着水镜,她这个苟道达人,怎么可能不在不窥视人家隐私的前提下,将水镜布满她感兴趣的地方。
她在高原藏区的空门寺,渡小四象雷劫的时候,曾经与冒充西方之白虎的虎山君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就猜测,虎山君打工的好处,大概是积攒功德吧。
“你你你,不可对本官轻易造次了。本官、本官已经是万佛寺的定慧长老!”
“出家人须得六根清净,梵刑若是知道了,也只会夸本君做得好。”
戒饭长老披着袈裟火速赶来,“阿弥陀佛,虎山君雅量,还请放过定慧。”
虎山君的口水都滴上秦太守的脖子了,他当然不肯,“本君又不想成佛,何必放下屠刀。”
秦太守两股战战,筛米糠一般,“虎山君,为何偏盯着本官不放?本官垂垂老矣,肉不香也不嫩。”
东北虎山君无邪一笑,两颗大虎牙,既威风凛凛,又异常可爱。
“这不是你们人族,总爱说什么‘苛政猛于虎’,本君倒要看看,是你这个苛政厉害,还是我这头大猛虎厉害。”
“这都是今意无那一大家子老不修爱说的话!我可没有这样说过,求求求求虎老爷饶了小人吧!”
“今意无都变白痴了,本君也不好找白痴麻烦,会被对面山头的笑话。你就不一样了,身上的‘禄骨’真香,倘若本君吃下‘禄骨’,是不是再无人敢取笑本君做的诗?”
“禄骨,禄骨是什么,囚牛老师?”
“怪不得秦太守会被虎山君盯上,人族有三骨,骨相决定面相,面相决定命运,‘禄骨’是天生当官的命,同样的还有‘人皇骨’。如若‘禄骨’在身,则必定官运亨达青云直上。”
“所以秦太守其实年纪轻轻,肉也挺嫩?”祝孤生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甚合虎山君的意。
“你们赶紧开个会,讨论好这个小官该怎么吃!”虎山君那巨大的身体上,突兀地浮现出几个模糊飘忽的身影,男女老少都有,人畜和谐共处。
传说人一旦被老虎啃噬的尸骨无存,就会化作伥鬼,就像水鬼总爱迷惑桥上河边的人,走进河里溺死,当替死鬼,解脱自身;
伥鬼也爱找替死鬼,“为虎作伥”因此流传开来。
然而虎山君的伥鬼之间其乐融融,完全没有替死鬼该有的怨气,着实令人啧啧称奇,忍不住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