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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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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对此深信不疑。
在这一点上,林如海和黛玉可真是亲父女了。
都是那么地擅长在谢祄没有丁点儿自信的事情上,对他信心十足。
认真算起来,林如海比黛玉还要更过分。
毕竟退烧什么的,谢祄虽说不擅辩证,好歹能默出十好几张经过无数岁月验证的好方子,还有还几个诸如按摩之类的小偏方。
但要谢祄把自己那一身本事传授给黛玉?
真不是谢祄敝帚自珍,实在是他都闹不明白自己这身本事是怎么来的,又谈何传授?
哦,谢祄倒是清楚明白里头必定有二郎真君庙里连吃带拿了满袖子的那些灵果灵茶的好处儿,再往前追溯一点儿,齐阿霞给的那杯灵水,虽不如二郎真君给的增幅效用大,却也肯定起了些作用,且不只增幅、更还救了命。
问题是,他这身本事的来源,却还要再往前追溯一点。
在被齐阿霞搭救之前,早在遇上野狗子那会儿,就爆发出来的。
当时一心拼命没细分析,可事后一回想,谢祄自然也发现了,在他下足了狠心和野狗子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我活不成也不叫你好死时,他就已经开始爆发出非寻常人能有的力量。
如果完全不考虑那地界的灵异因素,倒和现代事后听说的,平日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危急时刻却能把越野车都掀翻了救出孩子的妈妈差不多。
现代科学也暂时无法彻底解释明白的,遭遇极致刺激之后,人体某些激素分泌导致的潜能大爆发。
但谢祄能照葫芦画瓢,也这么给黛玉来一场潜能大爆发吗?
即便不去考虑那能在危急时刻及时爆发潜能的幸运儿,那不只是万里挑一、亿里挑一,根本就是亿万人里都难得出一个的几率,更多的还是是竭尽全力也无法救助心爱之人的悲惨现实。
就说到底要拿什么刺激黛玉?
是要将贾敏扔进火山口呢,还是要把林如海抛下悬崖呀?
寻常谢祄能解决的危机,可刺激不到黛玉。
只有那些谢祄也不确定能否解决的危机。
可那些谢祄没把握解决的危机,真能用上?
不说黛玉能不能顺利爆发潜能,就算可以,“没把握解决”的意思是:
不只没有把握能够救下被当成刺激道具的贾敏或林如海,就连作为被刺激对象的黛玉,谢祄也没把握能她起顺利爆发了潜能之后、能够及时把人救下来啊!
林如海兀自信心满满,期待殷殷。
作为被信任与期待的对象,谢祄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却是才刚冒出头来,就被他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叉叉。
非要给个注解的话,那必须得是“什么刺激潜能?那叫折腾个屁”!
“你这些日子,可不就是在白折腾个屁!”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祄就闹不明白了,明明他这几日没思也没梦,怎么老头子又挤进他梦里,还一冒头就是气冲冲地这么一通劈头盖脸来?
谢祄觉得自己并没有这点子疑惑说出口,不过梦境或许就是这么神奇吧,才这么随脑一想,老爷子就都接收到了,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你没想?你那满心里对这世道的看不惯、对那规矩的不驯服,明明解决的法子都知道,只一味逃避不深思——
行!你要能彻底放手不想也行!反正你如今总吃不了亏的。偏偏拖泥带水!这般放不开、又拿不起的鬼样子,倒好意思嫌弃别人折腾个屁?”
谢祄懵了一会,差点儿都以为是自己在梦里头,对醒时的记忆混乱了。
然而想了又想,终究还是:
“我怎么就嫌弃别人白折腾了?我那法子才冒头,自个儿就知道不靠谱,根本连提都没提好吗?”
虽然他确实想过,要有谁真照着他那极其不靠谱的随脑一想去操作,那绝对是脑子坑成月球表面、才会想不开瞎折腾个屁……
但不管怎么说,想想都不犯法儿,老头子犯得着气成这样子么?
终究是谢祄在老爷子跟前太放松,一不小心就忘了梦中所思如所言的现象,又是才随脑那么一想,就引出老爷子一通狂喷:
“是,你是根本没提,就先判定那法子不靠谱白折腾了!就和你明明知道想要掀翻世间不平事,最好的法子是什么,偏又自作主张给弃了,连张口说出来的勇气也没有——
你既然见不得血、狠不下心,你倒是彻底放开手去,别再琢磨着掀翻这世道啊!”
“又要破除陈规旧俗,又想要不流血牺牲,世上哪里来这么美的事儿?”
谢祄这梦里,原先除了硬挤进来的老头子,就只有一头大到无边无际、充斥了他整个梦境的阿拉,和埋在这巨大毛绒绒里头的谢祄自己。
这会子却忽然冒出来一个电视,屏幕也遮蔽在阿拉茂密的毛里看不清,只声音清晰传来:
“那么,为什么秋瑾先生明明可以从容撤退,却还要甘心赴死呢?”
——还能是为什么呢?
——因为革.命要流血才会成功。
——因为秋瑾甘作种花国第一个为革.命流血的妇女。
哪怕不求世道大革.命,只求男女平权。
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妇女们不也是在生产力进步到一定程度,又可巧因为战争男人都死得差不多、不得已要妇女也参与生产甚至参与战争的时候,才争取到站起来的机会吗?
诚然,谢祄是个高中文凭都莫得的学渣。
到底因着谢妈妈,谢祄不单知道一个秋瑾女士,还知道许许多多为了男女平权而流血奋斗的伟大女性;又因着穿越前才刚过了百年建国大典,谢祄虽说记不住那些个时间地点、甚至连那些先驱伟人的名称都记不全,好歹也不止一次被深深感动过。
即便谢祄记性奇差,差到才刚为了建国初期,拼死直面核辐射,也要造出原子弹,最终国家确实如他们所愿手持利器,他们自己却因为核暴露痛苦死去的科学家们哭红眼睛,转眼就把人家的名字都记错了……
但谢祄即便是个记性极差的小混蛋,他到底也还是记住了种花建国前后的满目猩红。
只是也确实如他梦中老爷子愤然狂喷他的那般,谢祄不只没有记住那些猩红来源的记性,更没有丝毫手染猩红的果敢。
指望他亲手制造那样的血色猩红?
谢祄连帮人指明这条血色猩红的路,都不敢。
说到底,谢祄就是个对百年前的牺牲都能哭掉几包纸巾的懦夫。
享受过太平盛世、岁月静好,却没有负重前行的勇毅。
被戳破了窗户纸,谢祄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甚至把自己在建国百年时期看得各种纪实不纪实的影视作品时,哭掉十几包纸巾的样子,都在脑子里头过了一遍。
嗯,故意地、详细地、甚至更为夸张地,给过了一遍。
不再是随脑一想。
梦里的老头子果然准确接收到了。
也果然气得越发跳脚:
“不是!我说你既然这么着,那凭什么还要老是嫌弃这、看不惯那的?索性随波逐流不就得了吗?反正不管世道平不平,也没人能拿你怎么着——
就是有那等不长眼冒犯上门的,你怎么处置不也都能随心所欲?”
谢祄十分受教,连连点头:
“这也确实是个好主意哈!管他怎么着,我先把撞到眼前的清了再说,没撞到眼前的,我再纠结也没用。”
因颇觉得老头子在梦里倒比活着时更能给他指点迷津,谢祄难得主动凑上前问计:
“就是眼前有个舍不得从眼前清掉、又老怕护不住的宝贝疙瘩,说起来还是您曾孙女儿呢,老头子你倒不如再帮我想个好法子,也叫玉儿能有如我这般本事?”
“如你这般本事?如你这般拎不起、放不下,看不开又堪不破的本事吗?”
老爷子撇唇冷笑:
“你可算了吧!人家亲爹妈就教得挺好了,就这么发展下去,即便没有邓大姐的福气,至少也有秋瑾先生的勇毅,像你这样的,我都不好意思提一句‘宁可你是个孙女儿’的小混蛋儿,你就少祸害人家好闺女了吧!”
谢祄丝毫不介意被老头子嫌弃。
因为他确实是个太平盛世里享受着岁月静好,被社会和家长乃至自个儿都纵容得软绵绵的混蛋。
要不是百年建国大典时的宣传,他不只对种花建国前后的满目猩红没什么只管印象,就连正享受着的岁月静好背后,那许多在那盛世太平中仍在负重前行的、各个岗位上那些无名英雄们的付出与牺牲,他都没多大知觉呢!
谢祄并不是个很擅长看清自个儿的人,但他总能欣然接受自己的闪光点,也坦然接受自己的缺陷处。
而且他还很擅长给自己的缺陷处找根源。
譬如这会子,惨遭老头子唾弃的不够勇毅,谢祄就接受得格外坦然。
毕竟总不能怪国家太强、党太好,叫他太平无忧好日子过太多了,是吧?
也不能怪他中途肄业,后头索性宅家,富足安然导致性子越发柔软,对吧?
更不能怪老头子隔代亲太过宠爱他,明明他曾经也有去当兵卫国的伟大梦想,却硬是被老头子搅和没了呀!
“搅和?就你这样的,还用人搅和?你六七岁看两部连续剧、一时热血上头闹着当兵卫国,哪个部队能要你?后来没帮你找机会吗?明明是个军体拳都练不好的混蛋懒货纨绔子!还好意思赖长辈溺爱?”
谢祄任凭老头子无能狂怒,轻飘飘一句:
“哎呀!都上辈子的事了,现在提来做什么?”
又催促道:
“你也说了玉儿是个好孩子了,那还不赶紧帮忙想个教了不是祸害她的法子来?学我的性子不好,教玉儿有点儿防身手段,总是好的吧?快快快快快……”
要知道,谢祄可是个对着阿拉这么个犬弟弟,都能撒泼耍赖装摔跤的小混蛋。
对上亲祖父、对上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他的亲祖父,指望谢祄能有什么矜持自重不好意思?
因着梦里这个老爷子形象太过符合谢祄期待,这家伙不只扯着他袖子撒娇,还要扯着他胡子撒赖呢!
把个之前还挺有长辈威严的老爷子闹得狼狈不堪,真是扯回袖子沦陷了胡子,保住了胡须又牺牲了衣角。
被谢祄折腾得呀,说一句精疲力尽都不为过。
实在无法,只得没好气儿撂一句:
“你网络都是白逛的啊?看老电视剧看疯的时候,那些个武功典籍都是白搜罗瞎背诵的不成?”
说起来又是一阵气闷!但凡这小混蛋拿出背诵网上搜罗出来的乱七八糟所谓武功秘籍的五分劲头,来背自家收藏的那些医书笔记,初遇黛玉那时候,又何必险些挠秃了头?
老头子气得敲了谢祄一记脑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