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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少女一时想岔儿,只当“叶由什”是什么探子斥候,更当谢祄是个微服私访的钦差。
      虽十分纳罕这个钦差微服私访时,竟还要把襁褓里的娃娃也一并带着,到底能叫杀父仇人正经伏法、可远比单纯仇杀要强出百倍去,更还有点儿这钦差或许还能把那些昏官也一并处置了、免叫更多人如她们家一般含冤受屈的希冀在,少女也不复多言,更咬牙支撑,硬是用一双三寸金莲,紧跟住谢祄。

      那寺院看着近,其实也很有一段路程。谢祄又迁就着女孩儿,走起来更是费了些时候。
      走到院门时,离日夜更替至多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了。
      寺院里晨钟未响,更听不到什么人声响动。
      谢祄忽留意到少女身后明显不正常的脚印,怔了一怔才抬起手要扣门,那院门忽的就打开了。

      走出来一个老和尚,穿得一身半新不旧的袈裟,脚踏芒鞋,头顶戒疤。看了谢祄一行,垂眸合十念了一声佛,侧身让了一让:
      “夜深霜重雪未融。请进来祛祛寒意吧。”

      谢祄与少女随之入内,只见里头殿堂僧舍虽不甚宽敞,壁画却非常精妙,人物画得格外好,尤其东边墙壁上上画着的那些个天女,或拈花微笑,或倒弹琵琶,无不栩栩如生。
      谢祄留意到其中又有一个天女做揽镜自赏模样,明明也都是从未见过的面容,偏就是比其他天女眼熟几分。

      一时看得出神,不知不觉就移步近前,忽然想起来那天女手中镜子,可不恰和黛玉一直带在身边的那面小镜子一模一样?
      只不过黛玉那一面,只得婴儿半个拳头大小,小姑娘压裾或垂着璎珞挂在项圈上都是刚好的;这壁画里的,却是差不多书本大小的手镜,那天女拿在手中倒也是刚刚好的。

      谢祄心下顿生狐疑,转身要寻那老僧问上一问,却见才刚还在桌边捧着茶盏的老僧竟不见了身影,正张口要问少女,便见那少女猛地脸色大变,疾步朝这边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快躲开!”
      谢祄心知不好,立刻就要闪躲,只他如今一手襁褓、一手阿拉,到底有些不灵便,一时又不知脚底下绊到一个什么,踉跄两下,到底叫身后忽如其来的一阵吸力给吸住了。

      可怜谢祄如今一身力气,倒拔垂杨柳都能一口气拔他个十亩八亩柳树林的,竟也抵不过这一阵吸力,连带着扑过来惶惶然扯住他衣袖的少女,并本就被他抱着的阿拉和襁褓一道儿,统统被吸进去。

      好在很快又被吐出来了。
      就是吐出来这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居然是在水里?!

      谢祄猝不及防呛了两口水进去,一时只觉得从口鼻到心肺处,都是一阵热辣辣的疼酸麻痒。
      偏偏还顾不上难受,先忙将阿拉放开让它自游,又一手揽紧襁褓,一手扯住少女,只能靠双脚蹬水,努力往水面上冒。

      亏得谢祄如今一身力气,那少女又很能克制。只初时慌乱挣动几下,察觉到自个儿差点儿扯开席方平的襁褓之后,就硬生生忍住溺水的恐惧、硬是没有再挣扎,才叫谢祄得以顺顺利利地带着他们冒出了水面。

      一时也顾不得东南西北的,谢祄随便见着艘船就游了过去,先把襁褓和少女一起往船上一扔,再自己一手抱住阿拉,一手攀着船舷,一跃而上。
      上了船,谢祄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的,又是查看襁褓里的席方平,又是给呛足了水的少女翻过来一通拍打帮她把水吐出来的,忙慌慌好一阵,竟没留意到船上是如何从闹哄哄变得安静静的,等到他忙完了,抬头一看船头不知何时站着个被丫鬟婆子团团护着的小姑娘……

      #这个小妹妹我曾见过的#

      ——能不曾见过么?

      看看阿拉,看看之前那样谁都不理,连二郎神那么丰神俊朗一男神,都没能摸到一下半下的阿拉,居然肯伸出爪子给人家碰了一下还能碰两下的模样就知道了,这小姑娘,分明就是谢祄才刚想起来的黛玉呀!
      就是比上一回见的时候高了不只一个头,五官依稀还是那般,却张开了一些,从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长成个俨然需要父兄开始提防臭小子们的小美女了。

      要不怎么说黛玉和谢祄意外投缘呢?

      谢祄要靠阿拉确认黛玉身份,黛玉同样也是靠阿拉确认谢祄身份哩!
      实在是谢祄如今这模样,饶是落水狼狈,看着也太年轻了,完全不是小姑娘印象里头那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老师、叔祖,总觉得连身材都颀长些许,脸也更俊了点……

      最要紧的是,那一夜沉船,一船人不管伤得多重,好歹都活着叫打捞上来了,唯独谢祄和阿拉,林家薛家乃至甄家派出来多少人手,甚至王家史家都跟着出了些力,结果从沉船处一直捞到下游百里外,足足打捞了一个多月,始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林家上下悲伤不已,到底由贾敏做主给立了个“贾雨村”的衣冠冢,又去信请她娘家兄长帮忙在贾家宗祠奉上贾雨村、并他家往上四代祖先的牌位……

      自那一夜沉船事后,黛玉年年这一日都要来这河上祭奠她这位老师兼叔祖父,如今已是第三回了。
      不想今年格外不同,竟从河里祭出个活生生的谢祄来!

      如此这般,也实在怪不得小姑娘,便是和阿拉碰过了爪子,一声“老师”还是喊得气弱得很,分明仍有几分疑惑。
      好歹她没往谢祄脚下看,她身边那几个服侍老了的,还一个劲往谢祄脚下打量,想看清他到底有没有影子、又那影子究竟是真是假呢!

      好在再疑惑、再打量,到底是先把谢祄并他带着的一串儿大小拖油瓶,都迎进船舱去沐浴更衣上姜汤了。

      谢祄:“……”

      谢祄如今体质,姜汤原是不要紧喝的。奈何他正给阿拉细细梳毛擦干时,却听闻这边居然已经过了三年。一时愣神,差点在给阿拉擦肚子的时候用大了力道,也就只好先把姜汤接过来,猛灌上一口。想借着那股子浓浓的勉强定一定神,顺便想一想怎么解释自己不过离开三两月、这边转眼却三年。

      不等谢祄想明白,就听黛玉来了一句:
      “老师,这位是我师弟吗?那这位……莫非是师娘?”

      谢祄:“……”

      谢祄:“!!!”

      谢祄一口姜汤刚含在嘴里,给这一句吓得呛进呼吸道,热辣辣直冲天灵盖,咳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你认席方平当师弟也就算了,左右这小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给他送回原家去,少不得只好养着教着,你喊一声“师弟”也没什么……
      那见鬼的“师娘”却是怎么回事?

      谢祄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顺着黛玉的目光看向换了女装出来的少女,奄奄一息:
      “不是,玉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

      话到嘴边,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小姑娘,谢祄硬是把“淫者见淫”咽了回去,换了个不伦不类的“仁者见仁”出来。
      不过黛玉闻歌知意,又看被她误以为“师娘”的女子仍做少女发型,微微红了脸起身,敛衽致歉。

      谢祄叹了口气,自己宠着的小姑娘,还能拿她怎么办呢?
      当然只能原谅她了。

      可巧有了这一遭,谢祄也把事情编好了。

      只说是落水被救后却失了记忆,在一家也养了个小姑娘的人家做了一段时日的西席。
      前不久偶然又落水,才想起来前事。
      不巧的是,这三年的记忆却又模糊得很,没忘干净,就是不能深思细想,一琢磨就头晕脑胀的。

      反正这落水多有窒息,而窒息之后失忆的,虽不多见,却也算不得奇闻。
      再加上谢祄之前在林家的信用实在好,如今模样虽叫人纳闷,像阿拉这样的狗子又是独一无二的,不说黛玉,就是得了信匆匆赶来的林如海贾敏等人,也没有不信的。

      嗯,谢祄还顺便给两个拖油瓶也编了个来历——
      不,不能说是编的,只能算是春秋笔法吧!

      说起席方平,那是:
      “好像是我在路上偶遇了他爹娘抱着他要去求医?好像他爹是姓席还是姓原来着?
      反正就记得是因为他自出生起就不吃不喝不肯睡的,他爹娘寻医问药请僧道都不管用,我恰好撞上了,就给出了个什么主意来着……”

      谢祄还蹙眉想了想,才又道,
      “然后他还真就肯喝奶也肯睡觉了,再然后他爹娘好像特别感激我,非把孩子给我抱一抱……
      再然后……”

      谢祄又捂着额头沉默了许久,众人都以为他是想得头疼了,忙不迭叫他先别想了,又拿那少女打岔。

      说起那少女,谢祄介绍得就更简单了:

      “完全没印象。应该是之前并不曾相识的人,只是碰巧看她快死了,随手救了一把的吧?”

      谢祄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就是众人都以为是可巧一块儿落了水,又被谢祄随手救起来的……
      但他们以为是他们以为,又不是谢祄说谎骗人,怪谁呢!

      席方平如今襁褓小儿,只会“哇哇”拆不了台就罢了;难为那少女也忍得住,半句不提她和谢祄究竟如何相识,更把明明是在寺院看画,转眼就又是落水、又是被救、还能遇上谢祄熟人的这一串都压死在心底,只腼腆声称自己姓商,在家里行三,大家可称她做“商三娘”。
      成全了谢祄画出这一笔好春秋。

  • 作者有话要说:  阿拉:大男人【神】玩什么拍手手
    又穿回红楼了。不过莫莫更想让他们转一圈之后去水浒或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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