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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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的医务室抽屉里，经常放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她还在戒烟，薄荷糖是用来压烟瘾的，于是在她身上除了医务人员特有的消毒水味以外，有事还能闻见淡淡的薄荷清凉。
她穿着白大褂，眼底下是长期作息不规律留下的青黑，对五条悟的突然闯入已经见怪不怪。
“五条悟我再说一遍，如果再问一些忧人能不能吃什么东西之类的废话你就不用过来了。”家入硝子面无表情：“我只是说他可以挑食但不代表他真的不能吃，你以为你是在养猫吗？”
一看就知道被五条悟荼毒的不轻。
“但忧人和猫也没什么区别啊。”五条悟理直气壮的反驳：“你看他这么小，这么轻！”
被五条悟双手托住腋下举起来展示给家入硝子，脚尖不着地的灰骨忧人：……
他依然一副眼神死的空洞表情。一米七九真的不算多低了，穿着鞋就是一米八呢。
一米六多的家入硝子：……
当初也没见你这混蛋说老娘娇小啊，长得高了不起？
而一米九加表示，长得高真的了不起。
但五条悟有一点说的确实没错，灰骨忧人实在是太轻了。不说别的，就算是常年蹲守医务室的纯奶妈家入硝子也能只靠自己就把人摁在病床上，只要对方不用术式保准灰骨忧人挣扎不起来的那种——他甚至只有一百二十多斤，比一些没那么在意饮食习惯的女性都要瘦，而身高又摆在那，整个人简直就像是竹竿一样，几乎风吹一下就要倒。这点重量对与五条悟来说真的和一只大点的猫没什么区别。
至于小，单纯是随口一说，对他而言哪个不小？
“好啦，忧人先自己待在这里吧，老师很快就回来哦~”
五条悟把灰骨忧人像安置一个玩具娃娃一样放在医务室的床上，又抓过枕头塞进对方的怀里，这举动家入硝子越看越像是在用玩具打发一只猫，她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几颗水果糖递过去。
亮晶晶的玻璃纸包裹着彩色的糖块，放在灰骨忧人摊开的掌心里，像剪碎的彩虹落在上面。他愣愣地看着，几秒后才慢慢的反应过来，抬起头对家入硝子说：“谢谢。”
家入硝子对他笑了一下，只是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柜子里的一只玻璃罐道：“那忧人吃完后帮我把糖纸折起来，放进罐子里，可以吗？”
那玻璃罐已经被很多蓝色的玻璃纸填充了大半，上面零零星星的撒了几个其他颜色的，灰骨忧人认得出来，那是上一次家入硝子给他的果糖包装，还亲手教他怎么折成星星。
“……可以。”他慢慢的回忆过后，点了点头。
“好孩子，好孩子。”五条悟伸手去揉了揉那头柔顺的黑发，细软的发丝从指缝间穿过，真的像是猫毛一样。
灰骨忧人对‘好孩子’这个词汇有些反应，他极轻地颤了一下，抬眼看向五条悟，目光仍是空落落的，但一触及到男人上半张脸缠绕着的绷带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重新垂下眼睫。
然后在五条悟就要收回手时，轻微的蹭了蹭。就好像是摇了一下头一样。这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动作让家入硝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五条悟，而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脸上还带着惯有的笑：“走吧，硝子。”
和他同期相处多年的家入硝子当然看得清这人心情变好了，希望待会儿他看完资料后还能这么笑得下去。她这么想到。
断断续续戒了几次烟又复吸，她无意识地在口腔里捐了卷舌尖，又想起来昨天就把最后的薄荷糖吃完了，只摸出了上次剩在口袋里的水果硬糖拆开一个塞进嘴里。粉红色，草莓味的。
“给我一个。”五条悟虽然这么说着，但已经直接上手去家入硝子的手里拿了一颗蓝色的，看颜色应该是蓝莓味。以往五条家主是不屑于吃这种用色精和糖浆制成的廉价糖果的，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心血来潮’抢糖吃了，于是硝子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提了一嘴把糖纸留下。
在之前与乙骨忧太的初次见面之前，灰骨忧人正在家入硝子那做检查。他身体衰败的厉害，器官衰竭，骨密度也不如从前，免疫力低下，家入硝子甚至觉得在高层再次决定要执行死刑之前他就会先行一步死掉。
但如果灰骨忧人就这么死了，残留在他身体里香取百合子的诅咒就很有可能再次出现。虽然话是这么说，家入硝子还是觉得与其继续被这么吊着命，还是干脆利落的死亡更适合，她实在不忍心再看着他这幅无知无觉浑浑噩噩的模样，明明曾经是那么温柔又腼腆的好孩子——香取百合子彻底的毁了他。
适当留了一些长度的指甲因为攥紧的手掌几乎要嵌入掌心里，家入硝子深呼吸一下，平复自己有些涌动的咒力。五条悟看了她一眼，“还在自责吗，硝子。”
“算是吧。”家入硝子说：“毕竟那孩子是听过我的建议后才决定……怎么说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在。”
五条悟古怪的笑了笑：“更应该负起责任的应该是我这个老师吧。忧人反倒是给狠狠的给我上了一课……”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和……一样，强的犯规。”硝子沉默片刻，“忧人的术式特殊，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拖垮，反转术式也没法根治这种情况。我目前只能给他开些维生素，贸然用药很可能起到反作用。”
她说着，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五条悟，又道：“如果不再吞噬诅咒可能情况会好一些，但就目前来说显然不太可能。”
将咒力比做电力，术式比做电器，能够将自身的负面情绪转化成咒力的咒术师们的身体则就像是发电机，只是功率有大有小。而灰骨忧人则像是蓄电池，通过吸收来自外界的诅咒用以驱动术式，但自身几乎无法产生咒力，但胜在只有吞噬了足够的咒灵，就能高效地填充空缺的咒力。
曾经灰骨忧人还是可以借助祓除诅咒蓄满咒力，不再干扰到其他咒术师，但现在他已经被特级过咒怨灵［香取百合子］的巨量诅咒撑坏了。就像杯子的盖被丢掉后，就算是已经溢出来也会源源不断的再去接水，被他接触到的诅咒就会产生波动。咒具咒偶会被他变成普通的武器和玩偶，放下的帐也有可能不再稳定，他的生得术式的本质即是［吞噬］。
这是相当危险的能力，但基于灰骨忧人并不能称之为优秀的天赋，他的学习生活还算称得上平稳。
他毕竟是五条悟的第一个学生，那些出生于咒术师家庭，听说过五条悟威名又听说对方决定任职高专教师的时候，几乎是连夜找夜蛾校长退了学，扛着高铁跑去京都报了姐妹校。
徒留普通人出身的灰骨忧人顶着尚未毕业的前辈们慈爱怜悯的眼神，成为了当年东京校唯一一个一年级新生。
……难道五条老师会吃人吗？
怀揣着这样忐忑不安的疑惑，他终于在开学那天看见了一个几乎要让他脖子仰断的，带着墨镜的白发青年。
他真好看。少年有些迷迷糊糊的想，人生地不熟的紧张无措被冲淡了些许，难道大城市的人都这么好看吗？看那身衣服，或许就是电话里夜蛾先生所说过来接自己的……学长？在对方身边有好多打扮鲜亮的女性窃窃私语，想要上前去搭讪，自己这样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太好？灰骨忧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觉得也不太能挤过去。
确实也刚毕业没几年的五条悟站在街边，敷衍走了几波想要他电话号码的，又闪过想要假摔碰瓷的，几乎等的不耐烦了，六眼在周围环视一圈，才看见被一群女性挤在在外边的可怜兮兮的乡下小孩。
跟个孱弱的小鸡仔似的，见他看过去，还瑟缩了一下，夜蛾到底是从哪认识的这种小家伙？五条悟啧了一声，拨开因为高峰期逐渐拥挤的人群穿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离近了更显瘦小的黑发少年。这真是十五岁？看起来比上小学的惠也高不了多少，当年他上高专的时候可都一米七多了。
五条悟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怯意的灰骨忧人，有些漫不经心的发问：“你就是今年的新生？”
被巨人身高碾压的灰骨忧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是、是的！”
……更像只被天敌压制的小鸡仔子了。五条悟想，他刚刚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况，只要是在这小家伙周围一定距离内，诅咒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过滤’了一遍似的，变得比其他地方更加稀薄。而且因为刚才的人潮流动，他们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些，因此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咒力受到了牵引——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在被那个新生，灰骨忧人的方向流失，连无限都产生了轻微的不稳定。
这可真是有点意思，五条悟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发生。他把眼镜往下滑了些，弯下腰仔细看了看一脸呆愣的少年，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梳理一遍六眼回馈的信息后，五条悟笑了一下，惹起周围女性的小声惊呼，他说：“我是今年高专新入职的老师，五条悟。”
而灰骨忧人还沉浸在方才露出的那双透彻的眼睛里，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样漂亮的眼睛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我是灰骨忧人。”他小声说，有些紧张的露出一个微笑：“请多指教，五条老师。”
“被叫五条老师的感觉意外的不错哎……”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表情有些愉悦，“看在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的份上，五条老师带你尝尝东京的甜品好了。”
“欸、可是……”他没有多少钱……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五条悟抓起后衣领提溜起来，冲出了逐渐再次形成的女性包围圈：“走啦，老师请客。”
继晕车晕船晕机之后，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晕五条的人。
将最后一张天蓝色的玻璃纸折成星星，灰骨忧人呆呆地盯着它，片刻后，遵从家入硝子的话语把它们放进玻璃糖罐里。
亮晶晶的星星堆在一起，像是曾经最喜欢看见的——
他垂下眼，内里一片混沌。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