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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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五条悟再带回五条宅，接受着伏黑惠的‘教导’的灰骨忧人就时常处于出神状态，这并不是指伏黑惠对他不闻不问，而是因为太过关切，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这种单方面的紧张尴尬很快就被五条悟的快递包裹打断，伏黑惠从个头不小的纸箱里拆出很多儿童益智玩具，比如说识字积木和卡片之类的，尚未拆开的封皮上用卡通文字写着：适宜二到六岁幼儿使用。
这让伏黑惠情不自禁的扭头看了一眼仍然蜷在沙发里的人。他们见面的时候灰骨忧人已经是入学高专的年纪了，最后的亲人在他入学前就已经去世，谁也不知道他小的时候是什么样，连他本人也透露过自己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忧人渴望家人，渴望得到爱和关注，温柔又怯弱，疼爱伏黑姐弟却又不敢融入他们，年幼的伏黑惠被宠爱着，没有发现，直到心细的津美纪给予他一个拥抱——
身材消瘦的少年的神情凝固在温柔与些许的疲惫上，又逐渐被惊讶与不知所措侵染。他被矮了自己一头的女孩抱住腰，为对方带上了的纸冠正要放下的手停在半空中，轻微的发颤。
“……津美纪？”灰骨忧人僵硬的拍了拍女孩的后背，视线望向方才关了灯和点了蜡烛的五条悟与伏黑惠身上，流露出求助的意味。而五条悟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故意地忽视了慌乱的学生湿漉漉的狗狗眼，往上推了推墨镜等待养女的发挥。再看一会儿，他大概就要因为学生太过可怜的表情忍不住去把他们去分开了。
伏黑惠因为之前津美纪的叮嘱隐约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此刻只是小小的往前挪动了半步，停在了点着蜡烛的蛋糕旁边。
而在发现被求助的两个人都无动于衷的时候，灰骨忧人的心跳开始加快速度，他几乎要喘不过气，虚放在女孩肩上的手指僵硬的发凉，却只是带着轻微颤音的小声问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身体不舒服？蜡烛快要滴到蛋糕上了，你不去许愿吗？”
蹩脚的借口，蜡烛的底座上带着塑料的圆托呢。津美纪想，她抱着少年有些过分纤细的腰腹，隔着衣服感受到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在躯干上，但仍是显得瘦弱。连小惠都被养出了可爱的婴儿肥，为什么忧人哥哥还是这么瘦呢？
他在颤抖，心跳慌乱，她早该发现的，灰骨忧人虽然疼爱她和惠，却很少与他们产生什么肢体接触，五条先生也只是偶尔去揉乱那头柔顺的黑发，他应当也是发现这一点了。灰骨忧人并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恐惧，但津美纪已经下定决心打破他们之间的隔阂，将灰骨忧人从自己孤独的小世界里拉出来，告诉他：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我的愿望是希望我的家人们平安幸福。”津美纪稍微松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脸颊从对方单薄的胸膛前抬起来，直视着灰骨忧人。深棕发色的女孩有一双温柔明亮的眼，她似乎总是这样，微笑着，体贴的，等待着家人，“忧人哥哥，我希望你们好好的。”
津美纪成熟的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她通常是称灰骨忧人为‘忧人君’而非‘忧人哥哥’，这偶尔会带来一种微妙的年龄差的错觉，此刻的称呼改变，几乎就是对不知所措的灰骨忧人的一记重击。
“欸？”
他泄露出一丝茫然的气声，像是在不可置信，又像是在看一场美好的梦。
伏黑惠终于忍不住，他跑过去，八九岁的男孩比津美纪还要矮一点，被继姐腾出的手臂揽住肩膀，闷闷的叫了一声“忧人哥。”于是灰骨忧人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境，他鼻子一酸，轻轻弯下腰搂住两个孩子，三个人抱成一团。
围观了这一幕的五条悟轻笑一声，然后张开双臂，将三个半大的孩子都揽住，抱了一会儿后，又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较高的那个少年的黑发，“好啦，今天不是津美纪的生日吗？忧人怎么能哭鼻子呢。”
“老师……”灰骨忧人哽咽着，他抬起头，泛着水意的碧色眼眸柔软的不可思议，如同一汪荡漾的泉水，从中涌出水珠来：“我只是，真的太高兴了。”
他有了新的家人。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津美纪笑得那么快乐，她希望大家一起吹蜡烛，祝自己生日快乐，希望愿望成真，她的家人能够幸福平安。
但后来伏黑惠才知道，说出口的愿望，是不会成真的。
许下愿望的姐姐，与她希望获得平安与幸福的兄长都……哪怕强如五条悟，也保护不了所有人。
这世界，太不公平。
少年湖绿的眼底浮起郁色，他仍是觉得无法面对灰骨忧人，每每要张口呼唤，却又在视线触及瘦骨嶙峋的青年时戛然而止。
漆黑的发丝垂在额前鬓边，发尾顺着惨白的脖颈没入衣领，却露出突起的颈骨与脊骨，宛如覆盖了霜雪的山脉，随着听从指令而进行的动作蜿蜒起伏。
他瘦的几乎脱相，却如同一件惊世骇俗的艺术品，充斥着脆弱与施虐欲交织的残酷缺憾美。
如果被握住那有些硌手的脖颈，也只会温顺的低下头，沉默着，始终被死亡的阴翳笼罩。
伏黑惠忽然就理解了，为何五条悟会热衷于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层层叠叠，连绵成片。
人心的占有欲让他们乐于在喜爱的物品上留下自己的记号，尤其是那些美丽的，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属于自己的才好。
而他实在是美。
灰骨忧人正在因伏黑惠的指引，将一堆各色的积木按颜色分类，他垂着眼睫，从宽大的衣袖露出瘦骨伶仃的手腕，细的让人一手就能掌握，如同雀鸟折断的翅膀。他动作缓慢，从骨骼里朽坏了的气息已经渗透到皮肤之外，似乎轻轻一碰，就要碎成一地残渣。
病气，虚弱，苟延残喘。
这样的人若是在弥留之际，最后发出的不知是无力挣扎的哀鸣，还是终得解脱的叹息？
伏黑惠不得而知。
他何尝不希望灰骨忧人活着，而心思细腻的少年又清楚这太过折磨，对灰骨忧人，对自己，对任何人喜爱着担忧着他的人都是。
可五条悟不肯放过他，也不肯放过自己。
“忧人，活下去吧。”如同诅咒般的话语从唇齿间溢出，五条悟爱怜地抚摸过他学生柔软却干涩的唇瓣：“就算是为了老师，活下去吧。你不是说过最喜欢老师了吗？”
“老师也不是所有方面都是最强呢，有一件事一直到之前才发现……”
未说完的话语，极轻地消弭于点到即止的轻吻中。
“老师也最喜欢忧人了呢。”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