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识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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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郭云裳早早就到了，自己的设备开不起来，外委在外面重做基础，操作间隔绝了外围的噪音，静的有点可怕。
这种安静让她像个停工停产日闯进来的贼，心在胸膛里浮着似的，加上余韵未歇的周末综合征，一时间懒得提不起兴致，靠在座椅上盘手机，也没什么盘的，就把微信订阅号的红点挨个儿点一下。
正点着，宋奇推门走了进来，郭云裳看了眼时间：“这么早？”
“嗯。”宋奇把拎着的两块绿豆糕放在郭云裳眼前：“一大早王凝就来我们班组聊天，我一进门他们就不说话了，怪难受的。”
郭云裳看了绿豆糕一眼，信诺食堂经常会开这种小吃，绿豆糕啦，栗子糕啦，热狗啦，烤面筋烤鱿鱼烤土豆片啦，这种是饭票换不来的，更坑爹的是她也不接受金钱交易，就靠刷职工饭卡，有时候食堂饭菜不怎样，外单位的人想拿零食凑合一下都得求助别人，特别不人性。
郭云裳收回了目光，一边慢悠悠地往外拿水杯拿笔记本，一边感叹：“你也太善解人意了，那是你班组，你慌什么，而且八卦也是一种……消息来源的渠道。”
宋奇心想，一边是戳在班组跟王凝几个相互膈应，一边是来操作室给郭云裳送绿豆糕，她脑子抽了才会选前者。
不过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郭云裳都算拒绝了她，既然眼里的喜欢藏不住，她目前决定做个知情识趣的单恋者，尽量不说垃圾话去刺激郭云裳。
她没深究郭云裳这个所谓的“消息渠道”是什么消息，而是息事宁人的说：“算了，真和她吵一架我就更声名远扬了，划不来。”
再说吵架她也肯定吵不过，两年前她还在生产线的时候，就见识过王凝把一个四十多的男操作手骂的泪流满面抱头鼠窜，她还没那个男操作手耐造。
宋奇说完又看了一眼郭云裳的脸色：“怎么？”
郭云裳：“啊……你说声名远扬我才想起来，上周五陈澄去接黄翡的时候，说好像碰见陈靖和她男朋友了，陈澄不太认识他俩，本来还不确定，但是那俩人在闹矛盾，还提起了你……”
宋奇：“……”
郭云裳：“他自己不好意思自己跟你说，让我提醒你来着，结果前两天我给忘了。”
宋奇心道，你怕是光想着怎么委婉而寓意深刻的拒绝我了！
她无语了一阵，可能班组里王凝和李丽景她们也在说这事吧，所以她这个当事人的存在让八卦的人束手束脚。
自从那次和郭云裳在山上喝完酒碰见陈靖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陈靖，联系方式她也已经删除了，实在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小情侣之间吵的。
宋奇不愿多想此事，也不愿置评，光把两块绿豆糕推到了郭云裳手边：“尝尝，食堂师傅自己做的，还不错。”
郭云裳：“啊？”这都哪儿跟哪儿。
宋奇心想，啊什么啊，买两块绿豆糕又不至于让你以身相许，有什么好迟疑的！不过这话不必说出来，虽然郭云裳的拒绝很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嫌疑，但毕竟不是纵容，而现实现状，她已经挺满足了。
郭云裳捻了一块吃了，拍着手：“比那个蛋糕店的好吃。”
就是去游乐场的时候，看见一袋子零食郭云裳只吃了一块绿豆糕，今天食堂有绿豆糕，才给她带了两块的。
宋奇：“我一会儿去开会。”
“嗯？”郭云裳拿手指抹嘴边的糕点渣：“开会？”
宋奇：“班组会议，估计是说仪表班和电工班合并的事……有活儿的话，等我开完会一起干。”
这事儿吵吵嚷嚷说了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才要落到实处。
仪表班和电工班平时一起干活的时候少，又是两个休息室，加上宋奇后来去了项目组，和大家打交道的时间更少，今天全员开会，乍一眼看见坐了一屋子的人，至少有一半她还不认识。
这个会议主题简明，就是要合并仪表班和电检修班组，朱孟君发言简短，说了合并后的一些规矩和奖金分配制度。
不过接下来的讨论却十分激烈，好几次大家差点上演全武行。
宋奇对会议决议既无意见也没有影响力，所以提前溜了。
到操作间的时候一推门先闻到一屋子烟味，梅剑山在，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高谈阔论，看见她还乜斜了一眼：“干啥去了，怎么才来？”
宋奇：“开会。”
梅剑山闻言显然也知道了开的是个什么会，他在鼻子里嗤笑了一声：“这会有啥好开的开这么久！形式主义，合并了还不是各干各的！”
对于此事，宋奇不愿置评，只是把能开的门窗都打开了，难为郭云裳和陈澄能在这般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待得住。
梅剑山大刀阔斧地提了些整改意见，听得在角落里盘手机的陈澄翻了个白眼，梅剑山说就说吧，在发表完一番高见之后他东拉西扯的不走，一直说到将近午饭时候，他顺手把桌子上的一块绿豆糕拿过去咬了一口。
郭云裳难得的，表情变化明显了一回，梅剑山一口绿豆糕还没咽下去，就问：“你的？”
郭云裳还没说什么，宋奇先被他这波操作气得汗毛都起来了，她撩起眼皮冷冷道：“我的午饭。”
要说是郭云裳的，梅剑山还会开个玩笑，可宋奇陈澄之流他向来不放在眼里，他理所当然的道：“我看放这半天也没人吃么！”
郭云裳拿眼神制止了看起来想反唇相讥的宋奇。
没人搭理他，他便自顾自地从食堂师傅江河日下的烹饪水准发挥到了节食减肥的害处，郭云裳看了眼时间，在他稍作停顿的时候打断他：“梅工给协调个线号机吧，我这两天正好把线号补上。”
梅剑山都已经拿出来手机要打电话了，一转眼看到窝在角落无所事事的宋奇又放下了电话：“线号机不就在五车间么，自己车间的东西，小宋还拿不回来吗？”
早前就说车间出借的东西不是被损坏就是别人忘了还，弄得班组里怨声载道，因此班组出台了一系列物品外借的规定，办起来着实不容易，据说前段时间设备科副科长想不交押金就借梯子，被朱孟君给怼了回去。
就这种情况下，还派宋奇这么个处境的人靠刷脸去拿线号机，简直是明着为难人。
宋奇看了梅剑山一眼，没动弹。
梅剑山哼笑了一声：“我看这个时间点他们的会也散了，你现在就去拿，正好赶上下午用。”
郭云裳眼看打发梅剑山走是没可能了，于是起身道：“行，那我俩一起去。”
梅剑山嗤笑：“一个线号机还要两个人去抬回来吗？”
郭云裳含糊的答应了什么梅剑山没听见，就看郭云裳推着宋奇出了门，他看着两人的背影，郭云裳的一只手就搭在宋奇肩头，两个人靠的很近。
梅剑山再一结合自己的听闻，便极其鄙薄的斜了那两人一眼。
陈澄没看到这一幕，但他见宋奇和郭云裳都走了，便也收了手机：“班组找我有事，梅工我先走了。”
梅剑山不傻，他蹙着眉头：“什么事？”
陈澄：“去了才知道呢。”撇下梅剑山跑了。
“生气啦？”路上的时候，郭云裳拉住了走得有点快的宋奇，笑着调侃：“我看你刚准备跟他打一架。”
宋奇确实一直和梅剑山不对付，不过今天不知道是梅剑山吃错了假药发疯，还是她周末过得太愉快以至于没那么怂了，她刚确实在和梅剑山对呛的边缘疯狂徘徊，差点按捺不住自己。
不过在郭云裳说和她一起去找线号机的时候已，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被人维护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宋奇笑看着郭云裳，借用之前郭云裳劝她的话：“相由心生嘛，为了他不值当，不能带累了我这……咳，颜值。”
郭云裳一下子笑开了：“记性不行嘛，好像遗漏了点什么。”
宋奇笑着没说话，不管是“小美人”还是“大美人”，要让她用这类词语形容自己确实有点困难。
不过也只是有点困难，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郭云裳再逗上几句，她说不定就真能说出口了，她可能也磕了假药或者喝了假酒有点疯。
郭云裳：“水箱基础那个事，追究来追究去，图纸改后，最新载荷要求微信发给了梅工，虽然不是正式更改，也是个证据，但做基础的人说他们毫不知情，梅工虽然坚持说自己传达了新要求，可没证据。”
宋奇哼了一声：“他肯定觉着自己是被陷害了！”
郭云裳：“这也说不准，就算梅工真的提了新要求，但口说无凭，出事了对方不可能主动承揽责任。我听他话音，自己人先不信他，他和老大吵起来了，气不顺。”
宋奇：“他要是平常好好做个人，也不至于这样。”要说这事也真的算不上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信诺几个项目同期并进，不可能每个都一帆风顺，要是什么事都往张海江跟前闹，那张海江也不用干别的了。
其实白鑫还盘来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声，说新项目交工投产后，梅剑山可能担任这几台设备的大组长，他们这种生产单位，牛气的生产大组长某些时候可能会比车间主任更硬气。
所以梅剑山尽管气不顺，在设备厂家面前，还是很能挺直腰杆指挥一通的。
未免宋奇再对这消息嗤之以鼻，郭云裳没提这事，反而问：“线号机在哪儿你知道吗？”
宋奇摇了摇头，说实话，她连那玩意儿长啥样都不太知道。
“那急什么！”郭云裳拉着她反而绕出了厂房，在外面的阴凉处待着，给张飞成打电话落实这事儿，不一会儿电话回了过来，说线号机就在仪表班，他已经打了招呼。
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要是在电工班的话，凭着上次给伺服放线赚来的一点微薄交情，去找朱孟君还好借，在仪表班……就只能呵呵哒了。
宋奇想到今早上班组那个氛围，竟然有点自嘲的心情，很沉重地跟郭云裳说：“郭工，我拖后腿了。”
郭云裳：“……你拖垮的部分我用颜值去刷回来！前面带路。”
宋奇：“……”颜值另说，脸皮倒是很够了。
宋奇把人带到仪表班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郭云裳凑过来正要举手敲门，顿了一下：“是不你手机在震动？”
宋奇之前都没发现，经提醒认真感受了一下还真是她手机，现场干活周围太嘈杂，她的手机一般是响铃和震动并行，今早开会才调成震动，忘记调回来了。
宋奇拿出手机发现是余明霞电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和余明霞的联系稀松平常，之前一段时间因为要报备行踪的关系还经常发个微信，这段时间余明霞自己经常行踪不定，也无暇盯宋奇那么紧，两个人的联系就更少了。
在上班时间余明霞还给她打电话，真是非常稀奇的事了。
宋奇只犹豫了两秒，要接起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郭云裳：“回过去？”
“哦……”宋奇有点犹豫，给余明霞回电话算得上是件让人压力倍增的事，她想等会儿再回，但也怕余明霞真有什么急事。
眼前的门倒是替她做出了个这个颇为纠结的决定。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班组短头发的王雅莉师傅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我就说听门口有人说话嘛，怎么？”
郭云裳连忙奉送出如花的笑靥开启社交模式说明了来意，仪表班三个女师傅，今早的会开的这三个人都心情沉重，李丽景和杨宁缃开完会就拉着一筐仪表一路吐槽着去送检去了，只留下王雅莉值班。
王雅莉听完来意让开了门：“先进来吧，我给你们找。”
“线号机很久不用我都快忘记放哪儿！”王雅莉拿着钥匙沉思了一会才开始翻箱倒柜：“张飞成打过招呼了，你们登记一下交二百块押金，登记本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签，押金嘛……没有现金的话，抽屉里有个二维码，扫那个交钱。”
郭云裳签字交押金，王雅莉也终于在一个上世纪的木柜子里找到了线号机，她开箱检查着，顺嘴问：“小宋跟项目辛苦不？”
宋奇没想到对方还能跟她聊闲，愣了一下才说：“不辛苦，挺好的。”
王雅莉检查完了，合上箱子道：“你还年轻，跟项目好好儿学也不错。”
宋奇打来班组还没有收到同事这么和风细雨的对待，闻言讷讷的应道：“行，好。”
正说着，班组的座机响了，王雅莉随手把箱子放在柜子上，去接电话。
其实五车间各班组的座机还是个常用的东西，设备出问题了都是打电话到班组报修，这时候响电话铃是个常态，但不知为什么，今天这个铃声响的宋奇心里慌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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